《恋爱三人行》三月惊喜

6、兼职主唱

　　夏夏、Julia和章家明，开始了同一屋檐下的生活。

　　每天早上，为了肚里孩子营养均衡，夏夏都会做一顿丰盛的早餐，顺便带上Julia一份，也不是特意的，就是一人份早餐实在量太少，一样用油用煤气，只做那么一点太不环保。

　　章家明闻到早饭香味时，多半是在值夜班回来，或者去上早班时，总之都是饥肠辘辘意志脆弱的时候。可是，早饭从来没有他的份。他抗议过，夏夏的回答坦荡有气魄，“我叫Julia小表姨，我叫你什么？”

　　章家明气结，可他最是个理智的人，知道夏夏说的在情在理，再饿，也能做到目不斜视地冲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泡方便面。

　　营养是足了，可安全感却没有足。没有经济收入，买任何东西都要花钱，钞票和卷筒纸一样，用得飞快。夏夏万分苦恼。当然，那房租收入的宝宝第一桶金，是万万不能动用的。

　　Julia建议夏夏去找孩子的父亲苏一白，让他出抚养费。夏夏坚决不肯。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自尊，她从来不是那种能低声下气问老公要钱的女人，之前婚姻中都不主动问他拿家用，更何况是离婚后还要人出抚养费。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怕苏一白会觉得这个计划之外的孩子会影响他和小三妻子的新生活，逼迫她拿掉孩子，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胚胎阻碍物，对于自己来说，现在则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所在，她万万不能冒这个风险。

　　找不了正式签合同、交四金的全职工作，夏夏决定去找兼职。总之，有点收入就好，心就没有那么慌。

　　她重操旧业，去找补习机构的家教工作。大学时候，她给中学的孩子补习数学，受到了孩子和家长的一致好评，多年后那孩子考上大学了还特意联系她，告诉她，是她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可是没想到，那些小学生奥数的题就把夏夏打趴下了。面试时，课程顾问给了她50道小学奥数题，将近一半的题目，夏夏一开始几乎完全摸不着头脑，艰难地做完了44道，还有6道题无论如何解不出。

　　课程顾问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她解44道题，花了近一个小时，而在这上过半年的小学一二年级孩子，能在半小时内，答完全部的题目，而且全对！夏夏的冷汗当场就流下来，走出补习机构的大门，她的焦虑感更深了，时代不同了，养个孩子更费劲了，不再仅仅是吃饱穿暖的问题，而这些，都需要靠钱钱钱来支撑！可是，她上哪儿去找工作挣钱去呢！

　　此后，她又去找了各种兼职，讲究脑力的，别人看不上她；讲究体力的，别人更看不上她——万一让她流产了，单位白白还得担风险。

　　Julia和她打趣，你是本地人，你有关系，你快想想，有没有小学、中学、大学同学在影视公司做的，让她牵个线，咱俩一起去做群众演员，你好歹可以有一点收入，我一旦有机会出演，就能抓住机会，拿到女三女四号啊。

　　夏夏把脑海里能想的起来的同学全过了一遍，还真是一个都没，Julia比她更失望，两人垂头丧气地在工作日的白天，在大街上顶着太阳瞎溜达。

　　忽然，夏夏在一面墙上，发现了一个招聘启事，定睛一看，原来是艾克斯张的健身房在招聘清洁工。原来的清洁工Julia认识，是个最喜欢贪小便宜的老阿姨，后来她才听健身房里的人说，就是那个清洁工阿姨，看到老外一身名牌汗衫短裤，想偷回去让自家那可怜的一辈子也没见过洋货的老公也穿穿名牌，才一念之差，把衣服给偷了回去。

　　她后来痛哭流涕地朝艾克斯张认错，说那身衣服根本没法穿，浑身狐臭味道，她拼命洗了三遍，几乎用掉了半包洗衣粉，那老外身上的浓重的体味还在，她老公一穿就要吐，忍着穿到公园不过百来米，想跟那群本帮土著老头炫耀一下，就磅礴地吐了三次，实在上不了身。她特地把那身衣服洗干净带了过来，还去超市买了一套虽然便宜但坚称绝无异味的汗衫短裤，负荆请罪，希望能别开除她。

　　可是艾克斯张还是毫不留情地把她开除了。他倒不是一个过于严苛的老板，事实上，他之所以将这个家族产业旗下的健身房24小时开放，绝不是为了拼命赚钱——而是为了方便自己和乐队排练，这里可是他们排练的后花园。

　　所以任何妨碍他排练的人和事，他都要一一清除。他和乐队排练的电吉他、架子鼓等，都是上万的家伙，万一哪天这个清洁工阿姨又想着自家老公从来没摸过洋乐器，顺一把吉他或者贝司回去让他开开荤，那就糟了。

　　夏夏犹豫再三，伸手想揭榜。Julia震惊，“你不会想当清洁工吧？”夏夏问，有何不可？我在大学里勤工俭学时，也打扫过教学楼的卫生间。

　　Julia折服于母爱的力量，膜拜状，夏夏再度伸手，刚想揭榜，瞥见一旁五米远处，有个孩子在快速奔跑时，差点跌入一个无盖的阴井里，顿时下意识地爆发出一声大叫：“小心！”

　　她奔过去扶起孩子，看见他安然无恙，随后赶来的孩子母亲千谢万谢了夏夏，才和孩子双双离去。夏夏转身，刚要继续揭榜清洁工，却看见艾克斯张和他的队友噘着的O型嘴和他们难以置信的眼神：“两个八度的re！”“爆发力惊人。”

　　夏夏觉得莫名，随手撕下了清洁工招工启事，递给艾克斯张：“你们招清洁工，我应聘。”

　　艾克斯张一把扯过那个清洁工招工启事，随手丢进无盖的阴井里，把手里拿着的另一张纸塞给夏夏：“这才是正事！”

　　夏夏疑惑地打开手中的海报：乐队主唱招聘。

　　经过前几个月被离婚、被怀孕、流产打胎、要不要孩子这样惊心动魄的日子，夏夏很满意目前的现状，因为她终于过上了开源节流的生活。

　　所谓开源，就是她现在可以挣钱了，虽然一个孕妇当一个乐队的主唱，听着有点不太靠谱，但毕竟，她挣钱了。

　　所谓节流，就是她把能省下的钱全省了，比如化妆品面膜，涂抹指甲油，发型屋做头发，带国外logo的衣服，恨不能把网络和家里固定电话也断了。

　　相对于Julia对章家明这人的升级厌恶程度，夏夏倒找到了章家明这人存在于家里的优点。

　　要说Julia对章家明的讨厌，那可真是痛心疾首。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章家明三班倒，而且Julia有意避开他，所以见面时间倒也不是很多，但每次见面，都痛苦异常。

　　因为章家明这人属于怪胎，追求女性的方式也异于常人、超出常规。比如，上次，他给Julia送了一份大礼，不是鲜花不是大餐，不是包包不是首饰，而是一张卡——全套妇科检查。这知道的，明白章家明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耍流氓呢！

　　这次，他又提出，可以陪Julia去剧组面试，同时邀请她去手术室观摩他给病人剖腹产的案例，美其名曰，互相了解对方的职业和生活。

　　这让Julia一阵想吐，她想起曾听国内的一个同学在群里吐槽，说她在一个杂志社上班时，上司女主编是个特别强势和强人所难的人，只要是她自己的事情，永远是对的、重要的，而且要别人也同样这样认为。

　　有一次，她那上司把旗下所有的编辑，都排队轮流一一叫进自己的办公室，让他们各自默默欣赏一段长达两三分钟的动手术的画面，粗糙的DV镜头里，血肉模糊，鲜血横飞，轮到那同学时，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谁的肚皮，太难看了，全是肥肉。”女上司当场就发飙了，又痛哭又痛骂，“这是我妈！她在动肿瘤切除手术！”那同学当场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仿佛上司母亲的肿瘤是她造成的，立马逃出了办公室。

　　当时同学群里一听这样的事儿，顿时炸开了锅，都当是段子，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变态啊，逼着别人看她妈动手术，还要陪她落泪。

　　Julia这才明白，当时自己是错怪了那个同学，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这不，她自己就碰到了一个。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方式去拒绝章家明，不能拿拒绝头脑简单的老美那种一贯手法来一刀切，直接或者暗示的方法都试过，章家明刀枪不入。在没想出万无一失的办法前，她只有拼命躲了。

　　Julia一躲，章家明在家里看见最多的人，只能是夏夏母子了。对，就是母子，不是夏夏一个人。因为，夏夏每次看到章家明，都会顺便问他怀孕的各种事项，仿佛他是VIP专家24小时候诊，随时随地接受自己的咨询。

　　“我怎么知道自己怀的不是死胎？据说死胎也会有正常的孕吐反应？”

　　“我孩子要是脚趾头少一个，这种情况B超能看得出来吗？”

　　“听说胎盘前置很危险，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前置？”

　　“我要是孕期不幸患了癌症，孩子会受影响吗，能继续生下来吗？”

　　头胎怀孕的女人本来就容易焦虑，更何况是夏夏这种刚离婚就发现怀孕，原本是要打掉又决定生下来的新手准妈妈，那个焦虑劲，把理智冷静的章家明大夫都快给逼疯了。

　　最让章家明受不了的是，夏夏和自己没有一句废话，全部话题都围绕孕产主题展开，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升级版后的SIRI。再有，要说问出来的问题吧，一看肯定背后自己也是看过资料研究过的，但又是一知半解，如果还是百度搜索来的，那解释起来就更费劲了。

　　章家明最不喜欢这样的病人，要么你什么都不懂，你就听我说，我说什么你照做；要么你是专业的或者接近专业的，你有能力和我对话和探讨真正的问题所在——就怕夏夏这种一知半解，受百度误导□□一肿胀就以为自己得乳腺癌那种，鸡同鸭讲啊！

　　章家明烦不胜烦，再理智的人有一次也发了火：“操那么多心，有的没的，自己却在一个什么摇滚乐队排练，天天那么高分贝，小心流产。”

　　夏夏的回答是，敢咒我儿子，扑上去拼命！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章家明是有点同情这个被离婚却怀孕的家庭妇女，现在，他简直有点讨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