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镜水映千樱

9、IX

　　这件事总要说清楚，雅柏菲卡重新整理好情绪，缓缓开口：
　　“我天生是剧毒体质，从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我的老师，前一代双鱼座黄金圣斗士，鲁格尼斯，为了让我继承双鱼座黄金圣衣，最后被我的毒血夺走了生命。成为双鱼座黄金圣斗士之后，为了不伤害同伴，我只能选择远离大家，独自一人生活。就算这次在冥界获得新的生命，我还是因为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同伴，而习惯性的，与同伴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说到此处，雅柏菲卡抬起头，看了米诺斯一眼：
　　“我与米诺斯在一起，最初，的确是为了同伴们不再遭遇危险。可是，经过几天相处，我开始意识到，米诺斯与我在一起，不会受到伤害。也许因为孤独得太久了，我对米诺斯的亲近，从最初的不适，慢慢转变为接受，依赖。米诺斯兑现了所有对我的承诺，我因此越来越贪恋他的陪伴。米诺斯对我说，一起生活，之前，我只当他是随口一说，可是后来，我迫切的期盼，他说的是真的。”
　　雅柏菲卡顿了顿，这样在他人面前表白自己的心迹，他实在是觉得丢脸：
　　“你问我，为什么容忍这种事持续不断的发生，如果不是因为……因为……希望一起生活，我怎么可能……与他维持……”
　　雅柏菲卡实在说不下去，他的脸已经从额头红到了脖子。
　　“啪~”
　　艾亚哥斯拍了下桌子，无视拉达曼迪斯的诧异，板着脸道：
　　“控制一下情绪。”
　　“抱歉。”
　　“我不是说你。你请继续。”
　　“诶？”
　　面对雅柏菲卡的紧张与不解，艾亚哥斯面色平静，只是在桌布后面，狠狠地踹了米诺斯一脚。收拾过旁边情绪暗地骚动的狮鹫，艾亚哥斯把记录翻到新的一页：
　　“需要休息么？”
　　“不需要，谢谢。”
　　“下一个问题，你所说的，希望一起生活，具体指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朋友之间长期同住，或者夫妻之间的家庭，都可以称为一起生活。”
　　“后者。”
　　“后者？你希望能够与米诺斯像夫妻那样一起生活？”
　　“应该是……组成一个家庭。”
　　“组成家庭的方式是什么？结拜，结婚，还是其他？”
　　“结婚。”
　　“这是你保留无名指上的婚戒的原因么？”
　　“是的。”
　　“所以，在与米诺斯相处的时候，你认为你对于米诺斯来说，是什么角色？”
　　“爱人。”
　　“你对米诺斯的定位是？”
　　“也是爱人。”
　　“很好。下一个问题。”
　　艾亚哥斯拿过旁边的审问记录，对照了一下，接着问：
　　“你说，你的同伴是你不能失去的，是你的底线。”
　　“是的。”
　　“请解释一下，他们如此重要的原因。”
　　“我与我的同伴们，我们拥有同样的信仰，并且为此而存在。我们共同守护大地，并肩作战。我们共同经历生死，获得重生。不论何时何地，身在何处，我们各自独立存在，但同时，我们也是彼此的生命。我们是一体的。”
　　雅柏菲卡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他看向米诺斯的眼神，微微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就是我的同伴重要的原因，也是我，无法容忍米诺斯伤害他们的原因。”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所谓的同伴，不是身份，而是一种信仰。”
　　“可以这么说。”

　　艾亚哥斯点了下头，算是认可雅柏菲卡的回答。他换成下一份记录，继续提问：
　　“根据你之前的陈述，雷古鲁斯出事之后，在没有得到确实证据之前，你自行认定，米诺斯是要利用你的剧毒体质，伤害你的同伴。”
　　“是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定？”
　　“因为，之前发生过甜梨事件，米诺斯伤害过我的同伴。而且，米诺斯一向的态度是，不希望我回到同伴们身边。”
　　“你认为，米诺斯毒杀你的同伴的目的是？”
　　“让我自己发现恢复了剧毒体质，如此，我会主动远离我的同伴，不再与他们来往。这就是他的目的。”
　　“对于‘刺杀’这个词，你的看法是？”
　　“我刺过去的时候，是那样想的。”
　　“哪怕米诺斯是你的爱人，你还是要杀死他？”
　　“因为在我看来，他在骗取我的信任之后，设计毒杀我的同伴。”
　　“所以刺杀所对应的是毒杀？”
　　“还有欺骗。”
　　“你所说的欺骗，具体指什么？”
　　“我恢复剧毒体质这件事。”
　　“关于恢复剧毒体质这件事，你自己知道么？”
　　“不知道。”
　　“通常，你的剧毒体质有什么特点？”
　　“因为我从小接触毒玫瑰，所以我的毒血里掺杂有玫瑰毒素，平时，我的身上会有玫瑰的味道。”
　　“也就是说，如果你恢复毒血体质，身上有可能会散发出玫瑰的味道。”
　　“是的。”
　　“所以说，你是能够通过自己身上散发出玫瑰的味道，来判断出自己是否恢复剧毒体质的。”
　　“是的。”
　　“那么这一次，你为何不知道自己恢复了剧毒体质呢？”
　　“因为米诺斯总会买很多玫瑰回来，我身上沾染的普通玫瑰的味道，掩盖了我体内毒血的味道，所以，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是否与米诺斯说过，你的毒血有玫瑰的味道这件事？”
　　“没有。”
　　“既然米诺斯不知道你的毒血有玫瑰的味道，你凭什么以为，他欺骗了你？”
　　“只是因为，他的态度的变化。他突然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让我探望同伴。”
　　“米诺斯突然变得主动，你没有问他原因么？”
　　“我没来得及问他。前一天他提出来时，我以为他只是在试探我。隔天早上，我看到他留给我的审判厅通行许可，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好了，我的审问到此结束，感谢你的配合。”
　　“不用谢。”
　　听到艾亚哥斯说审判结束，雅柏菲卡才松了口气。米诺斯已经倒了温水过来，他的眉眼之间，言语之里，满是对雅柏菲卡的心疼：
　　“还是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我今天已经好多了。”
　　雅柏菲卡有点别扭的挡开米诺斯，他实在不习惯在他人面前与米诺斯亲近。米诺斯也不逼迫雅柏菲卡，随手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这边，艾亚哥斯已经整理好所有的审问记录：
　　“好了，各位，通过此次对雅柏菲卡的审问，以及在审问过程中，雅柏菲卡的机体反应正常，精神状态正常，本审判对雅柏菲卡刺杀冥界审判米诺斯一事的结论如下：雅柏菲卡对米诺斯爱人身份的认定，属实可信。雅柏菲卡对米诺斯的伤害，与米诺斯的冥界审判身份无关。雅柏菲卡对米诺斯的伤害行为，存在主观隐情。结合事件的客观细节，建议审判厅参考普通罪魂的‘冲动伤人’量罪，对雅柏菲卡进行判罚。”

　　“反对。”
　　旁边，拉达曼迪斯出声反驳艾亚哥斯：
　　“雅柏菲卡在刚才的审问中，承认想要刺杀米诺斯，即是在刀刺出的一瞬间，他是要杀死米诺斯，这是主观故意。基于此，建议审判厅参考普通罪魂的‘故意杀人’量罪，对雅柏菲卡进行审判。”
　　“反对，这件事的客观事实是，雅柏菲卡是在主观隐情的情况下，情绪失控伤人。人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做出的任何决定或者判断，都偏向于非理性，而这种非理性，是不能作为量罪的唯一标准的。”
　　艾亚哥斯对拉达曼迪斯的反驳感到意外，他正要询问，旁听的米诺斯幽幽开口：
　　“拉达曼迪斯，你好像，对雅柏菲卡有偏见。”
　　拉达曼迪斯的脸色一暗，情绪明显收拢很多：
　　“我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是，你在审判这个事件的过程中，一直夹带着明显的私人情绪。引导性审问，强制总结，其他的，还要我给你一一列举么？”
　　米诺斯的态度庄重严肃，拉达曼迪斯脸色越发难看，他自此不再开口，以免那两个家伙对他的事追根究底。米诺斯原本只是不满拉达曼迪斯有失公允，通过如此试探，他已经断定，拉达曼迪斯心里有事，只是这次还要处理雅柏菲卡这边的事情，米诺斯没有继续追究拉达曼迪斯。
　　最终，在结合多方审问记录的基础上，审判厅对雅柏菲卡刺杀米诺斯这件事的最终结论是：存在主观隐情的冲动伤人事件，判罚雅柏菲卡三个月的监禁，地点是多利梅神殿的禁闭室。

　　虽说雅柏菲卡还是留在多利梅神殿，可毕竟要执行审判结果，且多利梅神殿的禁闭室，阴森恐怖程度不比审判厅的差。
　　米诺斯身为冥界大审判长，哪怕执行审判结果的是自己的爱人，他也不会因此徇私。可毕竟是自己的心爱之人，米诺斯心疼雅柏菲卡在禁闭室受罪，索性搬到禁闭室来，陪着雅柏菲卡一起受罪。
　　雅柏菲卡不想米诺斯在这里陪他受罪，软话硬话说过几次，大审判长一开始还找理由反驳，后来干脆哼哈的应下，下一次还来。几次三番之后，雅柏菲卡放弃了，毕竟，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禁闭室，任谁都不会喜欢那种死寂的孤独。
　　米诺斯原本以为雅柏菲卡终于放弃说服他了，殊不知，这两次，雅柏菲卡似乎又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

　　“这样的审判结果，真的不是徇私么？”
　　“关禁闭而已，在冥界任何一处的禁闭室都一样。”
　　米诺斯一边解释一边给雅柏菲卡换药，对于雅柏菲卡的执拗，他现在才体会到厉害之处：
　　“我说你呀，能不能不要这样胡思乱想。”
　　“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想你……”
　　“不想我犯下徇私重罪么。真是，如果我真的徇私，一早把你接出去了。”
　　米诺斯给雅柏菲卡手腕的纱布系了个夸张的蝴蝶结，食指啪地点在雅柏菲卡尖润的鼻尖上：
　　“拜托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么？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不辛苦么？”
　　“有人陪着，送餐用餐，还给换药，”
　　雅柏菲卡偏开头，小声的嘀嘀咕咕：
　　“又说都一样，哪有这么好的禁闭。”
　　米诺斯着实被这可爱的人儿弄得没辙，哭笑不得的捏了捏雅柏菲卡的下巴：
　　“呐呐~，是不是再把你沉到冰湖里去受苦，你才肯相信，我没有对你徇私？”
　　“我不是那意思……”
　　“就算是普通的灵魂被关禁闭，如果有治疗的必要，医疗部也会派人对其进行救治。”
　　米诺斯把医药箱放在旁侧，像犯懒的猫咪一样，半倚在雅柏菲卡怀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来，真的有必要让你好好了解一下审判厅的工作。省得你思虑过度。”
　　雅柏菲卡被这狮鹫蹭得心底发软，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米诺斯的话，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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