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镜水映千樱

8、VIII

　　“我对米诺斯的认定是，爱人。”
　　雅柏菲卡给出肯定的回答，不只是其他人，就连米诺斯自己，都意外的愣了一下。而眼尖的拉达曼迪斯抓住了米诺斯的这个小动作，他据此怀疑，雅柏菲卡如此回答的真实性：
　　“雅柏菲卡，你不要试图为躲避重罚而撒谎，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一旦被发现，你将会再增加一条恶意欺骗审判的重罪。”
　　“我没有撒谎。”
　　雅柏菲卡很肯定的回答：
　　“我的确是把米诺斯认定为爱人的。”
　　“如你所说，如果你真的把米诺斯认定为爱人，为何又会刺杀他？”
　　“因为我当时认为，他恶意利用我的剧毒体质，去伤害我的同伴。”
　　“你刺杀米诺斯的原因是，认为他伤害了你的同伴。”
　　“是的。”
　　“所以，在你的心里，你的同伴，比你的爱人更重要。”
　　“这……不是的。”
　　“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为了你的同伴，对米诺斯痛下杀手？”
　　“因为……”
　　拉达曼迪斯的话，唤起了雅柏菲卡的部分记忆，倒在血泊里的雷古鲁斯，与满身血污的米诺斯，现在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无论哪个，都会叫他难过。
　　“因为，我的同伴，是我仅剩的，不能失去的所有，是我最后的底线。”
　　雅柏菲卡知道，他的这个回答，会再次伤害到米诺斯，然而，也许因为愧疚，他不想再对米诺斯有所隐瞒：
　　“对不起，米诺斯。”
　　“你不用着急道歉。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得到米诺斯的理解，雅柏菲卡略显紧绷的神色，才有所缓解。
　　“你说，你的同伴，是你不能失去的所有，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与之相比，你的爱人，是可以失去的。”
　　“不是。”
　　“那么，请回答我这个问题。假如你的爱人米诺斯是你的底线，如果是你的同伴触及了你的底线，伤害了米诺斯，你是否会像这次刺杀米诺斯那样，刺杀你的同伴？”
　　“这……”
　　“再或者，假设你的同伴是你的爱人，米诺斯是你的同伴，你的底线，你的同伴爱人触及你的底线，伤害了米诺斯，你会刺杀你的同伴爱人么？”
　　“我……”
　　“你不会，对么？同样是底线，同样被触及被伤害，不同的人，得到的却是不同的结果。雅柏菲卡，你所在意的，并不是同伴或者爱人这类的身份，而是这些人本身。”
　　“不是那样的！”
　　“你根本不爱米诺斯！你不信任他，所以当你的同伴出现状况，你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只凭直觉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罪给他！”
　　面对拉达曼迪斯咄咄逼人的审问，雅柏菲卡哑口无言，他死死抓着被子的边沿，面色惨白的看了看米诺斯，想要开口解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拉达曼迪斯认为，他已经问出了雅柏菲卡的真实想法，打算就此结束这次审问：
　　“基于你的回答，我最后判定，你并不如你所说的，把米诺斯认定为爱人。对你而言，米诺斯不过是个可以失去的，不那么重要的陪伴者。”
　　“好了拉达曼迪斯，今天的审问，到此为止吧。”
　　米诺斯见雅柏菲卡状况异常，开口阻止拉达曼迪斯。拉达曼迪斯还要反驳，被艾亚哥斯一把拉住胳膊。眼见米诺斯已是不悦，拉达曼迪斯只好作罢，跟着艾亚哥斯一起，先行离开。

　　屋子里安静下来，雅柏菲卡低垂着头，他还没从拉达曼迪斯的逼问中冷静下来，身体微微颤抖着。这一次审问，暴露出两个人之间的大问题，米诺斯不想让雅柏菲卡再有负担，示意等在一旁的阿布罗狄过来照顾。
　　阿布罗狄行至榻边，不等他开口安抚，雅柏菲卡抬起头，朝米诺斯轻唤了声：
　　“请你等一下。”
　　米诺斯转回身来以目光询问，阿布罗狄见状，抢在二人前面开口：
　　“我饿了，去做点吃的。”
　　“穿过客厅右转。”
　　米诺斯应了阿布罗狄一声，等人走了，他缓步来到榻边坐下。面前的人，昔日的玫色双唇白得像纸，米诺斯看得揪心。
　　“拉达的审问过度主观，有失公允。雅柏，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的没错，我怨恨你，所以才会向你挥刀。”
　　雅柏菲卡咬咬牙，撰着被沿的手，像是最终放弃一般，缓缓松开：
　　“我沉溺于你给的陪伴，因为那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我也仅止于此，对于你所说的一起生活，我接受，但是不信任。”
　　“那么，你是爱我的么？”
　　“什么？”
　　“接受也好，信任也罢，排除所有的东西，雅柏菲卡，如果你不爱我，现在就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还给我。相应的，我可以放你离开，再也不纠缠你。”
　　雅柏菲卡怔怔的看着米诺斯，心像被活活撕开一般，剧痛难忍。视线落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他想起之前被独角抓走的事，那时被独角称呼成米诺斯的爱人，他并没反驳。后知后觉，雅柏菲卡脸颊发烫，好像从那时开始，他已经接受了这枚戒指。
　　“对不起……”
　　不等雅柏菲卡说完话，米诺斯靠上前来，牢牢的抱住他。
　　“不是说过了，不必再道歉的。”
　　“可是我伤害了你。”
　　“再情深的爱人之间，也总会有吵架的时候，只是你的方式有些激烈罢了。”
　　“米诺斯……”
　　“哪怕是这样激烈的方式，只要能让你相信，我可以接受，多少次都没关系。”
　　这一句没关系，解开了雅柏菲卡心里的结，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失控，主动的、狠狠的抱住米诺斯，而心底一直存在的不信任，在这一刻再无踪影。

　　审判厅
　　晚餐的时候，艾亚哥斯过来找拉达曼迪斯就餐，他看到桌上的审判记录与审判计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拉达曼迪斯，你真的打算按照‘刺杀冥界审判致其重伤’罪来审判雅柏菲卡啊？”
　　“这是事实。”
　　“可是他是把米诺斯认定为爱人的。”
　　“那不过是他试图脱罪的借口，他根本不爱米诺斯。”
　　“嗯哼~”
　　艾亚哥斯哼笑一声，把文件扔在桌上，这就要走，反被拉达曼迪斯揪住冥衣的后脖领：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今天的审问，毫无公允客观。你提出的问题，以及那两个假设，目的都是强迫雅柏菲卡靠近你心中的判定。你想要阻止米诺斯用‘主观意识隐情’为雅柏菲卡脱罪，这个想法看似客观，而且维护了审判厅的威严，但是实际上……”
　　艾亚哥斯反过来拍拍拉达曼迪斯的肩膀：
　　“你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主观意愿的产物。所以，在这件事上，你是做不到客观公平的。”
　　“你说我不客观，那么换做是你，会如何审判？”
　　“当然是问清楚事实咯～”

　　多利梅神殿
　　晚上的时候，有米诺斯陪护雅柏菲卡，阿布罗狄便返回审判厅档案部。
　　经历过下午的审判和剖解，雅柏菲卡向米诺斯坦白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随着心结的打开，两个人之间不再有隔阂。
　　雅柏菲卡的身上有几处破损伤，米诺斯细心的给他换药。
　　“冰湖造成的伤，只能慢慢调养。所以，你不要着急。”
　　米诺斯一边帮雅柏菲卡缠绕纱布，一边言语温和的安抚，雅柏菲卡凝视米诺斯半晌，主动凑上前，吻了吻米诺斯的嘴角。一向被动的爱人，此时少见的主动起来，米诺斯不禁被这轻巧的吻逗笑了。
　　“看来，你的心情挺好么。”
　　雅柏菲卡被米诺斯说得脸颊微热，然而心里已经接受这只狮鹫为爱人，对于米诺斯的调侃，他欣然接受了。
　　“对我的审判，什么时候开始？”
　　“你的情绪和状态，不适合再审。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说。”
　　“嗯。”
　　如果再审，雅柏菲卡的确是撑不住，听得米诺斯的话，方才松了口气。精神放松下来，疲惫感如浪潮汹涌，雅柏菲卡躺在被窝里，没等米诺斯忙活完，便已进入梦乡。

　　隔天
　　上午，艾亚哥斯和拉达曼迪斯再次来到多利梅神殿，对雅柏菲卡进行审问。
　　雅柏菲卡的状态比昨天好很多，他这次很配合的坐到桌前。对面，今天的主审是艾亚哥斯，他有条不紊的把所有东西准备好。米诺斯和拉达曼迪斯则坐在艾亚哥斯的两侧，协助审判。
　　“那么，雅柏菲卡，希望你能明白，你对米诺斯的身份的确认，关系到审判厅对你的最终审判，所以，你要据实回答所有问题。”
　　“是。”
　　“好。接下来，请你详细陈述一下，你与米诺斯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两个月前，米诺斯来到牢狱，他说……”
　　雅柏菲卡按照艾亚哥斯的话，回顾了与米诺斯之间，从最初到现在的所有事。三位审判边听边记录，偶尔进行简单的交流。
　　“雅柏菲卡，接下来的问题，如果你不好回答，可以提出来，我们再换别的方式。”
　　“是。”
　　艾亚哥斯一脸正直的拿起记录，沉声问道：
　　“你说你被迫答应米诺斯的要求，那么在第一次与米诺斯发生关|系的时候，你对米诺斯是怎么想的？想在事后杀了他？或者是其他？”
　　雅柏菲卡没想到艾亚哥斯会问的这么详细，可因为是审判，雅柏菲卡犹豫片刻，开口答道：
　　“因为米诺斯说可以保护同伴们，而且我已经答应过他，所以没产生过杀他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当天，你与米诺斯发生过多少次？”
　　“……四次。”
　　“在这段时间里，你一直没有产生过要报复米诺斯的念头？”
　　“没有。”
　　“你与米诺斯相处两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你们有过多少次？”
　　“很多次。”
　　听到这个答案，艾亚哥斯和拉达曼迪斯不约而同的瞧了米诺斯一眼，米诺斯装作不懂的样子望墙壁，拉达曼迪斯几分鄙视，艾亚哥斯则恢复淡定，继续问问题。
　　“身为黄金圣斗士，你为什么会容忍这种事持续不断的发生？”
　　“因为米诺斯有履行对我的承诺，他让我的同伴不再面临危险。”
　　“可是你说，米诺斯曾经逼迫你的同伴，让他们在大家面前发生关系。”
　　“是的。”
　　“这样看来，米诺斯并没有完全履行对你的承诺，他伤害了你的同伴。”
　　“是的。”
　　“这之后，在明知道米诺斯违约的情况下，你还与米诺斯维持关系。”
　　“是。”
　　“所以，你说与米诺斯维持关系的原因是，他可以保护你的同伴，这个答案，不足以支撑我刚才的问题。请据实回答，身为黄金圣斗士，你为什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持续不断的发生？”
　　被问及对米诺斯最真实的想法，雅柏菲卡感到不自在，他可以对米诺斯说这些，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但是现在要他对别人说这些，这让他有种掀开自己的私密给他人看的羞|辱感。
　　“这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米诺斯的声音传入雅柏菲卡的耳朵，这个人，总是适时站出来维护他，而对方越是这么做，雅柏菲卡的心，就向两个人的世界里，越陷越深。
　　“我可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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