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31、第131章

　　而南宫瑞根本不知道这些，他老人家经过几个月的仔细钻研，早已疲惫不堪，昨日里看完了两家店的盛况，确定东坡肉受到大家追捧，回了房间后倒头就睡。这个历来有洁癖的人连衣服鞋袜都没脱，还是幺树不忍心，轻手轻脚的帮他脱了那些缚束，用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临了还举着盆子让他烫了脚。
　　这一觉就睡到大中午，他张开朦胧的双眼，翻了个个，在床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身边的幺树小心的坐在床沿边上，“主子，您起吗？这都正午了，该吃些东西垫垫胃。”
　　能睡饱后再美食一顿，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南宫瑞因为身边有了幺树，也就顺便养成了一分古时少爷的惰性，往那一站，让对方给自己穿鞋更衣洗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变得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好久都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连那个长的同前世心上人一模一样的男人，都被他甩在了脑后。
　　他虽然忘记了别人，可不代表别人也能忘记他。有时候不联系、不提起，并不代表疏远与淡忘，也许只是因为藏的深到见不得光，不方便也不敢随意翻出来咀嚼，深怕一个不小心，控制不好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北冥齐做了十几年的皇帝，自认为掌控着天启的草木人畜，心里有些不入流的想法，也能自我开解过去。当年因为莽撞行事，害死了最疼爱的弟弟，是他心头一块毒瘤，经过时间的摩擦，表面结上了薄薄的痂，但那里仍是脆弱的不敢触碰。
　　当他第一眼看到南宫瑞也就是当时的无尘站在那里吹奏时，一晃神还以为见到了十几年前的弟弟。因为这一眼，他曾想把人藏在宫里，甚至是藏在地宫暗道里，谁都不能见。
　　那天晚上，他喝的醉醺醺，一个人躺在弟弟曾经的宫殿里，像一只孤独了一辈子，终于身受重伤独自哀鸣的野兽，呜呜的哭泣。也是在梦里，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弟弟，还是那样的年轻，眉眼温润俊朗，长身玉立，迎着阳光，双眼里波光闪闪，在开满一朵一朵巨大红花的树下，轻轻的招手。微风吹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叠加在他的身上，等到北冥齐发现异样时，弟弟的身体早被花瓣掩埋，北冥齐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吓醒过来。他擦擦自己冰冷的额头，将自己在书房里关了半天，最后决定放过这个神似的少年，这才会有了他们相见的一幕。
　　将无尘放在川香楼后，他派暗卫仔细调查并保护无尘。
　　北冥齐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将手中的小条子放在烛火上烧毁。他暗暗回忆无尘的经历，当初的调查除了与三王爷接触的一段被刻意的掩盖了，其他事宜都细细记录在卷宗上。
　　也许是长得与小宇有几分神似，才让游儿与他那么亲近吧。
　　北冥齐暗笑的点点头，最近事物繁忙，也该让孩子们放松放松了，虽然将来要继承大统，但交往几个民间的朋友，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第二天，北冥齐打扮成寻常的富商，带着北冥弋游、相令木、顺公公等人，以体察民情的名义向着川香楼进发。
　　他们一行人来的有些早，川香楼里并没有多少客人，但最好的包间也早早的定了出去，北冥齐和善的摇摇手，表示自己只要一个包间，其余的不在意。掌柜的满脸堆笑，看着这些人不凡的气质，亲自上前引了他们进包间，送上特制的香茗。
　　北冥齐看着面前这个略显粗糙的茶杯，以及杯身上奇特的雕花，杯中轻柔曼舞的零星茶叶和萦绕在鼻尖的馥郁茶香，道“有点意思。”他脸上扬起舒心的笑容，对于这个自己放出来的孩子能有这番成就，表示十分满意，甚至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边上的北冥弋游，从进来后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引得身边的相令木暗暗皱着眉头，几次想要提点他，却又怕招来皇上的询问，只能作罢。而北冥齐只顾着眼前看到的景象及内心冒着小泡泡的得意劲儿，等到他注意起自家侄儿时，北冥弋游也早就缓过神来。
　　今天凑了巧，南宫瑞和几家酒楼的老板粗粗讲了一下自己的构想，各自回家商榷，他自己也趁这机会与洛力商量一番。他俩在连锁前也是签了协议的，可因为两人意气相投，一个是拥有都市青年的爽朗大气，一个是常年积累的仁义善心，根本不在乎那蝇头小利。但南宫瑞在订立契约时，仍旧十分大方，给了很多的隐形好处，这些东西都藏在暗处，只等生意做大了才能体会到。与那些普通，甚至曾经带着恶意的商家，当然是不能同日而语，他要立定对自己更有利更能在突发情况下控制大局的契约。
　　幺树举着托盘，上面放了一杯香茗、一杯混合果汁，进了房间。他的脚步夸过门槛时有一瞬间的停顿，瞳孔缩了缩，不过很快便被纠正过来。
　　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两颗黑黑的头顶，亲密的靠在一起。
　　南宫瑞和洛力正聚首在一处，商量契约的内容。南宫瑞脑子里有些大概的构架，洛力提供了当地的风俗、做生意的小门路等等。
　　“主子，你们都聊了一上午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吧。”幺树走到南宫瑞身边，伸出两根白嫩嫩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仰起头，清秀的脸上写满期盼，好像南宫瑞要是不喝水，是做了天怒人怨的大事一般。
　　洛力看了看那两根晃眼的手指，直起身子，收起下颌，双眼回归到那张写满小心思的契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南宫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因为幺树一直都是惶恐、自卑的样子，很少在人前表现出对他的亲昵。当然啦，有了这样的改善，他表示很满意，便用手指刮了刮他翘挺的小鼻尖，“知道了，我的小管家，洛大哥，快过来尝尝我最新发现的香茶，前些日子出的花茶，有才还和我抱怨，只能送进闺阁里，不合适大老爷们。所以我实验了好久，改良了茶的制作过程，现在的茶水，可是清香入脾、回味悠长。”
　　南宫瑞端起那杯果汁，咕咚咕咚的几大口就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后一抹嘴巴，冲着幺树竖起大拇指，“乖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果汁调的刚刚好，甜而不腻，酸度也正好，过滤的很干净，没有果渣，嗯，满分。”
　　幺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也能从语态中体会出那是在夸奖他，脸上笑得跟个花儿似的。
　　“瑞弟的这个小厮真是不错，既贴心长得也讨喜，要是为兄我也有这么个宝贝，那就好喽。”洛力看着幺树的脸从通红慢慢变得惨白，嘴唇紧抿，十分恐惧的样子。
　　南宫瑞看看洛力，再看看身边的幺树，垂下上睑，将微微颤抖的身躯拥进怀里，用力压了压，“洛兄真是爱开玩笑，你在这京城里混了这么多年，身边哪能没个顺手的，每次送你来的洛飞我看就不错，身手利落为人机警，哪能是他这个小东西能比拟的。我也只是赚个小钱，养个小人过过小日子。这人一旦待久了，就有了感情，平日里生活都有些离不开他了。”
　　洛力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推去表面的浮沫，小小的饮了一口，“瑞弟的心头好，那自然是最好的，别家的哪能比的上。有的好，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有的好，却要仔细的体会。别怪哥哥多个嘴，京城富庶，钱多了就容易上脸，有些地方有些人，还是避一避的好，免得惹了不必要的麻烦。”说完，很真诚的看了南宫瑞一眼，顺便用眼光上下扫了扫幺树。
　　南宫瑞笑了笑，更加用力的抱紧怀里这个颤抖的身躯，修长的五指如烙铁般坚硬。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了。”洛力看到了敲打的结果，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急的，用了午膳再走吧。”南宫瑞安抚的拍拍幺树的肩膀，将他推坐在刚刚自己的位置上，跟着洛力出门下了楼。
　　“主子，主子，您可下来了，今天来了一群人，可了不得了，他们点名要见见您呢，您看？”有才守在楼下，见到两人下来，便急忙上前来传话。
　　“见我？可是城里的商户老板？”
　　“不是不是，这几个人我在圈子里头从来没见过。他们带来的侍卫个个都是练家子的，那身形，嘿……，还有那老爷的气度，肯定不是一般人啊。您看看，甩出来的赏银那都是一锭金子。”有才利索的从衣襟里掏出一锭亮闪闪的金锭子，明面上还留了两颗明晃晃的压印。
　　南宫瑞眼神一闪，瞟了眼有才，又瞟了眼牙印。
　　掌柜的马上解释道，“这个……这个是小林子收到的，他不敢私藏，就拿来给我了，真的，呵呵呵……”
　　洛力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窗前闪过那人的面容，“既然你有客人，那就别送了，我先回去，要有什么事，你再派人来叫唤一声就行。”
　　南宫瑞将人送到平常出入的后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便整整衣服往指定的包间走去。
　　有才快手快脚的给南宫瑞开了门，等他进去后，立马也挤了进去，双手作揖，面带歉意道，“诸位老爷，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主子刚刚从外面回来，怠慢了您嘞，还请见谅见谅啊。”
　　南宫瑞看到在座的几位，身躯一震，面上笑容不减，内心暗暗叹息道：这可真是贵客。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小王爷，还有那位曾经有一面之缘，也就是赠送这家酒楼的中年男子，大概也是皇亲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