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30、第130章

　　再说这南宫瑞这边，因为得到了洛力的帮助，拿回味楼做了试点，开始慢慢推行起他的连锁餐饮大业。历来同行都是冤家，谁会白白拿自己的秘方给别人送钱。所以很多大的酒楼掌柜都不敢相信，却又不愿意放弃这块肥肉，只好派出各种眼线死盯着回味楼与川香楼。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两家的合作进行的如火如荼。
　　回味楼是一家百年老牌子酒楼，生意兴隆，也拥有一大批手艺过硬的大厨，这些有利条件，是异军突起的川香楼所不能匹敌的。对于这一点，南宫瑞十分满意，以前只能靠他说幺树慢慢的摸索，毕竟对于古代的炊具，他使不习惯。现在好了，有了这么一批后生力量，他只要在脑子里打好图谱，动动嘴皮子，大厨们立刻就能端上各色的美味，再经过两位老板的品评，略作调节，就能写上牌子出售了。
　　中国有八大菜系，风味各异，不管是选材、调味，甚至是火候的掌控，都十分精确。更别说是身在娱乐圈的他，几乎吃遍了各国的美食，脑子里的点子那是一抓一大把。各种菜色就如雨后的春笋般，啪啪啪的，往上冒。
　　南宫瑞并不心急，他有信心在这片大陆上没人能做出比他更多的菜色。煎、抄、烹、炸、溜、焗、煸、蒸、酱，再加上铁板、生鱼片、寿司、沙拉等等，谁与争锋。但他不想虚有其表而失了精髓，作为国人，他不能让老祖宗留下来的美味砸在自己手上。对于每一道菜从构思到材料的精选再到调料、火候，他都严格掌控，有时候同一道菜每天要尝上百遍，每次试吃后又要漱口、去除异味，所以一天下来，他这个尝菜的比做菜的师傅都累。
　　天启富庶之国，但也远远比不上现代人物质泛滥后的挑剔，最明显的表现在于对肥肉的偏爱。南宫瑞为两家连锁研究的第一道菜就是闻名江浙一带的美食---东坡肉。
　　选取上等的五花肉，切成正方体，下面是全瘦肉，中间薄薄一层云雾白，上面覆盖着柔韧的胶原蛋白。蒋肉洗净，用煮开的水焯去血水，快速捞起，最大限度的保持肉的香味。取来上好的砂锅，用竹箅子垫底，先铺上切得细细的葱丝，在放上均匀的姜块，蒋猪肉皮的一面放上去，淋上适量的白糖、料酒、酱油，上面撒上葱结，盖上盖子，再用干净鲜嫩的竹叶子细细的围上一圈，旺火烧开，再加盖密闭，微火焖酥。起锅，略去上层的油，蒋肉翻个个儿装进上好的细瓷白玉胚的小盏子，刚好是成年男子一口的量，再转至蒸笼里，用旺火蒸煮，直至出笼上桌为止。
　　这道菜描述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废了不少功夫。光是火候和烹煮的时间就试验了四五天，最后南宫瑞从帮工的小厮中挑选了一个手脚勤快、满脸憨厚的壮实汉子，专门用来看火和定时。更别说那些肉质、调料、砂锅及上菜小盏子的挑选，无不细致，每一个边边角角都能体会出主人的品味及对美食的尊重。
　　发布新菜的当天，是免费试吃日，凡是包厢里的客人，每桌都会免费送一分。
　　夜幕降临，回味楼里灯火通明，很多大堂食客们一边喝酒划拳一边时不时的张望，好奇的眼光不断扫向二楼的包间。这时，一阵浓郁的肉香从内间飘了出来，穿着统一青衫的小厮一人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盏，配上一个玉雪可爱的盖子，密密实实的封着，但仍旧不能阻止香味的飘散。
　　在人们垂涎的热辣视线中，一份份的香肉被送进了包间，因为是赠送的，且每一桌只有一份，理所当然是放在最尊贵最德高望重的人面前。在奇特肉香的诱惑下，连最是严肃的老学究，都不免露出一丝迫不及待，在旁人眼神的刺激下，兴奋的满脸通红，一把掀开了盖子。
　　一阵白白的浓香扑鼻而来，经过长时间的蒸煮及精准的配料，原本属于猪肉本身的腥臊异味早被消磨了干净，留下的纯粹是肉质的芳香，沟动人的食欲。老者的喉结跳了跳，举起边上特制的小银勺，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唰，的一声，整个勺子经过红色的胶质，深深的埋进肉里。爬满皱纹的手抖了抖，轻轻一挑，只见小勺子上躺了满满的一块肉，远远的离开了雪白的小盏。不管是勺子上的肉块，还是盏子里留下的□□，都散发出均匀细腻的香雾。
　　“既然诸位盛情，嘿嘿嘿……，那老朽就不客气了。”老者一口吞下肉块，闭着双眼，缺了门牙的双唇慢慢蠕动，一脸幸福的表情，满脸的菊纹都舒展开，恨不得连舌头也一起吞下去。来不及品评，一勺接着一勺的挖，只能抽空点了点头。同桌的人，不敢出声阻止，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旁桌的食客原本就是几家商户老板的儿孙们，时常有走动，吃喝嫖赌都在一处，在他们眼里可没什么礼仪谦让。没上菜前，大家都是兄弟哥们的招呼着，一旦打开了盖子，早没了情谊，整桌的人都围在一处，抢不到勺子的用筷子，来不及拿筷子的，甚至直接下手抢托盘。
　　一分只够成年男子两口的量，唰唰的见了底。腰圆膀肥的张公子抢到了小盏，往里面一看，好家伙，只留下贴着瓷器的汤渍，这些他不干了。肉呼呼的手掌拍的桌子震天响，“小二小二哪里去了，快给我上三分这个肉墩子，哦，不对，这桌的每人来一份，快点啊。”说完，讨好的朝其他公子笑笑，得到了大家一致的点头及赞许的笑容。这让一向不受待见的张公子信心满满，吆喝的更是大声。
　　这粗狂的吼叫声惊醒了沉醉在满室肉香中的食客，大家争相恐后的开始加菜，生怕出手晚了，好东西都被想张公子一流的买光了。
　　笑容满面的小厮们快速的穿梭在食客中，报菜员清亮的嗓音极具穿透力，“三号桌东坡肉两份，一号桌东坡肉五分，牡丹厅二号桌东坡肉十份，翠竹厅东坡肉十二分……”短短半个时辰内，所有的东坡肉都被消耗掉了，很多听到风声赶来的，都只能望着别人桌上的空盘子含恨而去。
　　这个晚上，小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天下美食---东坡肉。
　　同样的盛景，也在另半城的川香楼上映。食客们闻风而动，迅速占领了为数不多的席位，有些来晚了，在大堂绕上这么一圈，遇到个把的熟人，厚着脸皮坐下来，拼桌。每桌限点一次，第二次想加菜，不好意思，没有了。
　　东坡肉的大卖不仅做响了名气也带动了其他菜品的销售，让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老板们悔得肠子都青了。第二天，他们就纠结了一批行内人，坐着轿子，浩浩荡荡的向川香楼奔去。掌柜的有才毕竟在京城里混了许久，也认识个把人，再加上前些日子洛力有意无意的提点，聪明人脑子活，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有了底气，见到诸位老板也不怯场了，客客气气的迎进门，让哑老二举着巨大的托盘，每人上了一份酸梅汤。场面上的话一句都不少说，体己的话一句也没有，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意思：老板不在，三天后请大家在川香楼的天禧阁吃酒，帖子今天一早就发出了。
　　这你来我往，你刺我挡，你跑我望的几个来回后，大家都歇了场。为首的夏老板一摸胡子，笑得憨态可掬，说道，“掌柜的好口才，今儿个喝了这酸梅汤也不算白来，京城这么大片地，钱可是赚不完的。南宫老板年少有为，脑子活，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谁家要是出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准能当心尖子护着。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事好商量。这城里头要是有谁不长眼，出来闹腾，您可千万甭客气，乡邻乡亲的，叔伯们定不会袖手旁观。好啦，今天这事就到这里吧，咱们三天后见。”
　　掌柜的笑容满面、诚惶诚恐的将客人们送到门口，临走时一人送了一份包装精美的小点心。等到轿子摇摇晃晃的过了街角，掌柜的才大大的叹了口气，用袖子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朝外面啐了一口唾沫，“老家伙不要脸，敢占我们老板的便宜，迟早收拾了你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