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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舞衣 ...

  •   天色渐黑,金华殿的宫灯燃起时,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宫服的女子登上金华殿的石阶,虽然已是半老徐娘,可却保养得当,狭长的眼角看不出一丝皱纹。身后两个端从的宫女垂首紧跟着。

      她的步伐与自身的性子一样,又稳健又利落。不一会儿便到了王后的寝殿,王后此时正倚榻半躺,闭目养神。

      安神香袅袅徐徐,殿内也暖和舒适。可王后的眉头上似有卸不下的千斤重担。来人放缓了步伐,轻步走到榻前,跪地行礼:“天香拜见王后!”

      王后缓慢睁开了眼,斜睨着她,有些不悦的道:“我今晨就派人去请你,你却为何拖到此时?”

      天香的头伏的更深了,声音却不卑不亢, “大宴之事,要操备的事情太多,也太杂锁。奴婢得时刻盯着,不敢有分毫差池。也直到现在才松口气,便急忙赶过来了!”

      此次重华宫的大宴极为重要,大王来过她宫里一两次,嘴里提的也都是这事。想到天香她如今身为内廷的统御,的确是有所不便。她面上的不悦也就收了,“你也是为我分忧,起来说话吧!”

      站在榻旁贴身伺候的殊玉待天香起身后,欠身一礼,“见过姑姑!”

      天香冲她微微颔首。见王后脸上是一副忧心忡忡之色。便开口问道:“王后有何之忧?”

      王后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温和许多,带着欣赏。天香离开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却还能比所有人都善察她意。

      她一扬袖,殊玉领着所有人离去后,王后才开口道,“有一件事,你听了也会意外!”

      对于王后用的这个“意外”,天香这会儿有些猜不透,可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那日去储华宫无意间听到了夷阳君和大王的谈话!”她说到此,眉头就琐的厉害了。这事,她连提都烦躁得不行。

      天香静静的等着她说下去,可王后的话一出口,她的身子便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我听到——原来,那年纪轻轻的凌大将军,是凌鸢洛和夷阳君的孩子,也是当年送那泼妮子回来的人!”

      天香的心一沉,她险些就说出——这可怎么是好?可王后找她来便是合计此事的,她若没了主意,王后岂会给她好脸色。

      她想了想,方才问道,“那这人知道夷阳君是他父吗?”

      王后长叹了口气,“怕是早就知道了,我听夷阳君正烦着呢,他与夷阳君有芥蒂,一时半会儿合不了!”

      “王后可听到,他是因何与夷阳君存的芥蒂?”

      “我只听了个差不多,连估带猜的,大概是因为夷阳君当初负了他母亲凌鸢洛!”

      天香踱起细步,端着的两只手不停地互掐着。良久,她才眸光冰冷地道,“那,此人留不得!”

      “王后试想想,他既然当初送文姜公主回宫之后,却为何又不声不响的走了?有功而不讨赏,如今却又这么卯足了劲的在大王面前表现?他为何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又以贱民之身,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位置?”

      “难道不是因为他和夷阳君有芥蒂?”王后挑高了细眉,她头疼的狠,懒得去细想。

      天香见这都没点醒王后,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她再问,“王后不是至今都认为,那文姜公主的身份是假的吗?”

      王后点了点头,她这么想是有多番因素的。

      派出追杀凌鸢落的人,早说这孩子已经死了。她认为如今这个文姜公主,只不过是大王在民间见到个像冉夫人的孩子,便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孩子便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当初冉夫人死的时候,他也没见着那婴孩的尸体,就心存了希望,才致如此。

      想到这儿,她便冷冷一笑 “这丫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觉得她可能是真的吗?”

      “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她们慎察了很久后,才确定的事。可天香现在不敢再存侥幸了,她小心翼翼的提醒,“可王后当真认为天底下有那么巧的事儿?”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你插进沐阳殿的宫人,不是还来告诉过你,有个跟她的极为貌似,年龄也想若的女子,住进了沐阳殿的南殿吗?她除了长的像冉夫人,我可没看出她哪一点像个真货!”王后不以为意,语气里也满是轻蔑。都入宫多少年了,她也没看出那丫头身上培养出一点儿公主气度。

      天香有些哭笑不得,这王后是想绕了,还是足够乐观。

      “可如今多了这凌将军呢?他知道夷阳君和凌鸢洛的恩怨,他当年亲自送这文姜公主回来的?难不成王后认为他也是假的?纵这个文姜公主什么都不知道,那有没有可能,也是他保护她的一种手段呢?王后不也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而留她一命吗?恐怕当初他离开也是怕打草惊蛇吧,如今他羽翼丰满,步步为营,凭着贱民之身,登上上卿之位,王后以为,他为的什么?他连夷阳君都不认,又怎会争名逐利!”

      天香的言语保持一贯的轻和,可这连串的发问,问的王后的心越来越紧。脑中不由闪出一个画面,那个画面是七年前,她派出的杀手向她呈上一个木盒,而木盒中便是那凌鸢落惨白的,已经泛出一丝腐臭头颅。

      她握紧了胸前的衣襟,脸色已然煞白,“他是来寻仇的!”

      “这人太过蹊跷,无论如何都留不到,以防万一,还是早早下手为妙!”天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再盘算着该如何部署了。

      “下手!”王后惨然一笑,“怎么下手,他的事你没听过?——比他母亲犹过之!若杀他不成,不是反叫他逮了把柄?更何况,他现在是夷阳君唯一的儿子,杀了他,夷阳君能罢休,不查个底朝天才怪! ”
      这确实是够麻烦的!天香现在想不出完全之策,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目标吗?“那文姜公主呢?既然她真是冉夫人的孩子…….”

      王后晃了晃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她揉了揉眉心,头疼却无法舒缓。

      “算她造化好,过了这场大宴,她也是定亲的人了,同跟她姐姐一样,嫁出去也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既然都留了这么久,她想着也没必要在这关头去冒这个险。

      天香却长叹了口气,她觉得王后是愈发的胆小了。怕是如今这日子过得是太顺风顺水的,生怕再生变动。熟不知,斩草不除根,是为大患!她与王后荣辱俱存,如今又是内廷的统御女官,她不能留下这个隐患。“王后,如您所言,文姜公主可以留下!可那人留不得呀!”

      “这事不能一蹴而就,还得从长计议。” 王后闭了闭眼,脑中想得却是与天香完全不同的内容。万万想不到啊,这凌鸢落怎么就跟夷阳有了孩子,她好不容易才过顺了的日子,如今来这么一出,老天是在整她吗?

      文姜和呼呼回来时,没看见翠娘。两人正边说边笑的往内殿走着,余光忽然瞟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两人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明艳的少女站在铜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身段。而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没美得让人腾不开眼的舞衣,比起寻常的曲裾深衣大有不同,这身舞衣轻如纱缦,却不薄透。只有肩到胸以上的部分,是用薄纱连起,若隐若现,春色婉约。袖和下摆为了方便起舞,都做的非常的宽。而整件舞衣最精粹的地方,便是这续衽襟边上都点缀着毫羽,微微风起之时,这白鸟之毫羽便随之翩翩舞动。

      少女的面孔在这身华美的舞衣下显得更加柔美动人,倾城之姿。她也听到了有声音过来,猛的一侧身看向两人,放大的瞳孔中显得对这两人的到来是极为意外的。

      “雅.......雅渔!”文姜没想到她这么晚出现在自己的寝殿,更没想到她正穿着内廷为自己新制的舞衣。

      站在一旁的呼呼,此时饶有细致的看起了热闹。听杏儿那张呱呱嘴说,这姑娘也就是一民女,看在凌将军的面子,公主带她入宫,不仅将南殿给了这姑娘住下,居然还让一帮宫娥贴身伺候着。俨然是座上之宾的待遇。可如今,无论她是一介民女还是座上之宾,私穿主人的新衣,诚然是欺人呐!

      这可是有些难堪了呀!

      雅玉此时耳尖都能红的滴血,原先的意外已经变成慌张,她的双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翠娘忽然进来,一见雅渔立马惊呼了起来,“雅渔姑娘,你怎么穿了公主新制的舞衣?”

      雅渔咚的一声跪地,“公主,我,我......”她急得声音中都有了哭腔,却解释不出什么!

      翠娘的惊呼却更大了,她赶忙跑去扶起雅渔。“诶呀!这雪白的衣裳,怎么能跪地呢?”

      雅渔像受了惊吓,又赶紧站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拍着裙摆上的灰尘。展颜抬眸时,已然是眼泪汪汪。

      她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将这身舞衣披在自己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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