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拖延 ...
-
雅渔此时跪不是,站更不是。白皙精致的脸蛋上已是满脸泪痕,身体止不住的颤瑟,柔弱可怜地像个受了伤的小白兔一般,让人想去怜惜抚慰。
“公主,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哭出声道。
想了半天,出来这么段解释!呼呼差点就听笑了——对,你不是故意的,是这舞衣故意整整齐齐的往你身上套的!
文姜这时已经从愣愕中反应过来,她上前握住雅渔慌乱的手,微笑着道:“雅渔,你穿这衣裳甚是好看!”
雅渔惊住了,一双泪眼盯紧了文姜。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出去吧!”文姜转身对一旁的翠娘和呼呼说。翠娘要再这么一惊一乍下去,雅渔恐怕就难堪的要钻地了。
在文姜有些肃色的眼神下,翠娘便不再咕喃碎念着裙子的事儿了,呼呼则是一脸悻悻地被翠娘拉走。
回身之际,文姜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尴尬。雅渔已经扑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哭着解释道:“公主,雅渔真的是无心的!雅渔自小喜好舞艺 ,小时候也因长相姣好被城中的舞坊挑中。可去了没多久,看到舞坊中别的姐妹都有钱置好看的舞衣,我却因为家境贫寒,一件新舞衣都没有,穿的舞衣都是女师给的,极不合身。后来实在受不了她们的轻视,雅渔便离开舞坊了。如今看到这样好看的舞衣,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穿上了!公主,你罚雅渔吧,是雅渔太过无礼了!”
“好了雅渔!你别这样,不过是一件舞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放宽心!”文姜扶着雅渔的肩,笑着安慰她道。她的确是不在乎这么一套舞衣,可看着雅渔在偷试自己的衣服,这心里有些怪怪的,不可名状的感觉。
看着文姜一脸恬淡的笑,雅渔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她就这么原谅自己了?自己喜欢到鬼迷心窍的衣裳,她却一点都没所谓?
惊慌至极后,哭出声后,雅渔此时已经不那么慌乱。可是心却是被猛击了一下,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还是卑微到可笑。她跟凌大哥,从荒远的渔村来到这繁华的临淄,她住进将军府,最后又入了王城,身侧有着成群的宫娥伺候,她甚至还跟齐国的君主说过话。
这些都是她在那个吹着腥咸的海风的渔村中想都不敢想的事。想到那些曾经与她生活在一处的人,都还卑微的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她便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那东莱城内,饶是身份至高的郡守,怕是也没有过她这种际遇吧!
可现在,她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曾经的优越感让她更觉得自己此刻的可笑,卑微,浅陋。为什么,为什么都说她跟这公主长相貌相似,可凭什么就是她生在帝王之家,自己却过得如路边的杂草一样。镜子中的自己,明明穿上那华贵的舞衣,也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高贵。
她颓败的往后退了几步,哽咽着道,“公主一定是看不起雅渔了!”
“雅渔,不会的!”
“雅渔………”
对于这舞衣的事,文姜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雅渔这样的反应,她感觉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是多余,不如就绕开此事。“雅渔不是喜欢舞艺吗?我这几天都在重华宫练舞,你不如明日跟我一起去!喜欢地话,我们一起练,反正你在宫里也无他事!”
可雅渔还是哭的不能自已,神色张皇。“公主求您罚雅渔吧!”
罚她?是自己硬是要把她带进宫的,她如今哭成这样。文姜也不知怎的,莫名内疚起来,更别提罚她这种事了,她又不是自己的宫婢。
文姜面色一凛,“你再哭个不止,这舞衣,我便罚你日日穿着!”
雅渔哭的一嗝,立马收住了哭声,她想到身上还穿着这件华贵的舞衣,忙不失跌地脱了下来,双手捧着奉上,“公主!”
日日穿着,那不是将这等丑事昭于人前吗?这样一来,这沐阳殿中的人,谁还看得起她。若是传到凌大哥的耳里,她都不要活了!
文姜轻轻抽过那袭雪白的舞衣,掂在手中的分量轻是轻,可却不似看着的那般轻盈,不过,这样利于这身舞衣的垂感。丝帛缎面,触感柔滑,做工也是上好的,针脚几乎都看不出来。这大概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的舞衣。纵是宣姜好舞,也不曾见她穿过这样的舞衣。看来除了自己,对这场大宴,所有人都是严阵以待啊!
她看着那身衣裳微微一笑, “雅渔喜欢这件舞衣,等过了大宴之后送你吧!”
这话直让雅渔觉得面庞火辣辣的,她僵硬地从唇角扯出一丝笑。“公主待雅渔真好!”心里却是在冷笑。
她不想接受的,可那公主高高在上地,以怜悯之心向她施舍了,她又岂能拒绝。
雅渔再次看向那衣服的眼神里,不再是先前那般的惊艳,亦不再是喜爱。而是一种厌恶,像看待一个害的她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
“雅渔真想有一个如公主这般好的姐姐!”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文姜,带着极其感激眼神。
文姜伸出绢帕,一面替她擦着面颊上的泪痕,一面笑着道,“那你就当我作姐姐吧!”
雅渔听到文姜说出这话,大喜过望,她十分认真欢喜地道,“真的啊?那不如我们选个日子,郑重的结拜吧!”
文姜手上的动作一滞,那句话,她本就只是随口一说。雅渔虽然人很好,可她们相处的日子并不多,还没有好到那种能让她无话不谈的地步。结义可就是一生一世为姐妹的事,她看得重,不想这么草率!
文姜笑了笑,没去接那话,而是反问她:“你今日来这儿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凤绾的笑意一僵,眸光瞬间黯淡下来,自己都这么说了,公主却避而不谈,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收了脸色,垂眸道,“我是想来向公主请辞,这身体也好很多了,我这样的身份再留在宫里也多有不便。”
文姜的手握紧了帕子,她打定主意是要留下雅渔的。说她阴险也好,卑鄙也罢,总之,直觉告诉她,她不能现在放雅渔出宫,去凌岐风身边。
可……要怎么说呢?
雅渔见公主没有离刻应承自己,心里也打起了鼓,这公主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她能看出看出公主对凌岐风有些不一般,可这样扣着自己有什么用,难道她还能扣自己一世。
她实在是太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了!虽然她也不确定那人是否高兴,可她想,只要出了宫,她总是有办法让他愿意留自己在身侧的。
静静的盯着文姜,等待回答的雅渔,此时唇角微微翘起。只有这时她才感到有些得意。她们都是喜欢着凌大哥。
可,能留在凌大哥的身边只会是自己。
生而高贵又怎么样?阻碍她的可不就是她齐国公主的身份吗!齐王不可能让她下嫁于凌岐风。再小的诸侯国都要通过联姻稳固邦交的,齐国这样的大国又怎会放过这一利。
她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真正所喜爱的人!
想到这,雅渔从方才的羞辱中,缓了过来,她的心里舒服多了。
文姜最后还是拉过雅渔的手,她已经不打算找什么借口了,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雅渔,再等几日好不好?”
那语气里带着疲惫,带着无奈,甚至……还有着乞求。
雅渔的面色一青,拖延!拖着拖着就遥遥无期了。她想抽出手,文姜却捉得更紧了,“我保证过了十六便送你出宫!”她望着雅渔恳切道。
“真的吗?”这一问是质问。
文姜点了点头。
得了肯确的答案,雅渔这才露出笑颜,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柔软的像春水一般,她下意识地朝两人的手上看去,公主的手白皙无暇,纤长柔美,连指甲都是粉嫩光洁的。她再看向自己的手,自己的手,以往每年一到冬天都会生冻疮,而今年却因为一直都在暖房里,从未受过冻。她自觉的这手已经养得非常的漂亮了,可对比之下,她的手却显的粗短,骨结嶙峋的,板硬的像更柴火棍一样。
到底是养尊处优地好啊!她心里感叹着。想着若这从小在宫里养着的是自己,那她这本就颠倒众生的容貌,一定比眼前这公主生得更为妍丽。
“那你明日要不要同我一起去舞坊?”文姜笑着问她。
雅渔的眸光一亮,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陪着公主,公主这几日不在,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跟着她去齐王宫的舞坊跳舞,被最顶级的大家教授舞艺,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她当然要去。
看着雅渔对自己这般亲昵的模样,文姜想到刚刚拂了她要与自己结义的盛情,便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