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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亏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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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跟两个孩子交代完后,便又跟着一道去探了凤绾。
他对这个儿媳甚为满意,当初他是想和郑国联姻,让褚儿取了郑国公主的。可王后说楚纠结四国之力打的尊王的称号方敢大举伐齐,此番战事虽然平息,但难保卷土重来。郑国与宗室弄的这样的僵,齐国又跟郑国是众所周知的要好,一举一动势必也在列国的视线之内。倘若让褚儿取了宗室公主,与天子结了翁婿之好,也表面上平了郑国和王室两方的关系。
他觉得王后这样说也不无道理,若他齐国的褚君取了郑国的公主为王后,那两国之间更是息息相关了,这岂不是昭告天下他铁了心要和郑国绑在一起吗。郑国要不打算韬光养晦,他和郑王关系就算再好,那也不能带着这齐国大业跟着折腾。
凤绾也不愧为宗室公主,教养的极好,不仅六艺皆通,对长辈也恭顺有理,性子更是有目共睹的好。先前还担心她与承褚相处会有摩擦,可从她来到齐宫后,就算承褚待她不好,她与承褚也从未红过脸。听说就连内廷的宫婢,也都以能分到太子夫人的宫里为幸!
关心的话说了又说,当着凤绾面,齐王又再次叮嘱了承褚,要仔细照顾她,就算政务繁忙也别忽略了这些。
言外之意,就是让风绾别对承储先前的疏冷想太多,而生了间隙,他不过事多,疏忽了这些。
凤绾从头到尾一直温和的笑着。对齐王的嘱咐,承褚连连应诺,“父王教训的极是,我这就将凤绾接回承华宫!”他说到这时,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凤绾,深怕她因为恼自己而不同意。
凤绾却看向了一旁的文姜,淡淡的笑着道,“我在你这儿,占了好些天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文姜有些意外,訥訥的扫了一眼面前三人的神色,她觉得,这一派祥和的样子不大正常。
看着凤绾含着浅笑的眸,她才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凤绾,从前一直觉得凤绾单纯的犯傻。如今看来,什么都太在意的她俨然就是大智若愚。她看得明白,就算是承褚做了什么天大的事对不起她了,这齐宫中又有谁能去替她做主!
这大概是最好的收场方式了。可这样的凤绾,她更心疼!
她太懂事——疼了也不喊会痛,永远小心翼翼的怕自己妨到旁人!
文姜忽然握紧了凤绾的手,她那双湛蓝无暇的眸子紧紧盯着凤绾道,“我这沐阳殿,永远都缺一个你,等你身体好些了,什么时辰来,我都迎着你!”
凤绾听得懂她的意思,淡淡得嗯了声,垂首之际,眼眶已经泛红。
承褚刚让人备宫撵,齐王却道,“凤绾便承我的撵回去吧!”
宫规等级森严,就连宫撵也分出三六九等,齐王这让凤绾承着他的宫撵回承华宫,可算是恩荣了。
因此夫妻两人都恭行了个礼。
齐王站在沐阳殿的高阶上,看着那宫撵颠颠儿的行出老远,只剩下雪地里一长串脚印,他才长长的沉叹了口气,天气极冷,他呵气成雾。看着身侧的女儿正呆呆的看向远方,似是心事沉沉。雪白无暇的肌肤在寒冷的空气中晕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他的女儿生得好看!
不可用美来形容,就像栖冉一般,宣姜和文姜都似遗落这世间仙人。
栖冉,宣姜,文姜,所幸这世间最好的,都属于他。又遗憾的是,她们都陪不了自己长长久久。
也许是时日长了,他现在想到栖冉,只是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可想到宣姜却是不可言喻的痛心。
这两年来,他总是梦见那一天,宣姜跪在他的膝前扯着他的衣摆,满目疮痍的道,父王,宣姜回不去了,宣姜再也回不去了!
而后,他那样美好的女儿,搀扶着那形容枯槁,白发佝偻的老卫王离去。前方是没有尽头的黑暗,那背影却决绝的狠。他望着那样的背影,每每都要声嘶力竭的大喊“回来!”可嗓子像是被掐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
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他都满脸泪水。这样的梦,他不知道还要重复多久!
他什么都挽回不了,现在能做的,只是希望身边这个小女儿,能过得最好。像是这样,可以弥补他对栖冉,与宣姜的缺憾。
齐王探出手,勾了下她耳际的发,低叹道,“文姜,你一定会过的好!”
就算他陪不了她一辈子,他也要找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用他强劲的臂弯,护住他这小女儿的一世幸福。
文姜看着父亲布满哀伤的眼神,嗓子有些干涩。原本是打算等无旁人时,她想跟父王好好说说,她不想嫁给别人!
可现在,面对这样的父王,她不知怎的,所有鼓起勇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只是笑了笑,道:“父王,文姜会过的好!”
是的,她一定过的好,可这一切,父亲不会答应,文姜只能自己求!
她记得的凌无知被父王逼走后,她哭的桑子都哑了,父王虽然心疼却依旧不肯将无知找回来。她知道这次也是一样,父王不会妥协!
齐王嗯了一声,满意的笑了,似乎自己许下的愿望得到了回应。“父王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大宴的事,你务必上心!这可关乎到,你在诸侯间的声誉!”
“诺!”她交手躬身行礼,眉目低顺。
齐王觉得她从未有过的正经,必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便悦上眉稍,背手大步的下了台阶。
文姜看着父王的背影,眼眶在皑皑白雪的映射下盈满了泪水,“父王,文姜可能要惹您生气了!”
承华宫为太子宫,与大王一样有独立的一宫为居所,虽然不比齐王的褚华宫大,却也是齐王城这第二大的宫殿。承褚住在东殿,原先他瞧着凤绾就心烦,因此将她放在离东殿最远的鸠宜殿。
齐王宫辇在凤绾的寝殿前落下,鸠宜殿的宫人们见凤绾从大王的宫辇上下来,就已经够惊诧的了,再看见太子很是殷切的去扶她,就更是纳罕了。
这太子夫人在她们看来,虽贵为宗室公主,可在承华宫里,却不受太子待见,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的。因着不得势,加之太子夫人从未改过和煦的脸色,因此这鸠宜殿的宫人们虽说还未敢不敬,做事却大意的狠,总做个七八分就了事。
太子夫人在外住了两天,这次回来,鸠宜殿所有宫人得了承华宫主事公公费妯的通传后,便都在这大殿候着,足有三十人分两列而立,跪地伏礼,“恭迎太子夫人!”
凤绾面色苍白的在承储的搀扶下走入殿,她看着今日自己的寝殿挤满了人,个个都端着十足的恭敬。再看着身侧小心扶着自己的承褚,她不由自嘲的一笑,自己这是得宠了?
凤绾抽出被承褚搀扶着的手臂,看着跪地的宫人冷声道,“都退下吧!”这神色态度加之语气,都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寒意。
跪地的宫人面面相觑,以为听错了,若是没听错,太子夫人也太不寻常,她平日那般和颜悦色。
承褚视了一眼跪地不动的众宫人,面色开始沉凝,“太子夫人的话,听不见吗?”
一众宫人在这声厉喝下,皆慌乱的退去。
凤绾本就还发着热,经历刚刚那一路风雪,她越发难受。走向榻的步伐显得虚浮,承褚忙上去扶她,凤绾却再次拂开了他的手。
她坐定榻上,抬眸看他,带着费解,“要做的戏,大概已经做完了,太子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凤绾这番话一出口,立刻让承褚觉的有些羞恼,他本是想好了一番歉疚的要说的,这会儿已经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说做戏?”承褚冷声质问她。
“不然呢?难道凤绾受宠了,得太子这般照拂?”她笑着反问他,带着淡淡的嘲讽。
承褚被她噎住,见凤绾背对着自己,躺在榻上不在理他。承褚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他冷哼道,“你这女人真的蠢钝至极,我本来还对存着一丝愧疚的,想着给你些补偿。你若真是想要受宠,就不要这般不识好歹!”
说着便拂袖而去。
凤绾的双眼紧紧的闭着,却关不住心里的万般苦涩。眼泪不住的滑落,渐渐的她控制不住,肩膀耸动起来。
就像承褚说的,要想在齐宫站住脚,她必须想方设法得到他的宠幸。可她似乎做不到,她很容易被他激怒,很容易对他失望,很容易被他所伤,总之,她没法理智的应对这个人。
该怎么做,她不知道!
离榻远远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那低低抽泣渐渐变成悲働,他的心也随之约来越紧。看着那纤弱的肩隐忍的颤动着,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对这个他不喜的女子动了疼惜之情。
承褚没走,之所以又折返,是一出门被外头的冷风吹了个清醒。自己做了这样的混事,居然还妄想人家对自己好言好脸。
此刻他静静地站在内殿的帐幔外,想到在沐阳殿时,她必是对自己恨极了,可在父王跟前她还是拼命压制住自己,帮他兜住了一切。
—却不是为了讨好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这么晚才更新! 这两天会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