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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鄅医 ...

  •   呼呼被拖进密室的地牢里时,仗着自己公主贴身宫女的身份,撒泼无奈的打滚求饶。那两个侍卫却丝毫不以为意,将他丢进来便出去了。

      本忿忿不平的他转念一想,自己这不是进来了吗?不管怎么说他是进来了,就算是被逮个正着,只要他还未显露身份,便也没什么危险,待那文姜公主过来,想她那天真的样子,糊弄过去,倒也不难。

      他这才开始打量起这四周的格局。原以为甬道后面是个制药间,里头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的忙碌着制造各种奇功异效的药丸。可这…………..

      这儿跟他想像的不一样啊!

      他从甬道被拖进来,便直接到了这圆形鸟笼般的铁牢,铁牢外的便是三面墙壁紧紧的帖着,再没别的了。铁笼上方的穹顶很多细密的小孔。顺着那孔只能渗出一点点微亮的光。墙上有很多烛台,几乎两步的间距就有一盏,因此这地牢虽处于底下,却也灯火通明。视物无碍。

      那圆形的铁牢被分成了四个牢笼,他所待的那间方位靠西。透过铁柱他看到另外三间,其中最大的一间居东,布置的像个药铺,里面有书案,书岸旁垒着高高的一堆竹简。有一个很大的置物架,上面陈列着很多瓶瓶罐罐,看看来都是些药丸,置物架的下半部分是一列列的抽屉,很多列,他猜想里面面应该是放药材的,而那东边的牢房中,居最中间,最显眼的是一个很大的青铜丹炉。

      他左的牢房是空的。右边的牢房里则有两张床榻,陈设极简。另呼呼眼前一亮的是,那里头还有两个人,坐在离呼呼不远的位置,看起来满头白发,差不多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

      二人均是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其中一个身形清瘦些,面窄腮长,眼窝深陷,面色泛着青黄,依呼呼看,此人像是身有顽疾。

      而另一个则生的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看起来身体倒是硬朗,一身素服在他身上衬的他还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呼呼顿时心生满意,这才附和了他心目中高人,神医生的形象啊。皇天后土不负他啊,难为他装了这么久的宫女。

      只是他又有些看不明白了,这儿虽然该有的都有,还有专人一日三餐的过来送食。可说白了,这还是个地牢啊!

      齐王为什么将他们囚禁起在此?既然然是能人,又能制出遥回丸对齐国社稷有用,这不是该锦衣玉食,高床软枕的供养着吗?

      他索性挪到那两位老者旁边,隔着铁柱,直接问: “二位是如何也被关在这地牢之中的?”

      那两位老者却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半点反应也没有。

      “诶,两位……”呼呼又喊了一遍,“你看咱们同病相怜都困在这鬼地方,什么都做不了,这度日如年的,二位不如同我聊聊,也好解解闷……..”

      见他一张嘴,碎碎个没完,那枯瘦的老者不耐烦地睁开眼,一双黄浊的眼睛狠厉地瞪视了他,声音却是有气无力地, “小子,若再吵,我便叫你再也开不了口!”

      呼呼怔住了,瞬间噤声。他不是被那瘦老头的话吓到了,而是,——他喊自己小子!

      呼呼忙理了理自己那身粉色的宫婢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了肌肤还是挺细滑的,一切如常啊!难道,他真的是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易容术?

      他不敢相信。

      呼呼瞬间警惕地盯紧了这两人,像是要将他们的一切都囊括在自己的视线中似的。可没过一会儿,那枯瘦的老者忽然就倒地痉挛了,另一个立马弹起身,过去按住他,“印儒!”

      呼呼见那瘦老头面部泛起了黑气,又倒地抽搐着。有些猜到这人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形容枯槁。

      那人一面按着瘦老头,一面焦急的扫视四周,似乎在找什么。呼呼指了指榻几脚下的布包,“在哪儿呢!”

      那老者看了呼呼一眼,眼神里有些惊诧,却很快取过了那物件。他将那一卷布包打开,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几十根不同粗细长短的银针,他右手麻利的一顺,夹出四根银针朝瘦老头的面部穴道扎去,又打开瘦老头的衣裳以同样的动作夹出银针,在他的胸前封住几个重要的穴道。最后才将瘦老头的十指扎满了银针,那黑血顺着银针滚滚而下。

      呼呼惊为天人的看着那个施针的老者,这放血疗毒的一套在他的手下眨眼间就完成了。放在他郑王宫里的御医,那是慎之又慎才敢施针,尤其是前面几针,需要封住几个重要的穴道,稍有不准,便能致命,他却能针针下的极准极快。

      他这时方才深深感悟到,这就是他一直要寻的鄅医。

      待那黑血放尽,那瘦老头已经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老者为他除了银针,合上他胸前的衣裳。忽然头也不抬地问道呼呼,“你通医术?”

      呼呼想着,反正他们已经看出自己是男子之身了,不如坦诚相待,齐王看来也没善待他们,想必是不会告密的。

      “我认识药老!”他答非所问地道。

      那老者的手却猛的一顿,这才抬头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现在何处?”

      “已经去了,就两个月前的事!”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诺,他还给了我一些乱七八糟的药,什么遥回丸,异声丸,鹿扬丸,…….”

      “药老,去了?”那老者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醒了。去的很安详,没受什么罪!”呼呼宽慰他道。

      他闭了闭眼,又仓皇地笑了,“也算是逍遥了十六年了,比起我们这帮不见天日的,算是好活了一辈子。”

      呼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他是印儒,那你是厉尘还是伏傲?”他听药老说过,跟着鄅国公主一同来齐国的鄅医有四个。对于那另外三个,药老似乎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事,每每醉酒,便念叨起这三个人,他跟着药老小半年了,这些人的名字都快在他耳旁起茧子了。

      “我是厉尘!伏傲….早就去了!”厉尘的声音低沉了许多,神色苍凉。

      呼呼点了点头,似乎被他低落的情绪感染,也长长的沉了口气。又转念问道,“那,印老是试药才会致如此?”

      厉尘对他有些另眼相瞧了,笑了笑,“你倒真是聪明的,有些学此道的天赋!”

      呼呼对于他的称赞,微微得意,“若不是他身上毒性混杂,依你之术怎么可能解不了他的毒!”

      厉尘叹了口气,看向了躺在榻上枯瘦的身躯,“他,试了十几年的药了,命对他而言,早已是置之度外了!”

      鄅医居然以身试药!从前呼呼只是佩服他们的医术,却不知道,他们为了达到医术精湛是如此的苦心孤诣。这样一比,他瞬间知道为何郑王宫千金相聘的神医却不敌这鄅医一半的造诣。就连自己,再怎么沉迷此道,却不会以命犯险。最多找些罪民来替他试药,虽然不如自己切身体验来的准确,但大概也能看到七八分地症状了吧。

      “你们,怎么会被囚禁在这地牢里呢?”呼呼一直没忘好奇此事。

      因与故人交识,这后生又对医道颇有天赋,厉尘对呼呼便生了几分好感。“为何被囚禁在这地牢里?”

      他念叨着呼呼的问题,忽而苦笑了一番,他也不知道,他们四人怎么就沦落至此,走得走,死的死,囚的囚。看着这个年轻后生澄澈的双目,他回忆起往事。

      “十六年前,大王自失去了冉夫人,便郁郁寡欢,精神颓然。更别说对床事上有什么兴趣了,可王后却说大王尙年轻,然子嗣稀疏,为保王室血脉繁盛,命我等为大王调养身子。这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我们便用了那使人精血旺盛的鹿扬丸。可不知怎么的这药到了大王手上,却被日日服用。没到三个月,身体就亏虚的不行。大王因此查到这鹿扬丸头上,同受牵连的还有当时受宠的妘姬。妘姬却不多辩,反倒是一口咬定是她妄图趁大王没了冉夫人之际,乘机争宠。大王震怒,我们也直到那时才清楚原委。原来他是为了冉夫人守志三年才不近女色的,他更不知道自己在长期打量的服用鹿扬丸。妘姬因那时已经有了身孕,大王才延了她的死期,待她生了公子白后就立刻被赐死了。我等更是成了妘姬的帮凶,百口莫辩。”

      “这齐国王后倒真是阴险!可王后对付妘姬无非是后宫争宠,倒是她为何要如此对付你们啊?”呼呼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

      厉尘淡淡一笑,却不再多说。药老当初为冉夫人保胎,冉夫人一死他便易容改妆逃出齐宫。料想该是冉夫人的死与王后有关,王后却以为他们都知道内情,才一石二鸟,将他们算计了。

      只是他醉心于医道,既然齐王不舍得他的医术,留他一条命,他也懒得再去跟人斗法。这地牢,虽限制了他的自由,但也让他摒弃俗事,给了他潜心钻研的环境。但凡他需要什么稀有药材,大王便会命人送进来。他也从没没想过逃离这个牢房,余生只想将他这多年来的医得撰写成册,以留后世,但愿能对后世留下用处。

      呼呼见他不再往下说,便也不多问了,心里却打起了算盘,齐王还真是有眼不识金刚钻,待他出去后,他一定要让瞿晏将这两个活宝劫走。

      这时候,榻上的印儒醒了过来,见这两人隔着铁柱面对面地坐着,都心事沉沉的,他有些诧异。放血疗毒后,又休息了一个时辰,印儒面色好了许多。

      他走到厉尘身边,看这对面的的呼呼一脸鄙夷,“这小子哪学的易容术,这么糙?”

      这印儒面相长的就显刻薄,说起话来更是刻薄,一句话差点没气死呼呼。怎么就糙了,除了他俩,他在齐王宫进进出出的,可没一个人看出来。

      厉尘也站起身,和煦地望着印儒笑道,“药老!”

      “你说什么?”印儒像是没听清,又再问了一遍。

      “我说,他这易容术是跟药老学的!”厉尘扬高了声音,笑着看印儒的反应。

      “药老?你真说的药老!”印儒有些激动,反复跟厉尘确认,他听到的这个名字没错。

      看着印儒激动的反应,厉尘笑着无奈的点了头,指了指呼呼道,“这后生是药老的忘年交!药老前两个月已经安去了,剩下的衣钵都交给他了。”

      呼呼看着印儒狐疑的脸,忙笑着点点头!忘年交?他险些笑出声,药老差点没玩死他。

      印儒长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怅然若失,“没想到药老还先我一步去了!”

      他们从八岁便一起入了鄅王城,当药童学艺,大半辈子的朝夕相处,没想那一别后,此生再也不得见了。

      印儒失意了一会,却又警惕地看向了呼呼,“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乔装进齐王宫?”

      呼呼知道逃不过这遭,倒也从容地回答,“两位前辈,我只能先告诉你们,我易容来齐王宫并没什么恶意,只是我自小就醉心于岐黄之术,医药之道。药老去后,我便一直想着来齐宫见识下鄅医的起死回骸之术!”

      “起死回骸”印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也太夸大了些!”可呼呼看他明明就没什么谦虚之色,反而是心情大悦。

      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呼呼也懒得再绕弯子,他忽地双膝跪地,“求两位前辈收我为徒!”

      厉尘双眼微眯,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这小子的确是资质不差,可他连真实身份都未告知,就收为传人,未免太过草率。

      先前还对呼呼没什么好脸色印儒却爽朗大笑起来,“反正我也是行将就木的人,我这一世无妻无子,若收了你为徒,这医术方面,也算是有了延续。”

      厉尘听到印儒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管他是什么身分,随便有个传人,也比起将这身医术带入棺材里好。他走到呼呼面前端手正色道,“我二人今日便收你为徒!”

      呼呼听完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欣喜若狂地连忙伏地叩首,“徒儿叩见二位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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