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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退亲 ...

  •   万里看到这儿,实在憋不住感慨:“郑世子真是怪了,不为自己解释说辞,反倒要大王为他解惑?”

      齐王却什么也没说,原本就凝着的眉头此时是越发的紧了。他是看明白了,郑国世子是要给他说教呢!什么人各有志,什么两难之境,不就是在影射自己,说他齐候不顾女儿的感受,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女儿的身上,认为自己的决定才是女儿最好的归宿,却不明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道理。

      “齐候为父,亦曾为子。先候在世时,可曾意有分岐,莫衷一是之时?今为父,若子意有悖,齐候何择?非择子之后路,而择子之志,是为父活,还是为己活?”

      至此,竹简的内容已经看到了尽头。

      万里没想到齐王看完了郑国世子这封莫名其妙的信后,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是陷入了沉思。齐王的视线没有离开郑世子的手信,他轻轻的挥了会手,示意万里退下。

      寝殿内只留他一人,他一人呆坐在案前。清晨的日头越升越高,殿外透入棱窗的光也使殿内明亮一片,齐王的身影却显的孤独极了。

      并非是他对这个后生小辈的说教很受用。他只是恰巧,恰巧从忽信里的那句话,想到了一件事。

      “齐候为父,亦曾为子。先候在世时,可曾意有分岐,莫衷一是之时?”

      他运气好,生在君侯家,力从山河业,别无他想。他有鸿鹄之志,所作所为都令他的父候满意。父亲在世时,很是褒赞他,甚至亲自去络邑,为他求取王室的公主。直到自己及冠之年,父候去世,他们都不曾有过争执的时候。

      可若是父候再活的久一些,怕是夷阳君会为了凌鸢洛同父候争的面红耳赤吧!

      夷阳君虽非父候的亲生子,可父候对他却是视如己出。他也煞费苦心的为夷阳君求取了一位公主,这是他的庶子们都不曾有的待遇。与蔡国国君交换信物,定了姻亲之后。夷阳君才得知此事,少年的他,那时候甚至没把这事当成个事,连那蔡国公主的模样,他都没好奇的问上一问。

      父候去世后,他成年后,几乎将那件亲事忘的一干二净。

      直至夷阳君一战成名,在诸侯国间声名大噪,蔡候主动派使臣送来信物,夷阳君才想起这门亲事。那时的他与那位蔡公主素未谋面,却已经对凌鸢洛情根深重。

      夷阳君握着蔡使送来的那枚玉珏,与他一同站在阙楼上。他记得夷阳君盯着远方很久都没有说话,阙楼上的风盈满了他的宽袖。直至良久,他才转身告诉他:“既是父候的遗愿,我自会遵守!”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将玉珏收入袖中,大步离去。

      两个月后,他亲自将蔡国公主迎回齐国,他诚意慢慢,蔡候很是满意,亦很欢喜这个年少有为的佳婿。

      那个时候,齐王以为夷仲年是愿意娶一个公主,来巩固自己在齐国的地位的。如今想来,怕是他在用这样的方式报答父候的养育之恩。他不会忤逆已故的父候,父候为他求取蔡候女可谓用心良苦,他又岂能令父候失信于人。

      顾此失彼,他终究是负了凌鸢洛,也负了自己。

      可这样委屈自己的一生,又岂是那个希望你好的人愿意看到的?

      而他呢?他为什么要文姜来委屈自己顺从他的意?

      看到文姜变得郁郁不乐时,他是心疼的,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那时郑国还未退亲,他已无退路,不肖多想。

      郑世子实在是胆大妄为,不知怎么就说服了郑王,甚至还顾及到齐国颜面,让郑王答应以合城为偿,真真是大方啊!郑世子断了他的后路,帮他做好决定,再来劝说他遂文姜之意。

      为了文姜,他倒是用心良苦。

      可文姜被郑国退亲的事一旦传出去后,恐怕会遭人笑柄啊!郑世子真替文姜考虑的话,为何要让她忍受世人诟笑啊?

      齐王心乱如麻,将郑世子的信卷了起来,一口气叹了又叹,终不能卸下。

      到了用午膳时,王后亲自领了宫人来上膳。

      “怎么是你来了?”王后这个时候来了,齐王有些意外,揉了揉双颞,回了神。

      宫人们传完膳便退下了,王后微笑着来到齐王身边,边为他按着额头,边婉笑道:“都快过了午时了,您这殿门一直紧闭着,万里不敢自作主张,我怕大王又为了政事耽搁了用膳,这才让膳房为您随便送了些,大王无论喜不喜欢可都得吃些!”

      齐王略略扫了一眼食案,这“随便”的的菜式可都是他平日所喜好的,他拉下王后为他捏额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有心了!”

      齐王拿起筷子,开始用膳。王后却看得出,他食不知味,眉心紧皱,未曾松懈过。

      她早起时就收到消息,郑国今晨一连两次加急信送入了王城。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急切的想要知道。原本就是来探探消息的,可大王一直闭门不出,连万里也被谴出来。她自然不好妄入,好不容易熬到午时,得了个送膳的借口。如今看大王这般神色,她不猜,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大王为何事所忧,连用膳都不得心安?”王后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他得眉心,一副无意问起得样子。

      齐王放下碗筷,此时的他虽然思虑良多,尚有所忧,却已经心平气和了。他淡淡道:“郑国,退亲了!”

      王后听完却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脸上都不知该做何表情好。“退亲?....为何呀?”

      齐王叹了一气,并不答话。王后想这退亲原因怎么也不是光鲜得,大王定是难以启齿。她自觉不该多问,遂又觉得此时该尽母后之责,分忧起此事。

      “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如咱们派使臣去郑国,郑国的所虑所求,咱们都想办法解决,断不能让文姜背此大辱啊!”

      “转圜得余地?”齐王无奈一笑,将郑国送来得竹简推到王后得面前。

      王后展开后面色大惊,“合...合城!”

      这可是先祖封地,自郑国立国以来便属郑国,这样的赔偿,齐国还能有什么好不满的,郑王是疯了吗?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郑国宁愿赔了合城,也不远意娶文姜?”王后实在是理解不了,若真是不喜欢,娶回去供着也好。还没听过谁为了退亲而赔城的事。这事传出去,齐国究竟是被打了脸的那一方还是得了便宜的那一方,都不好说。但到了那些好事的诸侯嘴里是怎么说都不会好听的。

      齐王自然不能跟她细说究竟,只拿郑王的那套说辞搪塞她。后宫妇人哪懂这些,王后也没怀疑,只叹道:“若是郑齐联姻,会令诸侯引以为患。那郑伯有此虑也不无道理,郑伯在位期间,早年国内就发生内乱,后来又陷入诸国围剿之中,动荡多年,能挺过来,也实属不易。如今必是渴求安稳,好得以养精蓄锐。”

      可是……若是如此,郑世子何必千里迢迢的来齐国求亲呢?

      王后思前想后了一番,自己脑补出了一个头尾,觉得必是那位公子色迷心窍 ,听了些齐文姜公主的容貌华美的流言,跟风来求亲的。岂知这亲是求成了,却事先未与他父君知会。郑伯被先斩后奏怕是气个半死了,可郑伯与大王既是至交好友,又是盟友,万不好开罪,只得舍了合城以表歉意诚心。

      这公子忽也真是个能惹事的,这次害得他那一生都在守疆拓土的父君失了合城,他怕是世子之位都保不住了。想到同是世子,自己的褚儿好在不会这般荒唐行径。

      郑忽虽是个小辈,王后却是在早年间听说他的大名的。他年幼时曾经在宗室为质,养在宫里,不仅没怎么遭罪,反倒是因为模样张的好,嘴又甜,特别招天子的那些姬妾们喜欢,都争着带到自己的宫里,陪自己所生的公主玩。想着日后能将自己的公主嫁给这郑国未来的王。就为这事,那帮姬妾们还能明争暗斗,着实让天子的新王后头疼了一阵子。

      没想到文姜选亲的大宴上,最后居然能攀上了他。她还觉得这丫头还真是命好,郑国如今在列国之中份属翘楚,实力不容小觑,郑世子又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这可是份没得挑的良缘,放在宗室的公主身上,那都是要争的好姻缘,却叫她给捡了便宜。

      如今事情会闹到这一步,文姜是赔了郑国世子又折了声名,郑世子宁舍合城也不要的女人,谁还敢说要娶她?

      她这母后面上还需心忧如焚,可心里却实在是痛快极了。觉得这才没错的,这才是那丫头该承受的。她是那贱妾之女,栖冉无福,她连母国都亡了,前些年长女嫁个卫国老叟还偷跑回国,这幼女的命又能好到哪里去?

      王后流下两行泪来,扶着齐王地胳膊痛心地道:“大王,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啊,若是传到诸候间...那文姜....文姜她的姻缘可怎么办哪?”

      齐王丧气地摇了摇头,他也正为此事忧心,不是担心文姜日后得姻缘,他只是受不了别人对他孩儿得诋毁,毕竟人言可畏!

      “如何瞒得住?入夏之前,郑国那边还是没人来纳征的话,自然就遭人起疑了。何况郑国那边又岂是不透风得?郑王他连合城赠让书都送来了,那头的大夫们必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只怕是 这信前脚刚送到我手,那风声也就随之袭卷了临淄城了!”

      王后一听,蓦地灵光一现。“大王,既然此事已成定局,那妾有一法 ,可保住大王与文姜的颜面。”

      齐王眯了眯眸,道:“说来听听!”

      “妾记得文姜的求亲大宴上,天子也亲自来了,可文姜最后与郑国世子定了姻亲,天子败兴而归。此次郑国既然已经退亲,不如妾休书去洛邑,让天子即刻派礼官来纳征。就算郑国退亲的风声已经传出,可若是世人看到天子随后就来求娶文姜。必然会认为是郑国知道天子有意求娶文姜,只好避让。”

      此一来,文姜的身价高抬了,也让人觉得郑国给足了天子的面子。王后觉得这实在是个好点子,反正天子也意欲拉拢齐国,不愿看到郑齐联姻的局面。只要她休书过去,天子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她却没察觉到齐王看她的眼神里已经带了一种审视。

      原以为大王听完也会盛赞她此法,可大王却是半天没有言语。王后又劝道:“妾知道您疼文姜,不愿意文姜嫁于人做庶妻,可她的夫主贵为天子,也不算屈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连郑国都不敢与齐国联姻,诸侯们必然都有各自的忌惮,谁还敢来求娶文姜呢?”

      齐王冷笑声了笑,看她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些。她这个宗室公主的身份到底是比主母的责任大些,可笑的是后宫妇人不知王室今非昔比,不知天下大局已变。天子,算什么?

      郑国世子为了文姜煞费苦心,她却不知高低地,让他将女儿嫁给一个除了出身好,他没一样能看的入眼的人。

      “此事,你休要掺合!”齐王冷声厉色的道。

      王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触着他的逆鳞了,愣了愣后,委屈的泪水涟涟。“我也是为了文姜前程,也是为大王分忧,大王若是有何不满,只当妾没说过便是!”

      “不扰大王思绪了,妾告退!”她擦了擦眼泪,整理好仪容,便转身退去。

      原以为自己这样软言了,齐王该知道自己态度不当。可直到她走出殿,齐王也一直是背着身,没有一丝要去哄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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