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色春秋》迟冬星

101、执迷不悟

　　“ 你难道……..就是为了文姜？那她要是一日不离开齐王城，你这个仇是不是宁肯不报也不要祸及到她？”忽质问道。

　　凌岐风的目光瞬间冷了几分，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可忽这样问他了，他却根本想都不用想的就能给他答案。

　　或许为了文姜，他会更小心翼翼，有可能就便宜了王后，让她直接丧命。他不会让她受到一点波及。倘若，加个前提，要复仇那便一定会伤害到文姜，那他,或许真的会选择不报此仇。

　　他相信纵然母亲在世，她也一定会将护着文姜当做一切先决条件，就像当年冉夫人被齐王后所杀时，母亲明明可以入宫为冉夫人伸冤复仇，却因为有可能会伤害到他们性命选择了带他们远走高飞。

　　可忽的一番话又让他觉得，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实在是荒唐了。

　　好在这种情况不会出现，文姜不会不走，母仇，他不会不报！

　　“世子想的太多了，我也不过才刚擢升上卿，总得先得站稳，才能和对方一较高下不是？你也说了对手是齐王后，我与她相争，实力悬殊，就算能成功杀敌，那也会自损其身。等文姜离开了，这时机也差不多刚好成熟而已！”凌岐风淡淡道。

　　忽不以为然，凌岐风，他实在是懂不了。

　　他刚刚才知道他对文姜表面冷冷清清，实则情深一片。可现在，他才知道齐文姜不是凌岐风的所爱之人，而是凌岐风的命！

　　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全部只为一个人考虑，他甚至活这一世只是为了守着那个人。

　　男人喜欢一个女子就会想要占有，费尽心机的也要得到。就像他一样，就算是乘虚而入这种不怎么君子的作为，他也做了。然而凌岐风就算是知道文姜也喜欢着他，却是在想方设法的将她送到一个更强大的人身边。

　　“凌将军比齐候更像文姜公主的父亲？”他忽然嗤地一笑道。

　　凌岐风睃了他一眼：“世子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忽笑着揶揄道：“ 啊！我是现在才知道长兄之爱，也能同父母之爱一般，无私伟大呀！….怎么同样是兄长，我那兄长就是想方设法地要跟我过不去呢？”

　　凌岐风听了就不由皱了皱眉，什么父爱母爱的他没体会过，他有母亲，可或许因为他是个男孩，母亲没有像对文姜一样，呵护着他，甚至没有对他温切地笑过，可却教会了他此生该怎么样爱着文姜、护着文姜。

　　忽提到他的兄长，凌岐风便郑重提醒他，“ 公子突野心勃勃，他在夺嫡之路上不会退步，鱼死网破是迟早的事。我劝你在这件事上，不要优柔寡断，若有机会，还是尽早除了他吧！”

　　他这样提醒忽，虽然是对不起突了，可文姜是要嫁给忽做君夫人的，总不能叫他坏了事。

　　忽有些意外，想了想，觉得凌岐风靠着自己这边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却还是笑道，“我怎么听瞿晏说，突此来临淄，没进驿馆，而是直接去了你的府里。看来，凌将军与我那兄长交情不一般呐？”

　　凌岐风以为忽在怀疑自己，却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我与公子突不存在长久的交情！”

　　倘若有一天郑齐两军对垒，他能握着那点交情说事？

　　“忽还听说，突给了你一方授印！你收了，可真叫人意外啊？”

　　“收是一回事，用是一回事！”凌岐风面无表情的回道。

　　“哦？”忽是不信这套说辞的，倘若没这个意向，留着一方他国的授印在手，若是被人发现了，很容易让君主认为你有异心，疑心病重的直接叛你个通敌卖国之罪也不冤枉，这无疑是块烫手山芋。

　　看来又是为了她了，以为她要嫁往郑国，便也决计跟过去，站在离她不远地方，看着她，守着她。

　　忽笑了笑，那一刻他释然了。

　　“凌将军，我劝你还是早日将这印抛了，免得授人以柄！”他真心好意地提醒他，因为，他已经做了决定。

　　这授印凌岐风是不会用得到了。

　　凌岐风却对此事不置可否。

　　忽不知道该怎么跟凌岐风说自己的这个决定。

　　他也很喜欢文姜，很喜欢！他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对一个女子产生兴趣，好在她够好，值得他为之付诸心思。

　　可是喜欢罢了，人总会喜欢上别人的，但不可以执着。因为有些事情可以通过努力达到期许，人心却不能强求。

　　他还是好好继续修行他的医道吧，毕竟，这是寄托希望，靠努力坚持，便可见成果的事。

　　“凌将军真的认为公主嫁与忽就皆大欢喜了？公主她似乎对我无意，我临行前，她告诫了我，让我不要再回齐国求取她……..”忽旁敲侧击着，想看看凌岐风的态度。

　　“世子已是人中龙凤，无可挑剔。公主她现在任性也是因为思虑不成熟，就算她现在对世子无意，我相信时间长了，她也会对你日久生情！”

　　“但是公主似乎是个很固执的人呢！” 忽不以为然，日久生情，也得在心里有那个位置吧！文姜她在重华宫大宴上不惜一切的做法，足以看出她对凌岐风的感情已经是近乎是一种执念。

　　凌岐风不否认，文姜她从小时候就能固执地令他头疼。

　　“再固执，也有心底防线崩溃，所有信念崩塌的那一刻！执迷不悟总是会付出代价的。只看这受到的折磨是不是足以摧毁一切！”他淡淡地笑着道，心里却像是被利刃狠狠地一剜。

　　忽看着凌岐风那泛着苦意的微笑，不由摇头。觉他又何尝不是执迷不悟呢？

　　忽没能力气去改变一个人的执念，不过却有办法让文姜得尝所愿。只是恐怕要让凌岐风失望了，但愿那时候的他在经历嗟磨后，已经改变想法了。不然，他恐怕会被凌岐风追杀到天边。

　　“对了，到时候若是齐侯不信你，厉师傅和印师傅可以为此事作证，到时候你派人传信给我就是。我带他们来齐国！”忽想着时隔多年，很多证据也都难难以查证。齐侯毕竟与齐王后是守望多年的夫妻，不会因凌岐风的一面之词相信他。

　　凌岐风却不以为然，忽大概不知道冉夫人在齐王心中的位置，才会多了这番顾忌。他却也没有拒绝，收了那枚小印。凌岐风笑着感慨：“世子倒真是个心善之人！”

　　忽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善良，实在是听不下去，他忙争辩道：“哪来的误会？我也不过是想替文姜出一份力，可不是对你大发慈悲！”

　　“那，胥大家呢？你与胥大家没有交情，也非受文姜所托。为何要这么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她？”凌岐风玩味地看着忽。

　　忽有些赧然地摸了摸后脑勺，“但凡是在某件事上的造诣能达到登峰造极的都值得忽所敬重，我只是不想看着她这样的舞艺大家丧于妇人之妒，何况胥大家本就是无辜受累！”

　　凌岐在心里笑着，见天色已晚，也就不打趣他了。

　　北风肃肃，冬日的残阳看不到一点温度，徐徐的沉入枯黄连天的芦苇草中。

　　两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各有所想。直等到那残阳完全没入天际，天色灰败下来。

　　忽便跟凌岐风告辞，“若得机会再见，他日必定与凌将军把酒言欢！”

　　忽笑的真诚，爽朗！凌岐风觉得他也是个心大的，这会儿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害他人仰马翻，还拿剑指他脖颈胁迫他的事了。

　　瞿宴等人已经将马车，扶了起来，一行人上车，一行人上马。凌岐风站在高大的枣红马身旁，静静地看着车队离去。

　　好一会儿他才翻身上马，策风一跃丈计，很快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撩着帘子，也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了良久。

　　“凌岐风，你才是最有资格陪伴文姜一世的人！可别再犯傻地将她往外推了！”忽暗忖着。

　　至于他自己么，其实也没什么可抱憾地，毕竟研医问药才是他的必生所求，儿女情长之事，于他来说，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也非大过。

　　凌岐风入夜时才赶到宫里，成车的军队的整编册他已经让人送到褚华宫，却因为中途出了世子的事，他还没有像齐王报备。

　　他到齐王书房时，齐王正认真的看着他送来的整编资料，满车的竹简他已经看了一大半，堆积在书案上一侧。

　　见凌岐风进来，齐王满面微笑地赞赏他，“想法很好，在过两个月就到春耕农忙的时候了，也不能耽搁百姓们的生产收成。现在无战事，刚好让一半的将士们都会乡务农。事农期间，依旧保留编制，每个月能得一半的粮飨，这样战时也不用临时征兵！就是……”

　　齐王浓眉微锁，尚有疑虑，“虽然能缩减冗余，可长久不训练，就怕上了战场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啊！”

　　凌岐风怕齐王不赞同他的改制，便严肃道，“齐国原先是有五万步兵，三年前为抵御外敌，增步兵至八万，现逢乱世，这些步兵被作为作战时的主力，是不可能说削就削的。但是不采取对策，养着八万步兵，长此以往，不只国力会被拖损殆尽，百姓们的家无男丁，生产力也会大大下跌。只怕到时的齐国百姓们会哀鸿遍野，食不果腹。没有粮飨上缴纳，更何谈将士木门在战场上的作战力。”

　　“国要先富，才能谈强！”齐王觉得凌岐风的观点十分在理，军队改制可设为当务之急了。

　　齐王眸光一亮，“哦，你已想出方案？”说着，他便转身去翻那堆竹简。

　　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齐王有些烦躁。凌岐风笑着道：“ 让岐风口述给大王听吧！”

　　齐王颔首，“也好”

　　“骑兵虽不是主力兵，可战斗力里精锐。我们目前有两万铁骑兵，这些骑兵不仅仅是要注重战斗力，还得训练协调作战能力，以及纪律性，还比步兵更熟悉兵法。还可谓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战场上能以一当十几，甚至以一当败。所以身为骑兵无战时还是平常，都不可一日不练，所以岐风建议再组建一支两万人的铁骑军，由岐风亲自练兵！”

　　齐侯听了微微愕然，反应了一会后，不禁拍手称绝，“步兵没少，却多了精军，这样骑军的战斗力是有增无减。岐风 ，上佳之策啊！”

　　虽然骑兵的所需装备，和军饷都比步兵的要求更高，可养两万骑军怎么算也比养八万步兵的轻松太多。

　　宁养精，不养多。

　　他便答应了此事，也答应了将新增的这两万铁骑军全部交给凌岐风操练。这其实也就意味着他将两万铁骑军的兵权交到了凌岐风的手中。

　　齐王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凌岐风他都不信，那他还真不知道将这两万铁骑军的兵权交给谁了。
　　另外的两万铁骑军是在夷阳君手里，夷阳忠心耿耿，他倒也不担心，可夷阳君远在封地，战时得加急快报，骑军就是要用在及时，齐王也恐怕会有突来之急，夷阳君却鞭长莫急的那一天！

　　凌岐风就在却就在临淄城替他打理军务 ，急用及到，而且凌岐风的能力足以比肩夷阳君。

　　“还有，那些有军功名单我也看过了，有能力的擢升，其余的嘉赏。但是要先补偿抚慰哪些战场上死去的将士们的家属们。我就上行下怠，心意被那些蛀虫给毁了，到时候可就让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寒了心！” 齐王说着，忧心的叹了一气

　　“岐风会盯着！”凌岐风的回复很简短，齐王对他却是极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