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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冻伤的手 ...

  •   凌岐风从齐王书房出来时 ,已经是亥时。

      今夜是眉毛月,却繁星满天,他走在褚华宫空旷的大殿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如冷霜覆面。凌岐风却一想到齐王同意他征两万铁骑军,并由自己亲自掌握,他的唇角便微微掠起,好像已经万事俱备。

      他目不斜视,一路走到两旁耸立着高墙的宫道上,这宫道的尽头是一扇高阔的城门,外头隔着齐国朝政的大殿和宴请外宾或臣客的重华宫。虽然不比武阳门和东景门防守森严,可却是从内宫到武阳门的必经之道。入定之时,内宫之人不得轻易过这道城门,除了内宫当值侍卫,其他王城禁军们亦不得由此进入。按理来说,此时的这儿应该是四下无人才对,可凌岐风却看到不远处有人提着个灯笼站在哪儿。

      他的脚步越来越近,那个身影却一动不动,似乎保持着这个站姿已经很久,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凌大哥!”

      凌无知一听这柔柔似水的女子之声,便放下了警惕。他停下了脚步,等那道白衣纤弱的身影如柳絮一般,轻轻的来到自己的面前时,他才笑着开口,“雅渔!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儿?”

      “我…… ”雅渔有些羞赧,将自己捧着的东西往凌岐风的眼前举了举,柔声解释道:“宫里的好物什多,雅渔在公主的沐阳殿住着,也沾了光,得了点好的锦缎,雅渔想着凌大哥的衣裳单寡无几,看上去好些都已显陈旧。雅渔便用这锦缎为凌大哥赶制了一件外裳,开春就可以穿了!”

      她说完,便羞怯地低下了头。

      凌岐风笑了笑,伸出手指滑过她捧着的那件孔雀蓝色的外裳:“的确是上好的锦锻,丝滑无比!“

      雅渔便抿嘴娇楚地笑了起来,“凌大哥喜欢就好!”

      “可我一介武夫穿着这样的衣裳容易磨损,可惜了!这样好的面料雅渔应该留下为自己制些衣裳才是。”凌岐风注意到她此时穿着一件白色的麻裙,还是她跟着自己来临淄时穿的那身衣裳。

      雅渔对他这话不掩失望,“雅渔出身卑微,配不上这么好的锦缎!”她的语气里透着绵长的忧伤。

      凌岐风略略皱了皱眉,“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锦缎再好,也不过是一匹布,也得作用于人,雅渔不可妄自菲薄!”

      雅渔抬头时,眼里却蓄满了泪水,“凌大哥…..!”这一声带着哽咽的喊声,令凌岐风心头一颤,好似她所有的委屈积聚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没想到她突然就哭了,“ 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感动,凌大哥从不嫌弃雅渔只是个无依无靠,出身卑贱的渔家女。”雅渔忙低头擦泪,突然又话锋一转。“……啊,凌大哥快试试这件外裳合不合身!”

      说着,也不等凌岐风同意,她便将灯笼搁在地上,抖开那件衣裳,走到凌岐风的身后为他穿上,凌岐风也不好拒绝她的一番好意。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在凌岐风的脖颈间游走,使得他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他说着,便手速很快的拨开了雅渔的手。

      雅渔却突然吃痛地喊了一声,“疼!”

      凌岐风始料未及,回身时看到雅渔捧着自己的右手,神情痛楚地蹲在地上,凌岐风俯身焦虑地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她怕他发现什么似得,连忙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

      凌岐风凝着眉,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的手腕跩了过来。搁在一旁的灯笼发出昏黄微弱的光芒,模糊着一切,可凌岐风却还是被这一眼震的触目惊心。

      原本是一双秀巧的女子之手,入目的却是一张红肿溃烂的手,血肉模糊的几乎能见着手指骨。
      凌岐风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手…..!”

      雅渔抽出了手,眼泪夺眶而出,“冻的!是不是很丑。”

      “你在沐阳殿养病,难道屋子里没有烧暖炉吗?”凌岐风温声问她,眼神却一直盯着她的手,满目怜惜。

      雅渔低低地哭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不肯说话,哭了好半会儿。

      凌岐风拉她起身,“去司药宫请御医看看!”

      “我….我不去!”雅渔却出乎意料的抗拒。

      “你的手虽是冻伤,可至这般严重,再不处理只怕会伤及筋骨了。”凌岐风却是不疾不徐地劝她。

      “我不去,我不去!”雅渔却拼命地摇着头,她望着自己的一双手,颤抖着蒙上了脸,那悲楚可怜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入眼都能心碎。

      “我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这样的冷天,在刺骨的冷水里洗着被子衣裳,在浸骨的风里侍弄花草,洒扫庭院。这双手反正是不得休宁,就算是找御医看了又能怎么样?”

      “你是说,公主让你做奴婢之事?”

      “.......”

      雅渔抬眼 就看到凌岐风冷的如刻骨寒霜般的眼神,她有些心悸。又连忙摆手,面露惊恐之色,惊惶地道:“不是的,不是的凌大哥!公主待我很好,很好…….!真的,是我自己......。能为公主出力效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雅渔的福分。”

      凌岐风却半晌头没再说话,黑暗之中,雅渔却能感觉到凌岐风在凝神着自己,神情也是冷峻的让人望之生怯。

      她猜,他是在想对策,还是......在做决定?

      “凌大哥,雅渔是你带来临淄的,雅渔身份卑微,在沐阳殿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求凌大哥带我出宫吧!”她哽咽地哀求着。

      “好!”凌岐风的这一声“好”,果断地让雅渔有些意外,可又觉得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

      他说着,便攥紧了雅渔的手腕,拉着她前行,雅渔立刻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他再多用一丝力,自己的腕骨便要碎裂了。

      她知道凌岐风是怒了,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凌大哥,这是去哪儿?”她焦急地问他。

      “今夜我就带你出宫,咱们现在去沐阳殿,向公主辞别!”凌岐风的声音低沉道,不着颜色,步伐却又急又快,仿佛在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意。

      被他拖着走的雅渔是又惊有喜。惊地是,她原以为凌岐风知道这件事后,会向公主请求要带她离开,但他应该不会为了自己得罪公主,以自己在沐阳殿受欺之事为由。却没想到凌岐风对这事会这般雷厉风行,自己随他一去便要与公主对上了。

      喜得是,自己就要如愿以偿了,凌大哥为自己出头,凌大哥他也心疼自己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眉目间染上喜色,唇角微微的翘起。

      想一想为了能回到凌大哥身边,她也不惧与公主争锋相对。

      凌大哥,也一定会护着自己。

      文姜自从胥姬那儿回来后便睡了一觉,这一觉就睡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她醒来时脑袋都是混混沌沌地,依旧也没什么精神,却已经睡不着了。这时正坐在烛火旁,看着一册游记,正看到描写着楚国巫蛊之术的神奇之处,她额头出着虚汗,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杏儿问她话,她也没能听进去。

      “公主!”杏儿又喊了她一声。

      文姜这才抬头,杏儿便指着手里的包袱道:“已经按公主吩咐,将内廷前些日子为雅渔姑娘做的衣裳收拾起来了,一共是三套冬衣,还有一件白貂的斗篷,也都一并放进去了!”

      文姜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卷了竹简,在一旁竹简堆中翻着下一卷!

      “公主——!”杏儿这声喊得有些哀怨。

      文姜不由抬头,大大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她:“又怎么了?”

      杏儿撇了撇嘴,“雅渔姑娘对公主多有不敬,别人是投桃报李,她却是恩将仇报,公主没必要再将这些还给她送去。”杏儿越嘀咕到后面,声音就愈发的小了起来,想着自己上次多话惹得公主不高兴,便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文姜。

      文姜却是无奈地笑了,心想哪来的什么恩,她也不过是想着,自己也是出于算计将雅渔领进了宫,便心怀愧疚便想对她好一些。

      “反正都是做给她的,明日送她出宫,就让她带出去吧!”文姜不以为意道。

      “可她也不是个什么尊贵之人,却一进沐阳殿,吃的,穿的,戴的都最好的,都可比及公主了,走哪儿不是人前人后的伺候着。可她倒好,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还做些阴阳怪气的事惹公主不痛快。真是草鸡落枝头…..”明知这话不讨喜,杏儿却依旧忍不住。一想到自己上次生病,那雅渔还落井下石,她就恨得牙痒痒。

      翠娘这时端着梨子糖水进来,见杏儿又说话没了分寸,不由呵斥:“说话就好好说话,公主可不喜欢你讲话这样拜高踩低的,雅渔姑娘再怎么没身份,那都是公主带进宫的客。”

      杏儿自进沐阳殿后,样样事都是翠娘手把手的教起。她对翠娘很是敬重,也不会记恨翠娘当着公主的面指责她。

      何况,她也晓的翠娘不是真心怪她说雅渔的不是,只是提醒自己见好就收罢了。

      看着公主已经支着脑袋盯着自己地喋喋不休有好半晌,却依旧面无表情。杏儿忙垂下了头,道了句:“公主,杏儿知错!”

      文姜笑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到楚国的巫蛊之术上。

      “公主,先喝了这碗糖水雪梨吧!我听您夜里入睡后都还时不时地小咳,这管效的!”翠娘跪着将糖水搁到她的案前。

      文姜晚膳都没吃,心里难受,看着东西没食欲,却也不想拂了翠娘的一番苦心,便笑着勉强的喝下了。

      刚将碗摆下,翠娘就发现文姜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两坨潮红,平日湖光般的眸光里也布上了血丝,红赤赤的。大冷的天,额头上竟还冒着盈盈的汗珠,她看着就觉得的不好了,伸手一量,果然!

      “呦!这么烫!”翠娘惊呼着,杏儿便也围了上来,探了探,立刻就显得神色焦急起来。“公主,您怎么烧的这么厉害,自己也不知觉?”

      文姜一听,自己摸着头量了量,她没觉得额头烫啊!

      “不烫啊!”

      杏儿便抱着文姜,将额头贴了上去,“公主感觉杏儿的额头凉吗?”

      “嗯!”文姜茫然地点了点头。

      “杏儿却觉得公主的额头烫着,公主用手掌量额头不觉的烫,是因为您的手掌也烧着,自然对比下来感觉不到额头烫了。”

      文姜这时仔细留意才觉得自己鼻子里扑在嘴上的热气都是灼烫的,她却微微一笑,“原来这就是发热啊!”

      她十岁以后就再也没生过病,冬天宣姜感冒能病着一整个冬天,她却从来没事,这会儿发现自己病了,身体难受的同时,却还伴着新奇地感觉。

      翠娘和杏儿却已经急得不行。

      “杏儿你给公主烹点热水喝,我让人去喊找御医过来瞧瞧!”翠娘说着,都没等文姜说话,急急地跑着出去了。

      杏儿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公主,你感觉哪儿不舒服,身上酸疼吗?我给您捏捏好么?”

      文姜觉得她小题大做,也不是什么大病。她刚要说些什么安抚杏儿,这时,门外进来宫女通传,“公主,武督将军求见!”

      文姜很是意外的看向那个宫女,“你说什么?”

      直到宫女又重复了一遍,文姜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只是无知哥哥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她焦急地站起身来,这猛地一站,她险些因为晕眩没站稳。瞬间有些紧张起来,心跳的快,也静不下心来去细想无知为何这时来找他。

      却不由得感到欢喜,莫名地欢喜。

      “让无….让凌将军进来说话!”

      宫女应诺走出去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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