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神 II》黑桃心

13、三

　　夜晚。
　　太阳系皇宫内。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水晶般闪亮的玻璃窗外泛起了浓浓的夜雾，朦胧了月光。
　　晚月的房间已被太阳系女王和王下令布置得富丽堂皇，洁白如雪的窗纱，镶嵌着细碎的金色烫花，米色的壁纸，烫着太阳系皇族独有的花纹，以及金银相间的星星，闪亮闪亮。地上铺着柔软的奶白色长毛地毯，衣橱里挂满了华贵的长裙，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闪着点点亮光。
　　“她怎么样了？”
　　瑟兰坐在床边，一脸愁容地望着晚月苍白沉睡的容颜，焦急问道。
　　“很不好……”
　　皇医放下了听诊器，长叹了口气。
　　“二公主殿下她长期淋雨，引起了感冒发烧。照这样烧下去，恐怕会对身体器官有严重的影响……所以大公主、王子殿下……”
　　“难道药物不可以尽快医治好她吗？”
　　瑟兰声音很静，深怕吵醒了晚月，可嗓音中却透露着浓浓的担心。
　　“我已经开了一副药，用法也已经写好了。只要有侍女可以帮着二公主殿下及时服下以及照顾她，高烧很快会退。请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切记，吃药的时间绝对不能耽误，否则无法得到最快的药效。”
　　“是，我知道了。”
　　瑟恩空僵直地站在床边，似乎还像往常那样淡定稳重，瞳孔漆黑沉黯，让人摸不透他的思绪。
　　瑟兰谢过了皇医后，吩咐侍女把他送走，随后又回到了床边。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了一次精灵岛把她折腾成这个样子？！”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床边，望着昏迷苍白的晚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不知道。”瑟恩空长叹了口气，跌坐在墙角的沙发椅中，未干的衬衫依旧散发着丝丝潮气，滴滴水珠滴落，“可能是因为精灵岛被毁的事儿吧……现在只希望她快点儿好起来，否则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父王和母后的兴师问罪。”
　　“精灵岛的事情……等以后还得仔细调查一下，就因为晚月……”
　　瑟兰轻轻呢喃着，心里翻滚着说不出的情绪。
　　她曾讨厌过晚月，曾对她感到好奇，曾对感激她，曾为她心痛，也曾为她气愤……
　　可见到她面容憔悴雪白的样子，见到她昏迷不醒……
　　她就莫名地担心了起来。
　　可能就是因为天生是姐妹的关系吧……即使她未曾有过她的记忆，却还是在她出现以后关心她、爱护她……

　　……
　　漫天大雨中。
　　浓浓的雨雾
　　洁白的花海。
　　晚月的身躯被雨水淋得冰冷冰冷，如同坠入了海底的最深出，冰凉的浪花无情地把她吞没，白白的朦胧与压抑让她窒息。
　　……
　　静静地躺在丝绒枕头上。
　　晚月的眉头紧锁，白皙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苍白如纸的唇片紧抿在一起，不时含糊不清地呓语着什么，仿佛她正做着最黑暗的噩梦，沉沉地梦魇着她。
　　……
　　“任何事情都不会换回我儿子的生命！”
　　……
　　“自从他死去那天起，你就应该知道你根本就不应该和他有任何瓜葛！”
　　……
　　雨丝纷飞中。
　　精灵女王的身躯消失在茫茫大雾中。
　　任由她怎样追喊着，她却始终没有回头。
　　……
　　“果然命运女神是公平的！终于论到你了！论到你——输！”
　　……
　　“所以，你们都要死！统统都要死！我要让精灵岛、天使云变成一片废墟，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只有这样才能祭奠死去的母亲——！”
　　……
　　莎亚的狂笑声回荡在漆黑的雨夜。
　　美丽小巧的别墅纷纷化为黑色的废墟倒下。
　　青石路上铺满了大片大片盛开的血花。
　　“哗哗”的雨声沉闷窒息，莎亚眼中的恨幽亮幽亮，她狂笑着，眼中有嗜血的光芒，渐渐逼近晚月。
　　……
　　果然……她输了……输得如此彻底……输得一无所有……
　　晚月双眸紧闭，喉咙被熊熊烈火烧得热辣辣地疼痛，身躯被不停翻滚的海浪淹没，雪白干裂的嘴唇不停地迷糊呢喃着什么……
　　“别走……别走……”
　　“别带走他……别带走拓修……让我……再见他一面……！”

　　晚月的手指突然猛烈地颤抖着起来，身躯反复辗转着，霍然张开双眼！
　　“晚月——！”
　　有些犯困的瑟兰猛地惊醒了过来，惊喜地望着醒过来的她。
　　已是深夜，窗外的星芒破碎迷离，月光隐约被丝丝云雾遮掩。玻璃窗被微微打开了，略微寒冷的夜风吹起了窗纱，忽隐忽现如同幽灵般……
　　瑟兰急急地凑了过去，大呼小叫地唤着侍女，不停地问长问短；沉默了许久的房间突然间热闹了起来，侍女们慌张忙碌地走来走去，忙着准备湿帕、冷水……
　　晚月的睫毛颤了颤。
　　眼前的景象被一团浓浓的白雾包围着。
　　朦胧模糊。
　　她的眼眶被烧得火辣辣地疼痛，喉咙干痛得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耳旁偶而传来莎亚与精灵女王刺耳的语句，偶而传来“哗哗”的雨声，却又偶尔发出恼人的“嗡嗡”声。
　　她的身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突然悄静无声，可却痉挛般地不停颤抖着，手指冰冷刺骨，可额头却如被熊熊火焰烧着般，火烫火烫……
　　瑟恩空沉静地站在床边，远远地望着她……
　　望着她瞳孔漆黑漆黑，空荡荡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没有生气，没有灵魂……
　　他的心底又传来丝丝疼痛，望着她了无生气的样子，就仿佛她即将要死去一样……
　　侍女在她身旁焦急地转来转去，在她额头上敷着湿帕，用湿毛巾替她擦脸……她却依然苍白无神地注视天花板，就仿佛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已是深夜。
　　太阳系女王和王曾匆匆来看过晚月几次，忧心地望着她，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望着她抖动的身体，无论他们和她说什么，她却都一直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
　　眼中没有情绪的波动，没有伤痛……
　　空洞的瞳孔又黑又大，直直地望着前方……
　　好几次，瑟兰都急得对早已忙碌得焦头烂额的侍女们大喊大叫，没有耐心，又是摔碗又是摔盆，又叫又闹。
　　侍女们几次喂药，可晚月都剧烈地呕吐了出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蜡黄憔悴，双唇没有一丝血色，不停地把喂进去的药吐出。
　　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她烧得越来越厉害。
　　满脸虚汗，四肢冰冷，可双眸却一直是张着的，黑洞洞的瞳孔中倒映出华丽的水晶灯，却无法点亮那一片片的空茫。
　　无论瑟兰对她喊着什么，她却一点都听不见。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病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退烧，瑟兰竟然着急地哭了起来。可无论对她哭喊着什么，晚月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身躯时而浸在冰冷的海水里，时而被烈火灼烧着干裂的皮肤……
　　瑟恩空站在床边。
　　一直一直。
　　望着她的飞快地憔悴下去，他的心一点一点地疼痛，竟渐渐变成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掏出了迷你电脑，疲惫的双眸突然停在了艾娜的照片上。
　　或许只有她了吧……
　　只有她能救晚月了……
　　*** ***
　　那天深夜。
　　艾娜急急地赶到太阳系皇宫。
　　没有时间介绍自己，她赶走了所有的侍女，赶走了瑟恩空和瑟兰两人，独自一人留在房间照顾着晚月，关上了耀眼的水晶灯，不停地为她换着湿帕。
　　“别这样……晚月……”
　　她轻轻地用湿毛巾擦着她的脸，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
　　“拓修看见，会很伤心的……他会希望你开心的……”
　　晚月的睫毛动了动，干裂的双唇蠕动出颤抖的语句：
　　“他……在看……我？”
　　“当然，他一直都在。”
　　艾娜静静地对她微笑，朦胧皎洁的月色如柔和的银雾，笼罩着黑暗中两人；点点破碎的星芒渐渐点亮了整个房间，银光闪闪。
　　“所以，无论精灵女王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要振作起来，不要再不开心了。否则，拓修看见你，也不会开心的。”
　　她轻轻地握着晚月的手，笑容宁静美丽。
　　“……就算拓修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一定要快乐……如果你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想想以前曾发生过的事……想想曾经让你快乐的事情……”
　　突然，艾娜的手指被反握在虚弱的手心里。
　　晚月的脸色被月色映得更加苍白，眼角挂着点点泪珠，可干裂的唇角却挂着一丝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微笑。
　　她握得很轻很轻。
　　但却像是握住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那你就和我说以前曾发生过的事情……”她轻轻地请求着，眸光渐渐地转到了窗外，“我好像……快忘了……”
　　“好，我讲给你听……以前的事情……”
　　艾娜的声音轻柔，仿若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晚月额前汗湿的碎发，端起了药碗，一点点地喂药，慢慢地说着以前的事情，声音轻得仿佛听不见，可却让晚月一直微笑着，脸色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许久许久。
　　她终于睡着了。
　　安静的睡容依然挂着依稀的泪珠。
　　艾娜嘴角的笑渐渐地消失了，她眼神黯淡地望着晚月，眸中泛起薄薄的水雾，心中传来颤抖着的疼痛。
　　拓修啊……死去的拓修……
　　那是晚月心中最深最黑暗的疼痛，无论怎样，像是阴影一般无时无刻的笼罩着她，随时都会把她吞没……只有她，只有她才能慢慢地抚平这道伤疤，慢慢地……否则它将会无法痊愈……永远都不会……
　　泪水突然顺着她的脸颊汹涌地蔓延着，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身躯猛烈地颤抖着，死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可是她……
　　真的快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