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卢日记》八爪鱼

10、10 2000年11月9日 星期四

　　2000年11月9日 星期四

　　玉堂做事情，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和他在一起，恐怕迟早有一天会突发心脏病死掉的。当初他来古卢，我就彻彻底底被“惊吓”了一回，整个人就像梦游一样，好几天都没反应过来。今天他又忽然拿出戒指来向我求婚，那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脑子烧糊涂产生了幻觉，直到那个凉凉的东西套在手指上，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可还是好半天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想想当时的情形真是好笑，我想我那晕晕乎乎的样子又会被玉堂嘲笑很久吧，居然还傻傻地问他“这是什么”？其实玉堂一定也很紧张，否则按他的性格，也不会那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订婚吧”。

　　吃惊之后，我就慢慢冷静下来了。虽然心里是很感动，却有些犹豫该不该答应。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玉堂就因为我是个朝不保夕的病人，想用求婚的方式给我鼓励和安慰，那和我心目中的婚姻概念是完全不同的，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关系，不可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未来的种种难题，如果我们真的还有未来的话。

　　玉堂看我没回答，有些着急，可还是耐着性子问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仓促地答应，可又怕说出实话伤了玉堂的心，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戒指是你在这儿临时买的吧？

　　玉堂听了，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先是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用力摇了摇头，看我越来越迷惑，只好解释说：戒指确实是在这儿买的，可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本来就打算答辩之后回国和你订婚的，还准备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半路却冒出这么档子事，我实在不想再等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定下来，大家都安心。

　　玉堂的话彻底把我说懵了。他的想法，我以前竟然一点都没察觉，私心里甚至还在不断往坏处想。难道，我们两个的观念已经格格不入到这样的地步了吗？我忐忑地问他：你不觉得现在订婚有些操之过急吗？毕竟我们已经有四年没好好在一起呆过了，大家都改变了很多，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玉堂很坦然地回答我：考虑过，而且想的不比你少。我身边，这样的情况太多了，甚至大家互相开玩笑都说“最近回国没有？分手了还是结婚了？”我不想分手，所以只好结婚了。

　　我哑然失笑，无奈地说：怎么能这么简单呢？

　　玉堂摊着手说：为什么不能这么简单？！想来想去，还不就那点事。反倒是想得越多，顾虑越多。我问你，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我摇头。

　　玉堂又问：那你还喜欢我吗？

　　我想了想，说：应该还喜欢吧。

　　玉堂笑着说：那不就结了。你还喜欢我，我对你的心也没变，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不如大家早点把对方圈住，也断了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

　　真是奇怪，困扰了我那么久的问题，居然就被玉堂这样轻轻松松地给解决了，甚至连一点波折都没有，而我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接纳了他的想法。或者真的像玉堂说的那样，这件事本来就很简单，是我杞人忧天了。又或者，以前因为太在意，所以有些患得患失了。再或者，我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渴望着这一刻，所以它来到的时候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无论怎样，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心没有变，再大的变化也不过是插曲，它们永远也不会成为生活的主旋律。

　　心情轻松下来后，我们还谈论了很多有趣的事情。玉堂甚至说要去拉斯维加斯举行婚礼，几十块钱的结婚证书，再找一间教堂，随便拉个路人做证人，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结婚了。我听得满头黑线，一度怀疑当初给我讲道理的和这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玉堂笑得很嚣张，指手画脚地说：拉斯维加斯啊，世界结婚之都！

　　我冷笑着反驳说：对，还是“世界离婚之都”呢。

　　玉堂讪笑着说：管他什么都呢？我们一定要来个最刺激的婚礼。你说，直升飞机好，还是热气球好呢？

　　我撇了撇嘴说：穷学生，你还是先攒够美刀，再给我画饼吧。

　　之后，玉堂一直呆到很晚才走。我知道，他是因为格外看重这个特殊的日子，想陪我尽可能多的时间，所以才会迟迟不肯离开。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七年的马拉松，终于跑到了终点，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呢？直到这一刻，我还在憧憬着热气球上的婚礼，想象着飞到科罗拉多大峡谷上空时，牧师为我们祝福的情景。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普普通通的银指环，我想，现在，它环住的不仅是我和玉堂的感情，也是我不能不想不敢也不会放弃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