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之相思赋》蕉下士

2、决定

　　一曲相思赋，一院月光落。
　　月华在竹叶青里慢慢荡开，像是少女温柔的眼波。连城璧慢慢转动手中的杯盏，心思却随着曲调婉转，不知飘到了何方。
　　他的思绪很乱，遇见她之前，他的心里只有一统武林的夙愿。遇见她之后，却觉得枯燥节制的生活好像也有了一抹亮色。他曾经不计后果的试图去抓住过那抹亮色。但是他的教养注定不允许他的感情像萧十一郎一样浓烈。
　　他本来有很多机会，如果他没有恪守男女双方婚前不允许见面的礼数。如果他在沈飞云叫他去追寻割鹿刀时能坚持说他要去找回沈璧君。如果，他能在沈璧君动心前，勇敢的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将她牢牢抓住。
　　那么一切可能都不会是今天的这幅样子。她不会逃婚，他娘也不会要她生受连家的三啸夺命鞭，沈飞云也不会一怒之下要揭露他父亲的下跪真相，那么，他也不会放火烧了沈家。
　　自此，永远的把自己关进了那间黑屋子里。
　　忽的，琴女将指尖的尾音挑起，这才引起了连城璧的注意。
　　他抬眸，不过一瞬，眼里又恢复了清明，一边为自己倒了酒，一边淡淡道：“你不该弹这一曲。”
　　琴女自案头起身，袅袅娜娜走来，拿过连城璧手中的酒壶，为他续满，边笑道：“为何冰冰弹不得？”
　　连城璧轻不可闻的一笑，叹道：“未经情伤，怎懂相思苦？”
　　冰冰一怔，看向连城璧，笑道：“公子又怎知，冰冰未经历过？”
　　连城璧动作微滞，待要看向她，却见魏叔神色匆忙的赶来，在他身边站定，道：“少庄主，沈……沈姑娘来了，在外求见。”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冰冰手中的酒壶差点没端稳，情急之下待要问清楚，又怕显示出异样，稳了稳神，才看向身边已明显一震的人，果然见他唇角轻抿，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谁？”
　　老管家不得不再说了一遍，为了说清楚，还斗胆称了主子名讳，“沈璧君沈姑娘。”
　　冰冰看着他的眼中一丝狂喜一闪而过，身边劲风略过，他已匆忙赶向了前院。
　　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才敛了心神，转身端起了他喝剩的酒，一饮而尽。

　　沈璧君有些不能理解连家的下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似的。可是她是连城璧的未婚妻，无家可归，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正自思考间，忽的听闻一声“璧君！”
　　她抬头，看到是连城璧，心内一喜，面上就显露了出来，嫣然道：“成璧。”
　　连城璧又是一怔，沈璧君突如其来的这嫣然一笑让他有些出神，但只不过一瞬，他问道：“你……你怎么来了？一个人吗？”其实他更想问“你没跟萧十一郎在一起吗？”但是他问不出。
　　沈璧君有些恼，怎么他也是这个反应，她是他的未婚妻，此情此景，她不来找他找谁？可是听到后一句话又觉得奇怪，于是问道：“一个人？”她觉得有些好笑，“我不是一个人，还能是几个人？”
　　连城璧终于觉得不对劲，此刻也顾不上别扭，直直问道：“萧十一郎呢？”
　　沈璧君听到这个名字，觉得陌生，又觉得心口一窒，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道：“萧十一郎？他是谁啊？”
　　连城璧心中一动，也顾不上礼数，只拉过她的手，将手指置于她的脉搏之上，许久也未觉异样，心内暗忖，难道是绝情蛊让她忘了萧十一郎？可萧十一郎又怎么会让她离开他的？
　　正默默思索，沈璧君看他神色未定，便又接着问道：“他和我有关系吗？”
　　连城璧抬眸，望进了那双秋水般的双瞳，他从没有看见过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那双眼里，满是对他的依赖与柔情。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轻抚了抚她的乌发，看到沈璧君明显羞红的脸，心内一荡，又一揽便将眼前的人带入自己的怀里，怀里的人柔顺的将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连城璧忽的觉得，那个空荡荡的地方，好像就这样被填满了。
　　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了本能的决定。
　　于是他开口：“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记得也不妨事。”轻吻了吻她的发，带着无限的柔情，又开口道：“告诉我，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
　　沈璧君虽然对连城璧这突然亲昵的举动有些费解，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冒出了一丝甜，记忆里的连城璧是极为克制的一个人，如此浓烈的表示爱意的举止，他从没有过。
　　她有些害羞，但幸好脸是埋在他的怀中，他看不见，快如擂鼓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想起他的问题，思索了一阵，除了刚刚醒来时被小公子吓了一跳，这一路倒也没受什么苦，因此点点头，轻声道：“挺好的。”
　　“哦？”他笑着随手捻起她的一缕长发，道：“可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沈璧君一听，连忙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受伤了？”
　　连城璧看她一副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又笑着将她拉回怀里，“我没有受伤，只是一直寻不回你，我心里很难受。”
　　沈璧君轻笑出声，将脸抬起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看着怀里的笑颜，没有人能明白连城璧此刻的心境，没人能明白他为了留住这笑容究竟付出了多少。是上天眷顾？是金石为开？他此刻只觉此情此景宛如梦境，默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道：“不是油嘴滑舌，你永远不能想象，你回来，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恩赐。”
　　看着连城璧深情的眼神，沈璧君突然觉得很内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流落到外面的，但是听连城璧的话，只觉得自己好像曾经狠狠的伤害过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
　　于是她伸手紧紧抱住了连城璧的腰，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永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