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之相思赋》蕉下士

3、浓情

　　沈璧君终于要嫁给连城璧了。
　　这本该是极理所应当之事，但就是有人不同意。怪的是，这个人竟一不是二人高堂，二不是两人的爱慕者。
　　这个人是风四娘。
　　名字说出口，这怪倒也不怪了。因为江湖中人皆知，风四娘若喜成人之美，她也就不是风四娘了。
　　可是她不同意，找的却并不是沈璧君和连城璧的茬。初闻这个消息，她大惊之下摔了自己要成亲时戴的凤冠，换了身衣服就飞出杨府去找萧十一郎。
　　可同样的，萧十一郎若能轻易被人找到，他也就不是萧十一郎了。
　　最后还是他递了消息，约了地点。
　　风四娘是一个人喝到了第三壶酒时等到他的，她正要往杯子里倒酒，手里的酒壶就被人抢走了。
　　抬头，来人劈头盖脸的将酒壶对着嘴便是一通豪饮。风四娘看了看他，摇摇头，不说话，改吃了菜。
　　萧十一郎将一壶酒喝了精光，才擦了擦嘴道：“好酒！果然还是杨家的酒才能称得上是酒。”
　　风四娘这才开口：“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萧十一郎往嘴里扔了个花生，“解释什么？”
　　风四娘啪的一声扔了筷子，推了他一把，“你跟我装什么傻？沈璧君！她为什么要嫁给连城璧？”
　　萧十一郎终于看向她，笑了，“别问了。”
　　被这样的眼神一望，纵是风四娘的心再似铁石，也不忍再问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萧十一郎。
　　风四娘突然觉得很累，很疲惫。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是一种从内而外的疲惫。他们这些人，从始至终，都像是上苍的玩偶，一个又一个残忍的玩笑被开在他们身上，却不知取乐的是谁？
　　半晌，她才喃喃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找我又有何事？”
　　萧十一郎垂眸，片刻，才道：“我今日是来跟你道别的。”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风四娘并没有太过于惊讶，没有了沈璧君的萧十一郎，再无理由留在一个地方。因为在那之前，他本就是居无定所的浪子。风四娘默不作声的为自己倒满了酒。
　　“还有一件事，”萧十一郎的语气变得郑重，“我要你替我保守连城璧火烧沈家庄的秘密。”
　　风四娘一听火起，拍桌子道：“休想！凭什么？”
　　“凭我求你。”
　　沈璧君是萧十一郎的软肋，而萧十一郎是风四娘的软肋。风四娘一听这话，顿时偃旗息鼓，闷闷的喝尽了杯中酒，半晌才道：“想喝酒时随时来找我。”
　　“当然。”萧十一郎一笑，饮尽了最后一壶酒，便提身掠去。不一会儿，身影便已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只余风四娘，身前置的菜再没动过筷子，只不断续满酒杯，酒至酣时，才拿起筷子敲着杯沿，一手撑着头，喃喃道：“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却不知，说的是谁。

　　沈璧君还没进连城璧房间之前，连城璧正在和冰冰叮嘱一件事情。沈璧君之前和连城璧成过一次亲，但是她逃婚了，逃婚的原因是因为萧十一郎。
　　这件事，无垢山庄上下都知道，来的宾客也都知道。
　　可连城璧不想，也不能让沈璧君知道。因此，一定要上下打点好，不能露出马脚。
　　看到沈璧君推开门，连城璧眼睛一亮，笑的温润如玉，“璧君。”
　　冰冰只好收住话，低下头道：“我即刻吩咐下去，请庄主放心。”
　　连城璧随意的点点头，冰冰便向沈璧君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嘱咐什么？”
　　连城璧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沈璧君，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的衣衫，衬得她肌肤胜雪，明眸如玉。他拉过她的手，道：“嘱咐缎衣纺的伙计，一定要把你的嫁衣绣好。”
　　沈璧君抽出手，轻捶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这本该是我分内的事，你也要抢？堂堂无垢山庄连庄主，不怕别人说你妻管严啊？”
　　连城璧握住她敲打在他身上的手，笑道：“怕什么？我乐得人人都知道我宠妻无度。”
　　沈璧君如今对这样的话已从开始的不适，逐渐适应到了如今的渐渐免疫。以前，她觉得连城璧是一个不太擅于表达自己的谦谦君子，但这段时间和他朝夕相处以来她才发现，他不是不擅于表达，只是他是个很慢热的人，别人的一壶酒都开了，酒已至酣畅之际，他的酒才温了一半。但是她知道，只有有幸等到他的酒烧开的人才会知道，这种醇厚温润的独特味道。这种酒不烈，但是更浓厚，更绵长。
　　她很庆幸，在遭家变丧母之后，她能得他守护相伴。
　　这种感觉，像是暴雨过后漫长的晴空，充满了温暖与光芒。
　　她以前想方设法要逃离沈家庄，向往诗酒趁年华，向往快意江湖。但等到真的失去了那恬淡的家庭滋养了她十八年的幸福，她才觉得，她是如此的怀念这种细水长流。
　　爱情会让一个人更了解自己。比如说，沈璧君以前觉得自己已经被太多的东西束缚，那么她一定要找到一个快意潇洒的男子，她的生活才能免于无趣。
　　但是如今她发现她错了，她和连城璧两个人其实性都喜静，但是沈璧君从不会觉得闷。好比说，她虽喜静，但少女的天真烂漫并未散去，每当她看到连城璧紧锁的眉头，她都会用食指压上去熨平，并装作生气道：“不许皱眉，长皱纹了就不好看了！”
　　这实在不像是淑女沈璧君能做出来的举动，但是看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君子连城璧，她体内的俏皮劲儿往往就会被激发出来。
　　连城璧在这个时候往往先是一怔，接着便是笑笑将她搂过来，刮一下她的鼻子，“好好好，遵命。”
　　思绪飘得太远，沈璧君怔了半晌才伸出手抱住他，钻进他怀里道：“成璧，真想我娘还活着，让她看见如今的我们。她一定会很开心她给我找了这么好的夫君。”
　　连城璧也搂紧她，大手在她的发上轻轻摩挲，叹道：“她们都看得到。”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沈璧君似是忽的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吓了连城璧一跳，只见沈璧君煞有其事道：“我的嫁衣你都插手了，喜帖呢？”
　　连城璧一怔，似是没想到璧君忽然这么大动静竟是因为这件事，失笑道：“还没来得及，怎么？”
　　沈璧君瞪着他道：“还怎么？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事办好了，不做成几件事怎么在山庄上下的人前立威？以后我还怎么做你们连家的主母？”说着便转过身，就这么出去了。
　　只余连城璧失语了好一阵儿，只是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作者有话说

　　心疼十一郎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