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醉红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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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六日晨
李穆竹面无表情的听完绿婉的描述，靠在椅子上沉思片刻，静静的吐出三个字：“醉红尘！”
“醉红尘？你是说，昨晚你中了醉红尘？”绿婉大为惊骇。
李穆竹也有些讶异，“你也知道醉红尘？”
绿婉点点头，“关大将军曾专门下令禁止醉红尘入境。”
醉红尘又称神仙草，或提神草，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有迷幻作用的草药，有人将少量的的草叶泡入水中饮用，可起到提神醒脑的效果，但是用量不易掌握，用量稍多，便会产生幻觉，长时饮用会使人上瘾，欲罢不能。
因此草数量极少，多为野生，既难种植，也难采摘，难以获得，故价极高，也极少有传到内陆地区，仅在西北边境有少量流入，镇守西北的镇西大将军关平认为其迷人心神，有害无益，下令不准商贾带醉红尘入境，如有违反，轻则鞭笞，重则砍头！
李穆竹与绿婉，都来自北方边境，对醉红尘略知一二，而江南与北境路途遥远，很少有醉红尘到达，故而一般不为人所知。
“你……喝了她的茶？”绿婉见李穆竹点头，怒道：“怎么如此不小心！莫不是见了金艳儿美貌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不只是茶……”李穆竹摇头，“她把茶递给我时，我鬼使神差的就喝了，回想起来，当时精神已经有些涣散，我想，她屋里的香也有问题。再加之对她脉象颇为奇怪，一时不察。”
绿婉想起，曾听说过，醉红尘的叶子可泡茶，花茎则晒干后研磨成粉，制成薰香，据说香气四溢，让人欲||仙||欲||死。
金艳儿，怎么会有醉红尘？
李穆竹也是受了醉红尘的影响，一早上头还晕晕的不甚清醒，故而看到金艳儿的情况，脱口而出就说出金艳儿不是自杀了，结果被卷入金家的麻烦里来。
现在头脑清醒一些，不由得懊悔。
绿婉更觉得懊恼！她找李穆竹来演玉面神医，原本料定金艳儿是在装病，以为不过是使使简单的行骗的手段，稍微卖弄一下男色，骗点银子走人，顺便打打名号，以便再骗下一家，没想到竟然卷进这样复杂的事情里。
绿婉咬牙道：“这个该死的凶手！我还非得揪出他不可！”
李穆竹闻言一笑，一半诧异一半嘲讽道：“我不知道你跟金小姐还有这么深的感情？”
绿婉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跟金艳儿有感情？”
李穆竹轻笑了两声，“你别告诉我你如此痛恨凶手是为了伸张正义！”
绿婉也学他的样子轻笑了两声，“公子真爱说笑！难道你不恨这凶手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这个时候动手？”
“早动手如何？晚动手如何？”李穆竹一付“愿闻斯详”“洗耳恭听”的样子。
“早动手我们便不用来了，再找别的目标下手！晚动手你已经得知金艳儿‘病’的实情，只要戒了她的药瘾，还怕金展鹏不好好感谢李神医吗？”
“哈！哈！哈！”这回李穆竹大笑三声，“戒了她的药瘾？还是绿婉姑娘爱说笑，醉红尘的药瘾要是这么容易戒，关平将军还用得着特地下令禁入吗？”
“就算戒不掉她的药瘾，你查出了她的病因，也算比之前的所谓名医更胜一筹。醉红尘数量稀少，关大将军又明令禁止，怕是整个江南，也难找得出能识得的医者。”
李穆竹摇了摇头，“你也知道醉红尘数量稀少，关将军又明令禁止，为什么金艳儿又会有呢？据说她已经病了有一年，假如一开始就是因为醉红尘，那是谁，这么长久的给她提供这种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想是金家的水不浅啊？”
绿婉冷笑道：“会比现在更麻烦吗？”
李穆竹听了此话先是一愣，绿婉的语气仿佛早就想到这些却没放在心上。
“金艳儿为什么会有醉红尘，还有金家的恩怨，我都不感兴趣，我要的不过是四个字：‘追名逐利’，无论是从自身的安全角度，还是从追名逐利的角度，金艳儿活着，都比死了对我们有利得多。”
李穆竹听闻此言，靠在椅子上，轻轻的摇着扇子，嘴角略带一丝嘲讽的微笑，“绿婉小姐，你跟金艳儿果然是同一种人。”
绿婉神情一敛，眯着眼瞪向李穆竹，“你什么意思？”
“有钱人家的女人啊------”李穆竹一面摇扇子，一面缓缓的说：“这世上有三种人，男人在外奔波，养家胡口；穷人家的女人，或是洗衣做饭，照顾家人，或是伺候主子，同男人一样养家胡口。这第三种，就如绿婉小姐和金小姐一般，有钱人家的女人，既不必养家胡口，又不用照顾别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终日无所事事，便只好把心思都用在如何算计，玩弄他人上面！”
“我到觉得世上只有一种人！”绿婉站着，比坐在椅子上的李穆竹略高，故而有些俯视的味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本来都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区别就是有些人，觉得自己做了便是天经地义，别人做了却是丧尽天良！”
李穆竹放下一直摇着的扇子，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绿婉，嘴角带笑却不见了嘲讽，一脸的温和，似语气诚恳地说道：“‘丧尽天良’这个词重了，至多是卑鄙小人罢了，在下愿意追随绿婉小姐，做一个追名逐利的卑鄙小人！”如果不听他所讲的话，光看他的表情，还当是在说什么大义凛然，至关重要的严肃事情。
绿婉看着李穆竹的俊脸，忍不住想：这个人真是招摇撞骗的不二人选，单凭着这张脸，再加上这样温柔的表情，不怕那些深宅中的夫人小姐不拿出大笔的银钱来。
绿婉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哼！收起你对付那些夫人小姐的一套吧，阴晴不定的人，我最讨厌！”说罢，摔门而去。
李穆竹重新靠回椅子上，闭上眼，眉间渐渐堆成一个川字。
绿婉摔门而出，正看到红袖慌慌张张的跑回来道：“公子！公子！外面来了好些人！”
绿婉抬眼，见几个人跟在红袖后面进来，为首一人一身墨色打扮，此人身形极高，比李穆竹还要高上一、二分，一身黑衣下可看出结实的肌肉，看脸上五官并不突出，只是带着一脸的正气让人很难忽视或遗忘。
李穆竹闻声推门而出，该人上前一拱手道：“请问这位是李穆竹李公子吗？”
李穆竹回礼道：“正是在下。”
“总镖头请李公子过去调查金小姐遇害一案。”这人穿戴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但是眼光却异常犀利，仿佛飞在空中的鹰盯住草原上的兔子，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李穆竹，好像目光要变成钩子，要把李穆竹的脸皮勾下来一般。与此同时，那人也感觉到另一束目光的注视，不是来自李穆竹，反到是来自他身边一个绿衣的丫鬟，一如他盯着李穆竹一样，正以箭一般的目光直射在他脸上，似要把他的脸戳出洞来。
李穆竹又问：“可是要去衙门上？”
那人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绿婉，“不，就在金府。”
李穆竹明白，查案不去衙门，而在金俯，金展鹏是想私下调查此案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主仆三人被带到金俯一处偏僻的院落，李穆竹被为首的那人带走，而一直跟在那人身后的两个人把绿婉与红袖被带到偏房。
偏方里布置很简单，正中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绿婉看那二人身子精壮，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金府的家丁呢，还是镖局的镖师？
绿婉于是问道：“不之二位大哥是……？”
个子略矮一些，轻年长的一拱手说道：“是我们失礼了，我们金保镖局的镖师，也是总镖头的弟子，在下章保辰，这是我师弟展非。”
较年轻的那人也一拱手，微微点了下头。
绿婉和红袖微微一福，报了名字。
章保辰道：“今天请二位姑娘前来，便是要询问昨晚的事情。”
绿婉点头，便把前一天晚上的情形略略的说了一下，无非是春桃前来请李穆竹，却在绣楼之下把绿婉、红袖叫走，请去了金夫人那边。
不过绿婉却对在绣楼找到李穆竹这件事，略去不谈，只道她回去换裙子，却见李穆竹已晕倒在路上，此翻说法与早上在绣楼上李穆竹所说一至，章保辰到也无甚可问的。
绿婉看他们两人对她们俩个丫鬟态度都还算客气，便知金展鹏对李穆竹定然也很是礼遇，心中稍微放下心来。
章保辰又问红袖与绿婉分开后的情况，红袖只道被金夫人叫去问话，问了些李神医的情况，也无甚重要。
绿婉想，这二人被安排来查问她们，想来是深得金展鹏的信任，但却不太擅长查案，明显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绿婉于是主动问道：“我们才到金府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也真是晦气。不过可怜金小姐年纪轻轻就遭此横祸，不知二位对此事可有看法，可有什么头绪？”
那个年轻的叫展非的，样子长得到也精神，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心眼，张口便答道：“我们在镖局做事，金府很少过来，对内院的事也不甚了解。”
绿婉又问：“方公子认为金夫人对金小姐不够好，这些事你们可有听说？”
展非原本板着的脸，这时候似乎突然勾起了八卦的心思，竟转头问章保辰：“师兄，你自幼就跟着师傅，你觉得金夫人待小姐如何？”
章保辰淡淡的扫了展非一眼，“这是师傅的家务事，别人如何知道，你也不要多嘴了。”
展非缩了一下脖子，立刻又作出严肃的样子。
李穆竹被带到正屋，正堂之处，坐着的正是金展鹏。
李穆竹上前见礼道：“见过总镖头。”
金展鹏请那黑衣服的人坐下，也给李穆竹看坐，但在位置上，那二人坐在上首方，李穆竹坐在对面，几乎形成了二人审问李穆竹的状态。
李穆竹心中明白，一来已经没有了需要他治病的金小姐，二来想必金展鹏已经审过金艳儿的丫鬟了，知道昨天金艳儿曾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里，如今自己已经成了被怀疑的对象了。
不过金展鹏在语气上还算客气，为李穆竹介绍到：“这位是本地名捕沈近岳，沈大人。”
沈近岳一拜手，“总镖头客气了。”
李穆竹头脑中飞快的盘算分析，金展鹏怕是不想声张，不想公开调查金小姐遇害一案，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今天才没去衙门大堂，而是仍然在金府之内调查。这个沈近岳既然被金展鹏称为名捕，想来在办案方面是有些手段的，做镖局的，必定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找得到这样的帮手也是意料之中。
金展鹏继续问道：“多亏李公子提出小女遇害的诸多疑点，才让小女不至于冤死，请问李公子对此事可否有什么新的见解？”
李穆竹语气哀伤道：“却实是李某害了金小姐。”李穆竹语出惊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那捕快瞪着眼问：“你如何加害了金小姐？”
李穆竹道，“回大人，虽并非在下亲自下手加害了金小姐，而金小姐却的确是因为在下的出现而遇害。原本一心只想为金小姐医病，只因……”说到此处，故意略作停顿，“只因，在下已经诊明金小姐的病因，怕是有人担心我道出真相，故而加害了金小姐，又袭击了在下……若非在下也中了毒，也不会让那凶手害了金小姐性命。”
“也中了毒”这几个字说得很轻，却让所有人心中又是一惊。
“你说你中了毒？”沈近岳问。
“不错，不只是在下中了毒，金小姐的病，也正是因此毒而起。”李穆竹正色答道。
“是什么毒？”金展鹏急切的追问。
“金总镖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听说过醉红尘？”
金展鹏皱着眉，迟疑的点了点头，疑惑的看向李穆竹，“似乎曾听人提起过，是西域的提神之物，异常名贵。”
“我想金小姐的病，就是来自醉红尘。”
沈近岳似并未听说过，疑惑的问道：“醉红尘是何物？”
李穆竹解释道：“这醉红尘原是来自西域的一种提神之物，但稍稍过量便可使人神智涣散，产生幻觉，做出有违常里之行径，长期服用则会成瘾，没有此药便会痛不欲生，仿若重病，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沈近岳大惊，“竟然有这种药？”
李穆竹心中明白，金艳儿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夜里勾引自己的事，绝非“神智涣散” “做出有违常里之行径”可以解释得过去的，定是她生性如此，审问丫鬟时，想必金展鹏与沈近岳都已经知晓了金艳儿平日的放荡行径，虽金艳儿已死，仍会让金展鹏颜面尽失，此时如此说，可谓不留痕迹的给金艳儿找了个借口，让金展鹏有台阶下，而金展鹏也定然更愿意相信是这样的原因。
且，比起金艳儿食药成瘾，金艳儿被人下毒的说法，让金展鹏更能接受。
“怎么可能！？”金展鹏声音已然颤抖，今天，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遇害，而后又听说女儿生前行径放荡，已经让他很难接受了，现在又得知一直折磨女儿的病痛，竟是有人下毒所至，女儿已病了近一年，难道这下毒之人长年在艳儿身边……
“你说你也中了毒？”沈近岳到是比较镇静，很快追问。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醉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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