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的病人全死了》九间房

10、10 追踪

　　李穆竹别过眼神问红袖，“她叫你去说了什么？”

　　红袖皱着眉头想了想：“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无非是公子住得可习惯吗？吃得还可口吗？要给小姐准备什么一类的，并非要紧得一定要夜里叫去，却唠唠叨叨说了好久。”

　　“所以说，金夫人应该是有意将我和红袖支开的。”绿婉言毕，众人都觉得有理，可是这个金夫人，给金艳儿制造这个机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所谓人心隔肚皮，金夫人表面装出对金艳儿百般宠爱的模样，可如今看来，远非如此。

　　绿婉沉思片刻，突然问：“你可会治眼疾？”

　　李穆竹对这话题的转换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样的眼疾？”

　　“听说现在的这位金夫人生下了一男一女，那天我在花园里遇到了金家的大公子，竟然是盲的。”

　　李穆竹和红袖听到这个都愣了一下。

　　李穆竹疑道：“你之前总对金家做了各种打探，怎会不知道此事？”

　　绿婉微微皱眉，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的确是我疏忽了。从前只听说那孩子年少，又不似金艳儿那样受到金展鹏的关注，是很无存在感的人，现在想来是草率了。”

　　红袖道：“无论如何，咱们现在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绿婉又叹，“说得容易，金家出了这样的事，咱们的嫌疑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金展鹏如何会这样就放我们走？”

　　红袖听得有些急了，“那要如何是好？要不……要不……小姐你赶快……赶快……”

　　赶快如何，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绿婉以右手卷着自己髻上垂下来的水绿色发带，自语道：“究竟是应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呢？还是再在金府打探一下呢？”绿婉坐到椅子上，仰头靠着椅背，长叹了一声。

　　李穆竹看了看她皱眉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拿出一份药丸，“这是安神助眠的宁神丹，可以把这个送给金夫人，就说我担心夫人经了丧女之痛而无法安睡，特地要你们给夫人送去的。可以探探金夫人的情况，再不动声色的回来，如何？”

　　绿婉点点头，“这样也好。”

　　红袖跟绿婉走到门外僻静之处，红袖拉着绿婉低声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做的？”

　　“谁？”

　　红袖朝向李穆竹的房门一努嘴。

　　绿婉问：“他为什么要杀金艳儿？”

　　红袖说：“金艳儿给他下药，他一时生气就杀了她！然后半夜，再趁我们睡着了，返回去把金艳儿吊起来，制造自杀的假象啊！”

　　绿婉听了仔细想了想：“但，今天早上可是他第一个提出疑点，说出金艳儿不可能是自杀啊！”

　　红袖低声说：“正是因为是他做的，他才知道金艳儿不可能是自杀啊，要不然他一个当大夫的，又不是仵作，怎么对人死了以后什么样那么了解？我看，他一定是仔细一想，觉得这事做得不周到，时间一长金展鹏一定会看出破绽，所以先下手为强，先把疑点提出来，正好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别人一定不会料到最先提出疑点的人，会是凶手！”

　　绿婉微微点头：“这么说，倒是也有可能。那醉红尘，听说会让人神志涣散，会不会一喝多了就激动，一激动就杀了人，也不好说。昨天晚上，我上楼的时候，他样子十分的惊慌，让我一时慌乱，没有确认当时的金艳儿什么样，假如那时候金艳儿已经死了……”

　　红袖点头说：“很有可能！”

　　绿婉有些懊恼，“哎！我还是太不冷静了，竟没有仔细看看金艳儿怎么了，那时李穆竹的样子十分慌乱，急着叫我赶紧走，我一时惊慌，也就跟着他走了……”

　　绿婉又仔细思量了一下，跟红袖说：“那我自己去给金夫人送药，你回去，看着点他，别让他搞鬼！”

　　绿婉给金夫人送了药丸，说是李穆竹担心金夫人的丧女之痛特地配来给夫人调养身子的。

　　金夫人看起来确实有些悲伤的样子，神色是不似常态，只是很难分别是真是假。

　　绿婉不过说了几句话，就给打发出来了，完全不像昨夜里红袖描述的那样，啰啰嗦嗦问这问那。

　　绿婉离开金夫人住的主院，心中有些疑惑，仔仔细细回想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尤其是刚刚红袖讲的话，真的有可能是李穆竹吗？

　　红袖一直厌恶李穆竹，反对自己的计划，她的推测里，恐怕多少会代入自己的感情。

　　如果按照李穆竹所说，金艳儿是半夜以前就死了的，几个时辰之后，又被人挂到外廊的栏杆啊，假如她去找李穆竹的时候，金艳儿已经死了，那这个时间倒是符合红袖对李穆竹行凶的推测啊！

　　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正想着，突然从暗处闪出一个人来，“可是绿婉姐姐吗？”声音略带变声期的嘶哑，极易辨认。

　　绿婉心道，这位大公子怎么如幽灵一般，专门在夜里到处乱晃。

　　“见过大少爷。”

　　金少爷一双无光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绿婉姐姐，我阿姐她，是不是出事了？我与家姐向来感情深厚，家人都不愿告诉我，可是我感觉到，今天气氛不对，想是家姐出事了，难道是她的病又重了不成？李神医医不了她吗？”

　　绿婉直直的盯着那双无光的眼睛，淡淡道：“大少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吧。”

　　金少爷表情与姿势都未变，只是静了良久才缓缓道：“绿婉姐姐真是直率的人。”

　　绿婉退后一步，“绿婉不过是下人，没见过世面，不会讲话。天色不早了，大少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天已经黑了吗？”淡淡的忧伤慢慢爬上金少爷年轻的脸，不知是为了金艳儿的去世还是为了绿婉的话，“天色如何与我又有何区别呢？”

　　他这样说，让绿婉觉得有些不忍心，似是自己不小心触到人家痛处了。金少爷又道：“绿婉姐姐大可放心，我眼虽不能视耳朵却是顶灵的，就连现在哪间房上趴着猫儿都听得出。”

　　金少爷一转身，道了句别，便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就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绿婉皱了皱眉，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房上没有猫，人倒是有一个。

　　绿婉与金少爷讲话时，那人从不远处的某间房顶掠过，这人的轻功不好也不坏，绿婉的耳力不好也不坏，如若是没有金少爷的那句话，绿婉怕是不会察觉，可是有了金少爷那句话，绿婉稍微对房顶一留意，正好注意到那人。

　　是装做不知道，还是查一查是谁呢？

　　金家水浑，如今李穆竹该露的脸已经露了，此行的目的也实现了大半，何必再把自己搅进去呢？

　　虽如此想，可是察觉到那人已起身要离开，绿婉还是纵深一跃，上了房顶。

　　毕竟这次的事情牵扯到醉红尘，因着醉红尘与自己的关系，让绿婉不由得起了要查到底的心。

　　绿婉轻功不错，她想自己可以远远的追一阵子，看看这人去什么地方，或可得些线索。

　　今晚正是十六，天又放晴，月亮又大又圆，实在不适合夜行，纵然那人穿了一身黑的夜行衣，仍是不难跟。但绿婉没有准备，穿的不过是水绿色的衣裳，要在这又大又圆的月亮底下追着那人又不被发现，也并非易事。

　　追了一段，已出了金府。绿婉对苏州并不熟悉，眼见着越来越偏僻，房屋越来越稀少，心中已有了犹豫，一闪神之间，便失了那人的踪影。

　　绿婉弓着身子，蹲在一处人家屋顶，尽量躲在树影中，一排大树在这一排小房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影婆娑，正好用来藏身。

　　四处观察了一会儿，仍是不见那人踪影，绿婉有些灰心，又向前蹿了几下，只道跟丢了，要无功而返了，却不想突然从前方树影中蹿出一人，绿婉只觉得掌风迎面而来，急忙闪身躲过，只是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狠，事出突然，绿婉险些摔倒，翻了个身，沿着屋檐向下滑了几步才站定了身，才一站定，那人已腿下已经横扫过来，绿婉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又一个翻身，勉强躲过。

　　对方出其不意，出招极快，绿婉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必然被动，很难有还手的机会，不如借势下到地面，余光瞄向地面却发现院子中此时站着一人，那身行分明是刚刚自己追的黑衣人！

　　原只道这个袭击自己的人是刚刚追的人，不想另有其人，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同伙，如若贸然跳入院中，惟恐中了人家的圈套，这翻思量虽只是一瞬间的事，却不想如此一闪神之间，对方一掌又至，重重的打在绿婉胸口上，绿婉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