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桑菊饮

4、第—04—章

　　虽然突然多出来一个需要关照的徐师弟，但季升云的社会实践计划还是没有彻底搁浅。即便离开学时间已经很近了，但他也还是想去混个脸熟。

　　青鸢服饰，定位在１８－４０岁之间，拥有自己的设计团队，隶属于盛城弘毅集团，但却是根生在瑞城。设计、生产、销售一体，在本地的知名度还算不错。

　　会选择并顺利得以进入，原因之一是对他印象不错的一位老师的儿子便是青鸢的销售主管之一。季升云与之以前也偶有见过几次，倒也不算陌生。在敲响其办公室的门之后，很快便得到了进入的许可。推开门走进去，季升云看见办公桌后面的人，率先开口道：“孟师兄。”

　　“我还以为你这个假期不来了呢。”孟宣看见是他，放下笔起身走过来拍了他一下，“这都要开学了，你不需要时间准备一下？”

　　季升云有些抱歉道：“一回去就被绊住了。虽然时间有些少，但我还是想过来熟悉熟悉，以后计划每年都来。”

　　“那好，我看看还有谁在。”孟宣向门口走了两步准备找人带季升云，第一眼却看见了一个站在门外的陌生年青人，疑惑的挑了下眉，“你是？”

　　“他是跟我过来的。”落后一步的季升云介绍道：“徐恒。瑞大今年的新生，与我同乡。”

　　孟宣看了看两人，笑道：“买一送一？”

　　“他就是觉得新奇，想跟来看看。”季升云略有些无奈。才康复的人本不适合出来到处逛，但奈何劝说无效。好歹这天气也柔和了一些，应该也无大碍。

　　“您好。”徐恒适机礼貌的向孟宣道。

　　“你也好，准师弟。”孟宣作为十年前毕业于瑞大的学子，对同校晚辈还是很有包容心的，回头对季升云笑道：“反正你也是要在外面跑，又不用准备办公桌，随便你送几个。”

　　季升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在家里时也没有彻底拒绝徐恒的跟随。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居然才一天下来，这位准师弟就借此机会而找到了一份工作。

　　孟宣安排他去作销售调查，了解孟宣管理之下的专卖店的销售情况。数据了解一眼就好了，主要还要实地考查。不同位置的店面会根据调查结论做一些销售调整，而且这个调整并不会一劳永逸。当然，每家店里面的工作人员是多了还是少了，也在调查范围之内。于是，在某家店提出周末会人手紧张时，徐恒就毛遂了。

　　虽然看得出来他对找工作这事还是有些紧张，但在与店长的交谈之间却并没有卡壳，居然基本谈妥了以后每个周末都可以过来上两天班。说是基本，是因为店长还要向公司里请示。但这家店的状况确实需要加派人手，能只找个周末工当然是最节约成本的选择，没有不通过的道理。何况徐恒外形条件不错，谈吐也很得体。

　　“很能干啊！”从那家店离开后，季升云给他真心点了个赞。这位虽然干家务是废了点，但人际接洽貌似还不错。这才刚从高中出来，又不像是穷人家的小孩，能这样自谋生路也算是很有想法的了。“你今天出来是不是就抱着四处看看好找个工作的想法？”

　　徐恒垂目点点头。
　　他对这座城市还完全陌生，本来只是想跟着季升云出来逛逛看看，没想到一逛就逛到工作机会了。现在莫名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幸好还不是季升云来应聘而他这个陪同的却获聘了这种尴尬情节。

　　季升云还真没想到他对找工作会是这么的迫切，因为这马上就要开学了，又是新生，总要有点适应时间，然后才会考虑别的吧！联想到前两天带他去购买生活用品时的情形，突然就悟了。“你之前住院花了不少钱，学费还够吗？”

　　“学费够的。”
　　“那生活费呢？”
　　徐恒抬头看向他瞬了瞬眼，有些无辜的感觉。

　　季升云看着这人一时无语。
　　所以说不买手机不是因为不想用，而是没钱了？
　　连个二手自行车也不买的原因不是不会骑，而是没钱了？

　　晚上回到家里，季升云将前几天收到的房租与伙食费收拾在一起，准备全额退还给唯一的房客。若不是想到自己手上的这笔钱，白天时他也不会过多的追问。

　　结果徐恒坚持不收，再是老乡他也干不出来白吃白住的事，再说了，他马上就有假期工作了，还是周结的，应该能顶得上。

　　“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季升云将信封放在客卧的书桌上，看着眼中有些茫然的人一字一顿道：“军－训。”

　　徐恒……
　　五雷轰顶！
　　军训期间还没钱吃饭？
　　而且军训一个月，他的打工安排……！

　　季升云看着被自己两个字给震懵了的人，笑道：“所以你先拿着吧，算是借我的。”

　　徐恒默默的点点头，又拉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个本子，翻到空白页，端端正正的写了一张借条，然后扯下来递给季升云。

　　他在写的时候季升云就在他背后看着，也没有加以阻拦。念及这同乡同校且同车的缘份，他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帮这位学弟一把。但帮的方式与分寸也很重要，至少不能让对方无法自处，特别这还是从心底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从来没有问及对方家里的事情，毕竟交情还浅。不过看他行李中的衣服与物品，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看生活状态也知道，比他还十指不沾阳春水，若非家里的二妹与三弟也是这样，他都不能想像一个人要怎么成长才会这样什么都不会的。

　　家道中落了？有可能。
　　离家出走了？也许。不过如果在开学之后还是没人来找，那问题可能就还要复杂些。

　　对于这种不愉快的事情，别人不说，他也就没打算问。不过很多事情对他而言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于这么一个并不讨厌的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借条我就收下了。”季升云接过借条，放在桌上，拿过笔将‘半年内偿还’的字样划了去，“你什么时候有闲钱了就什么时候还。今天谈的那个工作还不错，军训期间我帮你顶几天班。”

　　学生最好找的是餐厅相关的工作，但他怕若是在这类场所打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这人的工钱都不够赔盘子的。

　　徐恒只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谢谢。

　　季升云道了句晚安，快速离开了客卧。
　　刚才隐约的，他看见了徐恒的眼眶有些泛红，估计这也是其最后不再说话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是缘于当下身境的窘迫，还是因为他这小小的关照。不过这也算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而已。

　　回到书房里，从电脑右下角拉出来一个对话框。

　　升云：时间不早了，赶快去休息。
　　淳风：再玩一会儿，马上就要开学了，又要告别电脑了，真伤心。

　　升云：如果有一天没有爸妈、我与季悦，你要一个人生活，还钱不多，你会怎么办？
　　淳风：……

　　淳风：哥，我就只是想多玩一会电脑，你不要这么吓我！
　　升云：说说看，男人总归有一天是要独立的。

　　淳风：那为什么独立的前提还要‘钱不多’啊！
　　升云：这是大部分人的常态。

　　淳风：可我觉得我是小部分吧！我钱挺多的，今年期末考了前十，只妈就给了一大笔钱。
　　升云：存着吧，不要都花了。

　　淳风：我尽量……
　　升云：算了，等再过几年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赶快去睡，不然我给家里打电话了。

　　淳风：……
　　淳风：你好烦，都走那么远了为什么还要管我！你都不管二姐！

　　升云：她会管理她自己。
　　淳风：她只是对你隐身了而已！！！！

　　升云：那证明她不想让我管她，而对我隐身可见的你，去.睡.觉。
　　淳风：……88

　　季升云也关了电脑，暂无睡意，便到客厅的阳台上坐了一阵。
　　阳台没有封闭起来，只搭了雨棚。室外没有室内的空调温度那么宜人，但临近九月的夜风，还是有几分凉爽之意的。

　　他的家人，他永远也不会让他们陷入于窘迫的情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