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桑菊饮

19、第—19—章

　　飞机在盛城机场降落时，已经深夜。

　　因为季升云的诚心相邀，加之徐恒也知道对于一个有常驻家政的家庭来说，接待一个外客也不算是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便依从了季升云的安排。

　　季升云带着他到家时，其它人都已经安歇了，只有季母与负责家里三餐的周阿姨还在小客厅里聊天。见到他进门，两人都起身走出了小客厅，季母见到走在后面一点的徐恒，疑惑道：“升云，这位是……”

　　“徐恒，我的校友，也是盛城人，有事顺道一起回来，在家里借住两天。”季升云回头对徐恒介绍道：“这是我妈妈。”

　　“阿姨您好。”徐恒心中很是局促，但还是礼貌道：“希望不会太过于打扰。”
　　季母笑道：“不会。周阿姨你领客人先去简单洗漱一下，再去准备宵夜。升云留一下，我与你说件事。”

　　待徐恒去盥洗室后，季母对季升云道：“你两个姑妈一家过来了，客房都用了。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现在怎么办？你去和淳风住？”

　　这情况季升云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平时家里几间客房很难有全用上的时候，而且邀请徐恒也是在飞机上临时作的决定。他想了想，道：“他对过来住本来就觉得太打扰了，我再搬走，他就更不好意思住了。所以还是我和他一起住吧。”

　　“也行。”季母道：“你的朋友你自己安排，我就先上楼了。”

　　季升云也到盥洗室作简单的洗漱。先一步完成的徐恒在门外等了他一会儿，待他出来后才一齐走进小餐厅，这时周阿姨已经将之前便有准备的宵夜端了上来，“来尝尝，甜味的，也不知道升云你这位朋友喜不喜欢。”

　　徐恒尝了一口，点头笑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谢谢阿姨。”
　　周阿姨高兴道：“那就多吃点，厨房里还有。悦悦之前有说夜航都不配餐的，都饿坏了吧！”

　　季升云道：“周阿姨你不用等我们了，先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周阿姨点点头，又交待道：“那你们一会将碗放在厨房里就好了。”

　　季升云应允。
　　两人都有在候机室里吃过晚餐，但是长辈的关心需要开心的接受。这位比他父母还要年长的阿姨已经在他家主管厨房很多年了，平时对他们三兄妹的饮食也照顾得很是仔细。

　　吃完之后，季升云带着徐恒上了楼。
　　徐恒进了房间一看，意外道：“这是客房？”
　　虽然是疑问，但是他很确定这不是，从大小到设施，都很明显这是主人的房间。

　　季升云与他简单说明一下情况，歉意道：“怪我没想到，不过已经这时了，你就将就一下。”

　　徐恒听着他的说明，怔了半晌后突然低头，拎在手上的背包不知该放下还是重新背起。侧头看了一下右边的沙发，“那…那我睡那里吧。”

　　“怎么会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要睡也应该是我。”季升云放下手中的包，笑问他道：“要洗澡吗？房间里有浴室。”

　　徐恒迟疑了一下，最后点头道：“好。”
　　虽然他此刻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在这里洗澡，但是在别人家里，似乎还要睡主人的床，不洗好像很不好。不过又突然想到他好像没带睡衣，这洗了穿什么？
　　他只是忘了带钥匙，结果好像后患无穷了。

　　季升云见他只说好却不行动，略一思索后问道：“需要睡衣吗？”
　　徐恒只有继续点头。

　　季升云打开衣柜拿了两套出来，递了一套给他，拿着另一套往外走去，“你用房间里的吧，我去外面的浴室洗。”

　　徐恒抱着睡衣原地站了一阵子，看到房间里那半透明的浴室墙，回过神快速行动起来。若是一会季升云已经回来了他却还没有洗好，那就更尴尬了。

　　有此念头，那速度非同一般。
　　等他出来后将头发的水气都擦完了，季升云也还没有进来。

　　徐恒将自己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卧室书房一体，再加一个阳台与卫生间，与一套小型公寓面积差也不多。宽阔的大床，典雅的衣柜，还有多半面墙的书架、多功能书桌、长短沙发、配套茶几、衣帽架……这种宽阔的空间与仔细的内置，也是他之所以能一眼就能看出这并非客房的原因。

　　之前他会同意到季家来留宿，除了季升云的态度与实际境况令他无从拒绝之外，也还存了几分想来看看季升云在上大学之前生活、成长的地方。他想过也许在明、后天会被邀请到其房间里坐一坐，但绝没有想到居然会直接就入住了。

　　一想到这情况他便有些坐立不安，于是走到内容最繁多的书架前想分一下神。

　　在书架前一排排看过，天南海北、古今古外，书目有些复杂。瑞城那间小书房里也有一个书架，但内容比较偏重于商管专业方面的，比这个要单纯一些。

　　他随手抽了一本历史类书籍翻了翻，在其中还发现了一张书签，拿起来看了看，正面是一支墨梅，原本空白的背面还有一看字迹便知是谁写的两行字：凡其所爱，必其所知。

　　徐恒将书签反复看了几遍，又放了回去。心念一动，又将同套书的下册拿出来翻了翻，果然又发现了同套的另一张书签，只是后面写的字变成了：人之父母，不为必为世界最崇高之人物。人之所爱，不必为世界最美之典型。

　　沉默着将这两句话看了一阵，徐恒又望了望面前这一大架书，难道里面还有无数这样的书签？或许瑞城的那些里面也有？他以前虽在那住过一段时间，但当时还比较陌生，感觉不太好去动别人的东西，而且那些书也比较专业。

　　“已经很晚了，还不休息吗？”

　　徐恒听见声音后猛地回头，只见季升云已经推门进来，在反手关上门后向他的位置走了过来。
　　徐恒将书签向他示意了一下，“这是你写的？”

　　季升云拿过看了看，又递给了他，说道：“是我写的，不过是抄的。应该就是这套书里的话，看书时随手写的。”

　　徐恒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书架，“里面都有？”
　　“应该是。除非是一次性看完而且还觉得没必要再看的，不过那些都在储藏室。”季升云侧头笑道：“凌晨一点过了，你这是打算要与我彻夜长谈吗？”

　　徐恒默默的将书签放进书里，又将书放回书架上。回身看着在打开柜子拿被子的人，走了几步到沙发前便停了下来。季升云取下被子后回身看到这情况，走近前笑道：“真没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所以你别为难我了。今天是我思量不周，我睡沙发才是应该的。”

　　徐恒有些局促的踟蹰了片刻，还是没有动身，犹豫道：“看见你在这，我肯定睡不着。”

　　季升云无语了片刻，随后将被子移到一只手上，伸手拉起他向床走去，“那就一起睡，我睡相还不错，你不用担心会被我踹下床去。”

　　徐恒被一路拉到床边，看着他重新铺床，纠结了一会，还是默认了这个安排，不然又怎么办呢！真让主人去睡沙发？而且超过二米的大床，规矩一些的话，两人根本就碰不上。

　　关灯之后，借着窗外院子里与行道灯的朦胧光线，徐恒侧过头看着一臂之外已经呼吸平稳轻缓、安然入睡的人，心想辗转反侧却又害怕影响到这人，只得静静的躺着。

　　——看见人在这，他更是没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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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升云是习惯早起的人，而且知道今天家里的事挺多，便起得更早。起身后见徐恒还未醒来，便悄然下床出了房间。

　　其它人都还尚未起床，只有周阿姨与有需要时才会住几天的帮厨在忙早餐。他出了门便看到已经在花园里作晨练的父亲。

　　季父与妻子年轻时都一心扑在事业上，孩子养得较晩，现年已五十有四，觉也不多，起得更早。见他也已经起来了，便停下晨练项目，与他一起上楼进到书房里坐下，仔细的交待了一番今天的各种事项，最后说道：“原本不想你跑这一趟，不过回来了也好，毕竟你是长子，以后这些事你也都要懂，祭祀祖先是我们民族的传统，慎终追远。不要觉得是新时代了就不在乎这些了。”

　　季升云点头应允。
　　季父又道：“听你妈说你还带了一个朋友回来？”

　　季升云道：“是。他也回来去华明山扫墓，我们定的是同程往返机票。他回家不太方便，所以过来借住两天。”

　　季父点点头：“年青人，有这心也挺难得的，你好好招待。”
　　“我会的。”季升云转过话题问道：“爸你身体呢？今年春天还好吗？”

　　“还可以，就是不太有胃口。”季父叹了口气，他年轻时为追求事业发展，交际应酬太多，喝太多酒，伤了肝脾，每年春季三个月是最不适的时候。“你在瑞城那边虽然工作是从底层开始，但也要注意身体，积攒经验可以，不必要受得罪就要避开。”

　　“我会注意的。”季升云道：“我听公司里一个同事说他妈妈也胃不好，后来用中药调理了半年就好多了，我问了那个医师的地址，爸你要不要试试？”

　　“等什么时候我去瑞城时再说吧，反正过了春季也就好多了。”
　　季父没有完全回绝儿子的心意，但也不是很上心，毕竟这些年他什么治疗方式也都试过。在这类毛病上，医生说得最多的总是只有一个字：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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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淳风昨晚上没有等到大哥回来就被母亲赶去睡了，心里有惦念，今天便起了个大早。

　　他在楼上将客厅与花园里看了一下，没见到季升云的身影，便估计他大哥可能是因为昨天回来得太晚，结果导致睡过了。

　　他悄悄打开季升云的房门往里面一看，果然见床上仍还有人睡着。他轻着步子走了过去，到了床边后朝床上猛的一扑，“大哥！”

　　在天快亮了时才因抵不过困倦睡了过去的徐恒被陡然惊醒，翻身准备坐起来，结果居然因为被连人带被子压住，没能成功。视线还一时没有聚焦，看着眼前有些恍惚的少年面孔，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季淳风这时也看清了被子里的人并不是他的大哥，一怔之后连忙滚开，慌乱之下差点滚到地上去躺平，幸好腿先着地，一跪之下才勉强给稳住了。

　　抬头看着在他滚开之后坐了起来的人，还好是个男的！

　　他突然意识到：
　　看来这大哥的房间也不能随便进了？万一哪天把大嫂给扑到了，那玩笑就开大了！
　　好悲伤……

　　在他思绪千回百转之际，徐恒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少年是谁。
　　由于以前季升云接电话时他偶尔有旁听，加之又看过这位的成长相册，心中顿时便没有了太多的陌生与拘束感，见他神情变幻的跪在床侧半天没起身，不由得笑道：“快起来吧，不用给请安了。”

　　季淳风：“……”
　　他要说这不愧是能睡在他哥床上的人吗！噎起人来和他哥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