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顾影

9、(九)

　　（九）

　　不到片刻朱红的大门已经在昏暗的灯影下遥遥可见，其间也有巡查暗哨，但却并未出面阻拦，大概是看到罗傲的缘故！

　　出了大门，峡谷深长，罗傲面色凝重，我也明白此处才是最为凶险之地，群山环抱，这里是唯一的路！

　　“何人深夜出谷？”阴沉的声音撕破宁静，接着是诧异的微咦声：“原来是罗堂主！”

　　“刑堂主！我奉教主之命，带聆音姑娘出谷！”罗傲的声音不带一点波动，即使来的人是刑天，白虎堂堂主刑天。

　　感觉浑身正被冰冷的目光凝视，我不敢稍有松懈，果然刑天对我起了疑惑！

　　“这人是谁！”刑天冷笑：“生面孔！”

　　“陈三，五年前入谷！”罗傲答的很快。

　　一阵沉寂，片刻有人答道：“堂主，确实有这个人入谷的记录！”

　　刑天干笑：“罗堂主，不是刑某不信任……”

　　“职责所在，罗傲知道！”不冷不淡的声音恰到好处。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出陈三的名字，没想到果有其人，我不仅暗佩他心思缜密！

　　“那请罗堂主出示教主令牌，你也知道这是规矩，何况罗堂主是深夜出谷，刑某不得不查！”

　　“那是自然！”从怀中取出一令牌，罗傲淡淡道：“请验牌！”

　　黑暗中有人现身，接过令牌。时间不长，有人又将令牌送回。刑天一阵干笑：“罗堂主，请……”话音未落暗夜天空中突然爆出一朵极为绚丽的烟花，伴随着隐隐喧闹之声。

　　“走！”罗傲一声低喝，人已经前冲。

　　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吗？一切本来如此顺利。

　　“望哪里走？”

　　“上山！”

　　山路很难走，罗傲走在前面，山路绵延，好似永远看不到尽头。

　　“那是天一教信号！烟花红色，表示事情极为重大，这么多年来天一教亮出这种烟花只有这一次！这时要穿过峡谷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烟花一亮恐怕前方就会有不下千人拦截！”

　　“所以只能上山！”

　　“这条路也并不好走！但总有一线生机，好过直闯！”

　　我没再问牵紧了莫颜的手，紧随在罗傲身后，心头喜忧参半，喜的是难得有时机在一起，忧的是能否顺利完成任务走出去，如此快就被发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山中看似荒凉，却布满危机，只一个时辰光景我们就已经中了三次机关，所幸我们的武功都不弱，莫颜虽然功力稍逊，但凭着女性对于危险临近的本能，虽涉险却也并未受伤。但身后始终不见追兵，这也令罗傲稍微放心。

　　数个时辰后，，山也已经翻过了数座，此时正在两山之间。东方微露曙光，晨光柔和的洒下，树木越发葱郁，竟是别一番景致。罗傲突然停下：“最后一座山！翻过去穿过芦花荡就是县城。”

　　“那又如何？”

　　“他们一定在那里等着，以逸待劳，这绝对是欧阳惊雷的作风！”微一停顿，罗傲脸色凝重，接道：“我们最好等到夜里再走！”

　　点头表示同意，如今同舟共济之时，罗傲已隐然成为我们三人中的领袖，他既然开口，我和莫颜就都没有任何异议，便开始寻找能够休息一下的地方。

　　哪知山中气候多变，不多时竟又下起雨来，待得寻到栖身山洞，身上的衣衫已经透湿。

　　升起火，我默默的烤着外衣，莫颜也蹲在火旁烤火。罗傲则斜倚在山壁旁并不脱外衣，目光游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洞外的雨声越发大了，洞内却静得诡异。谁也不愿率先打破这种另人窒息的沉闷。

　　外衣已经干透，我站起身把衣衫披在莫颜身上，随即将身上仅余的内衣除下径自烘烤了起来，以我看来莫颜与我早无任何秘密可言，至于罗傲同为男子，裸裎相见亦无不妥，所以做得极为自然全无扭捏。

　　但偶尔间抬头竟发现罗傲在看我，见我的目光望去他便极不自然的扭过头去！

　　默默站起身，莫颜将身上的衣衫转披在我身上，冷冷瞪向罗傲的目光仿佛也有了敌意。

　　罗傲目光却没在逃避直视莫颜，四目相对，竟也是暗潮汹涌。

　　莫颜最近对我也是太紧张了点，竟然连男人也嫉妒起来，我暗笑，但这看起来也是件好事，被心爱的女人紧张也是不错的经历呢！内衣的前襟已经干了，我将衣衫掉转抖了一抖，一件东西直掉了下来，罗傲手快，长身而起，将那东西一下子接到手中。那正是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帐本！

　　忽明忽灭的火光中，罗傲的唇角挑起一个莫测高深的笑：“你到底是谁？”轻叹口气，竟有几分惆怅的味道“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目光触及到罗傲手中帐本，我皱了皱眉：“你在威胁我吗？”

　　“你先回答我！“

　　“你没有必要知道！”说话的是莫颜，她护在我身前，仿佛她能够保护我一般。

　　“好！你不说，这个就给我做个纪念好了！“将帐本放入怀中，罗傲的语气很笃定：”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随你！”我淡淡的一笑，说不出的云淡风清：“但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出口，罗傲的脸色已变：“你做了什么……”

　　起身扶住罗傲，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我轻叹：“我只能这样，软骨散投在火中，效力已经低了一半，至多两个时辰，你就可以一切如常了。”动手从罗傲怀中翻出帐册交给莫颜，起身拉住莫颜的手离开，再未回首：“再见了，不，也许再也不见才更为恰当！”

　　“你早就打算好了，将我撇下，是吗？”声音没有怨恨，却是满是惆怅。

　　“是你给了我机会而已！”我再次叹息，脚步却未停下，明知道他会下手抢夺帐册，我怎会不先下手为强！从此就可以与莫颜隐居深山，尘世喧嚣再不必着意，这个诱惑值得我卑鄙一次！

　　“不，我们一定还会见面，一定！”身后传来罗傲沉稳的声音我却毫不在意，对他我有愧疚但并不重，各为其主而已，人本就是自私的，我怎能免俗。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在这样的天气，感觉竟然出奇的敏锐起来。站在山脚下，我和莫颜就已经感到了一种肃杀之气，锯齿状的闪电划过长空，空气弥漫着的紧张氛围让人窒息。芦花未开，河水淙淙，一切静的诡异。

　　眼睛不意外的对上欧阳惊雷如严冬冰霜的目光，不意外的看到天一教高手倾巢而出。我微微一笑，只因此时我除了笑实在不清楚还应有什么表情。只希望早先发出去的信号大师兄能够及时收到，这时候我和莫颜需要的是援兵，现在要做的是拖延，再拖延！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他应该已经认出了我，衣衫面貌虽变，但我身边跟着莫颜，何况身材骨架是无法改变的！不过以为胜卷在握的欧阳惊雷看来也不急，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你不是连如玉！”

　　“对，我也知道我不是！”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有些凑字之嫌，但目前也只有尽量拖长对话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强势天一教主语气虽然冰冷但却好像是很受伤，受伤，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可笑。怎么可能呢？

　　“我现在想知道，我记得点了你的穴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也确实想知道。

　　“你是谁？”他没答我却反问我，知道奇怪我的名字那么重要吗？

　　“我，就是我！”无聊的对话，希望不要激怒他。

　　无言，空气好似绷了一根弦，此时雨竟然渐停，雨后的冰冷空气弥漫在芦花荡中。“咝——”一声轻响，小小的焰火闪过，如果不留心谁都不会注意到，就是这团焰火，让我的脸瞬间云开雾散，援兵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