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逸事（女尊）》YI

33、第三十三章 皇宫入召（四）

　　展北青抿了抿唇：“你真打算一辈子做我的护卫，做到头发稀松，牙齿也掉光，腿脚蹒跚？”
　　黑应声道：“在小的有生之年必护卫到底，只求主子不嫌弃。”
　　展北青顿了顿，挽着胳膊：“我不至于嫌弃你，只是你这样孤苦伶仃的叫我怎么忍心？你不想有个自己的家庭，不想有个孩子，不想看到孩子喊你一声爹爹？”
　　黑微微一愣，抬头看展北青：“主子愿意给小的这个机会？”
　　展北青轻笑着：“你也是人啊，这些都是人最原始的本能追求嘛！”
　　黑激动的跪下来：“多谢主子赏！”
　　展北青笑笑：“小黑你除了一身好武艺，还学了哪些东西？”
　　“小的识字，会抚琴，略懂一点卜卦。其他的只要主子愿意教，小的一定能学会！”
　　展北青摇摇头：“你会的比我多，我既不会抚琴也不会卜卦，就只会研制药丸。”
　　“小的可以学制作药丸，这样就可以帮衬主子了！”
　　展北青想了想：“你做护卫，多少也应该懂得医疗之术吧？”她看到黑点了下头，抿了抿嘴，“这样我就教你这玄黄之术。这样万一哪天你伤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好自我疗伤！”
　　黑点头应声。
　　展北青轻笑着站起来，也是站起来才发现黑原来是跪在地上的。她笑着上前扶起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黑看着展北青愣愣地反问道：“主子，你说什么？”
　　展北青笑着：“这样子你总是呆在我身边就有个说由了，将来你妻主问你，你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道与她分辨了！”
　　“主子……”黑扑通跪下，“小的哪里做的不好，请主子责罚，但请主子千万不要不要小的！”
　　“哎呀，你刚刚不是挺高兴的，怎么突然这样子了？！”展北青蹙起眉头，她很不喜欢黑这样快的变卦。本来挺高兴的事让他这样矫情下去，纠结个没完的，相当的不痛快！
　　“主子刚刚说的明明是愿意小的怀主子的孩子，谁料主子一转口就说要给小的许她人……”
　　展北青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主子刚刚说……”本来就开始有些泫然欲泣的黑将展北青的话重复一遍之后，眼泪顿时收不住了，捂着脸泣不成声。
　　展北青吓了一跳她首先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有这样的想法，其次她没想到像这样的武功高的人也会这么不矜持的哭法。她头疼的挠挠头，男人的哭声不算大可越哭越伤心，而且他还一直跪着这样让展北青更加难受了。她连叹几声，上前扶起黑。黑一抬眼，泪眼锁定展北青。两人之间几乎是没有空隙，这还是黑给展北青做护卫这些天了，展北青头一回把他的容颜看得这么清楚。看清楚才发现黑的五官很端正，他的眼睛不像慕容浅莲是狭长的丹凤眼；宽长又黑白分明。展北青忽然想起一段话来：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
　　令展北青震惊的是他的眉毛到眼角串着五个小黑痣。这个直接令她想到国王。国王也是这个地方长成这样——展北青撇开脸，回忆国王的样子，再回头来看黑。这么长时间，国王叫什么，长什么样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有这五个痣一直没忘。
　　黑一直看着展北青。
　　展北青松开了手，坐回到书案边，她扶着脑袋看着黑。
　　黑一直站着。
　　“……轩辕西皇……”展北青好容易想起国王的全名，她试着唤出来，黑微微敛眉。除此他没有其他的反应。
　　展北青轻叹一声：不是他，他是在她亲手抱进棺材里的，他的生命迹象是在她怀里一点点流逝的。
　　“……小黑，你想要我孩子，是因为喜欢我吗？”
　　黑直直地看着展北青：“喜欢。”
　　“除了我你还有喜欢的人吗？”
　　黑直接摇头：“没有。”
　　“那你的老主人呢？”
　　“对老主人我是敬仰，对寒鸦我是尽责。”
　　展北青直直地看着黑：“我跟你认识才多久，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又如何知道那是喜欢？”
　　“第一眼看见主子的时候，是主子用床单盖住夫人而全身防备的模样；与此同时主子的右手已经将银针夹在指尖，速度之快超出练武之人令小的很惊诧；而后主子赖坐在寒鸦身上，闭目时眼皮子轻轻地颤抖，那模样又煞是可爱；后听到主子对慕容夫人说的那些情话，令小的很羡慕慕容夫人……”
　　展北青听出黑话语间满满的情意，脸不禁红了轻轻咳了两声：“……既然你知道我有慕容，我护着慕容，那我肯定不会做对不起慕容的事！”
　　“小的没要那么多，只想陪在主子身边。”黑直直地看着脸上带着红晕的展北青，嘴角微微上扬，“小的要不要孩子都由主子决定。”
　　展北青干咳着，连忙摆手：“好了好了，这个话题不说了。”
　　黑应声，低头走到展北青身后。展北青不由自主的往前进了几寸，黑在她身边做护卫这么多天，她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觉得不自然。她想到晚上要和黑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还是她自己吩咐的，不由得骂自己找虐。
　　黑在展北青身后，他清楚展北青此刻的不自在，只是不明白。寒鸦出外洽商他们都见识过，女子三夫四侍正常的很，除了偶有那正夫黏酸吃醋又厉害的才少夫少侍。可慕容夫人并不是正夫，也没有黏酸吃醋，更不厉害，为什么主子会这么惧怕的模样？
　　展北青随意翻着书，可她十分在意身后的人。突然她看到边桌上挂着笛子转脸来问黑：“你会吹笛吗？”一转脸，对上黑那纯净的注视，她又迅速地转回脸，干干地道：“总之，现在无事可做，不如你随便找点事做吧。”
　　黑微微抿了抿嘴，他走回到边桌上把残羹剩饭收拾到饭盒里，走到门边敲了敲，没过多长时间，门开了。
　　一个侍卫都没问上话，就看见黑递上饭盒。她刚接过饭盒，又听到黑说道。
　　“大姐，能否为小人找到一架古琴，路途漫长，有个古琴小人好拨弦为主子打发时光。”
　　侍卫应声：“请夫人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请示襄王。”
　　黑微微笑道：“有劳大姐了！”
　　没多会儿，四个侍婢走进来。一个捧琴，一个捧摆琴桌，一个捧抚琴凳，一个捧着暗红色木匣。他们进来后都没看一眼就自动到展北青她们用饭的边桌对面把东西摆好。
　　桌琴登摆好了。最后一个捧着暗红色木匣的侍婢，站出来站在最前面，软软道：“襄王听闻班大小姐路途无聊，特请求为班大小姐吹笛为大小姐打发无聊时光。”
　　展北青连忙摆手：“怎能屈驾殿下为班青吹笛……”
　　侍婢为难地看着展北青：“……如若大小姐不允，殿下只怕要失望了……”
　　展北青想了想，轻叹一声，站起来，扶手作揖道：“那草民便斗胆了……”
　　侍婢嫣然笑着盈盈作礼：“多谢班大小姐！”不仅是最后一个，就连其余三人面上也露出笑容来。展北青低着头没看见，她只能听得出他们说话中带着笑音，但黑并没有行礼，他看得真切。
　　他们走后，展北青还一直拘着礼，一直到襄王的到来。
　　黑一直就看着展北青，襄王来他也仅是微微一行礼便起身了。
　　襄王上前扶起展北青，笑道：“小妹早知晓姐姐路途会觉着无聊，所以早有准备，希望姐姐不要嫌弃妹妹技艺拙劣！”
　　展北青被扶起的瞬间，觉得腰酸得很，她笑笑：“班青生来有憾，练的是那些不需要同人交流的技艺，故而对于曲艺方面真正是一窍不通，便更谈不上嫌弃了！”
　　襄王笑着：“皇太后曾对妹妹提过姐姐天生神力，三岁便能拉开开天弓！”展北青轻笑了笑：“如今这门生传之力也在坠崖时丧失了，现如今只是稍微比常人力气大一点，再没有那什么神力了。”
　　襄王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嘴唇：“失去神力能令青姐同常人一般言语，也不算是坏事。”
　　展北青轻笑笑：“我也是这般觉得的。”
　　襄王笑笑：“青姐，其实小妹少时很憧憬青姐，很渴望与青姐相识……”她顿了顿，“皇姐与我都想与青姐好好交往，谁知不曾得见，青姐便举家迁往望雨镇了。望雨镇与京城相隔数万里……当时京城乱成一团，如今这些年过去了，终于得见了！”
　　展北青心一拧：好端端地提起这段往事，不知襄王用意如何？
　　似乎是察觉到展北青心里想了什么，襄王轻笑笑，又道：“青姐不必紧张，那时若是皇婶真有反意，又岂会留人支援皇姐并且救下了我！”她长叹一声，笑着摇摇头：“这些事都不提了，我令青姐难受了，所以我自罚吹奏一曲！”
　　襄王走到边桌边取下玉笛，望着展北青轻轻一笑，随即吹起了一曲悠悠扬扬的曲调。
　　展北青听着悠长的笛声，令她想起了在医谷的日子。她想起唐寅的桃花诗来，曾经多次的借着此诗醉身花林中。想起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展北青不禁轻叹着：“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她的词念到这边，襄王的笛声停了。
　　展北青连忙赔罪：“班青并非故意打断……”
　　襄王笑而摇头：“我原来不知青姐是如此清雅居士，是小妹疏忽，小妹也是一介酒客！这军中也带了旧年陈酿，如若不嫌弃，青姐可以品尝一下！”
　　展北青顿了顿，轻笑笑：“襄妹无须客气，我也有酒。”
　　“哦？那可否能让小妹尝一下青姐的酒？”
　　“得等药箱来，我放在药箱里的。那可是世上最好的酒了！”展北青笑着说道。
　　襄王顿了顿，忽然明白过来，她笑着：“青姐真正是医者！”
　　“这些年来只做了这个，医海博大精深……”展北青笑笑：“救人的快意可超过当年我练武！”
　　襄王看了眼旁边的黑，抿了抿唇，点头：“杀人和救人自然不同……”她轻笑着：“看来青姐挺中意刚才那曲，不妨小妹再吹奏一遍罢！”
　　展北青笑笑：“有劳襄妹……”她听到襄王吹起声音，立即停了说话。
　　一旁的黑看着展北青闻声畅想后露出微微欢喜的面庞，微微一挑眉。
　　襄王完整的吹了一遍后，喘气便得略重。她望着展北青脸上淡淡的笑容，轻笑着：“怎样，青姐可是喜欢？”
　　展北青点点头，她不禁笑着：“这如同天上之曲，身心都要醉了……”
　　襄王嫣然笑着：“青姐真是知音，这曲谪仙是小妹的最爱！小妹这有谪仙的琴谱……”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双手捧着给展北青，“青姐可让姐夫学了，以后小妹不在身边陪伴时可让姐夫弹奏了给青姐听……”
　　展北青忙双手接下，她直点头：“多谢多谢！”
　　黑看了眼那手帕，微微一愣后低垂下眼眸，他上前一步行礼道：“小人已经会弹了。”
　　襄王很吃惊，展北青更吃惊。其实两人的吃惊的点不一样，襄王以为是黑之前会的，展北青则是为他只听了一遍半就会了的能力感到吃惊。
　　展北青看了下襄王，襄王摇摇头道：“这是我……”她顿了顿，“已故的妃子离世前作的曲子……世人不应知晓……”
　　黑又道：“小人听了两遍，故而会的。”
　　展北青抿抿嘴：“那你就弹给我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