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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皇宫入召(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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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坐下后轻轻抚了下琴,拨了一顺琴弦听了会儿余音,才带上旁边的护甲。
展北青看着黑,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认真的看一个男人。就是慕容,这么几月的时间下来,她也不记得自己有这般认真的看过慕容。就像黑的一身黑衣般,把她的眼神全部吸引了过去。黑这拨琴一系列的动作,说明他真的懂的弹琴。只怕造诣还不浅……如果他只听一遍半便能弹奏的话——展北青心叹一声。
最要命的事是,她现在想起慕容一点也没有对不起慕容的感觉,可偏偏她又能感觉到身心都往着一个沼泽里坠陷……
黑指下音律成队上飘,展北青顾不上惊诧的襄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鼓动、骚动!
脱离了一开始的停顿、错音之后音律渐渐地走上正轨。
展北青呆呆地看着黑,她的眼里只有这个聪明剔透,眉间有五颗痣的男人了。襄王本来是很激动的,当她看到展北青望着抚琴男人痴迷的神情之后,恍然大悟。她没有跟展北青请辞便悄然离开了马车。
对于襄王的离开,黑是知道的,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手上不能停。因为他稍一抬头便能看见的那全神贯注看着他的展北青。这个女人望他的这种眼神,他很清楚包含了什么意思。对此,他只是微微垂首来,垂首的时候微微一笑。
耳边充斥着令心脏鼓动的音律,眼里满满的都是黑抚琴的模样,展北青跟捉了魔似的情不禁迈前走着。
突然她腕中的那颗红石掉出袖囊来,石头掉在地上的声音使得展北青停下来。她低头看着带子散开的红石头,愣了愣,忽然蹲身捡起来。她看也不看黑,走回到书桌边,认真地把红石系回去。
看着打的歪歪斜斜的布带结,展北青眼神呆滞,脸色灰暗。
就只是一首曲子,竟然让她想去亲吻黑……展北青皱着眉头:“不要弹了!”
黑停下手来敛眉望着展北青那细白的手腕上青灰色的布带。刚刚那石头掉下来时,他看到了,那是出自海伽堡的金刚石。这样成色的金刚石自然价值也不菲,他更晓得这样价值不菲的金刚石自然是来自慕容浅莲。
黑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暗暗一笑。
展北青知道是自身出的问题,跟黑没有关系。她让黑停止了奏乐后多了一层对不起黑的感想。越想越烦躁,索性翻出银针来刺中手指头。所谓十指连心,疼痛感令混乱的思绪一哄而散,看着指尖流出的微微暗淡的血液。展北青忙掏出一早就收拾好放进袖囊里的小包袱。
当她一边推着银针包,一边小心不让东西沾到脏血的时候,一双手捧起了她的银针包,腾出了足以放小包袱的地方。
展北青抿了抿唇,她没抬头去看,放下小包袱,轻轻地说:“帮我把银针包包好放在我左手边。”随即她抓起一个小竹筒,刚抓起小竹筒,筒塞子便被拔开。她下意识的就要抬头,可稍一动便意识到会是谁这么体贴入微,观察细致。
展北青微微敛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会儿才将滴血的指头对着竹筒。展北青挤了几滴血,干咳了声:“把塞子塞回来吧。”
“是。”
黑的声音响在展北青的耳边,令展北青一个战栗,她不可置信地翻来袖子,看到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展北青忍不住看了眼黑,黑很平静地看着她。这双眼睛像医谷里的海水一样平静又深邃,展北青撇开脸。
正在尴尬的时候,有人敲门。
展北青抬头看去,听到襄王的声音忙把小包袱银针包重新装回袖囊里,用袖子擦掉桌上的血站起来迎上去。
门开的时候,展北青已经摆好姿势。
襄王走近来,笑着:“打扰姐姐雅致了,这是青姐的药箱。”她将药箱捧给展北青,展北青轻笑笑接过来:“哪里,多谢襄妹了!”
“青姐,时辰不早了,姐姐姐夫安歇吧!”
展北青顿了顿:“这里可有热水,我睡前一定要烫一下脚的。”
“好,我这就安排俾子给姐姐姐夫送水来!”
展北青笑着点头:“有劳襄妹了。”
襄王笑笑摇头:“姐姐还是这多礼,看来我带来的见礼嬷嬷是多余的了!”
展北青正经的摇头道:“我这礼数不周全,面君自然还是得学正经礼数的!”
襄王噗嗤一笑:“看姐姐紧张的……”她顿了顿,抿了抿唇,“青姐面圣时也会知晓的……有些话我不能说,但请青姐放心,皇姐心地极好,绝不会加害青姐的。”
展北青顿了顿,点点头。
襄王走后没多会儿便有八个俾子走进来,两个端着盆,两个拎着热气腾腾的木桶,还有两个板着等身高的毯子,还有两个空手的。
这八个人挨着顺序站在琴桌前,空手的两个跪请展北青和黑入座边桌两边的椅子。
展北青被这阵势搞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她随便的坐在靠门的椅子上,黑看着坐下的展北青抿了抿唇。那空手俾子连忙请展北青起身,他说:“都是俾子催促的错,害得小姐坐了下首。请小姐坐回上首!”展北青轻笑笑,她转回来,看了眼黑坐下了。展北青坐下后黑才回到刚刚展北青坐的位置上。
她们都坐下后,抱着毯子的走上前,在展北青和黑的脚前铺上了虎皮毯,空手的立马上前来帮她们把鞋袜都脱掉,端盆的立马上前,拎着热水桶的往着两旁一站。
忽然之间展北青觉得自己的脚金贵起来了。
人都走了,到了最尴尬的时候了——见着一张木榻,展北青犹豫着到底晚上该怎么睡。本来她怕黑以为她会占他便宜,现在她更怕他会占她便宜。她不禁轻轻一笑,她这叫什么心理?做贼的心虚吗?
展北青看着黑,咬咬牙:“你睡里面!”
黑看着展北青颇有豁出去的架势,微微一笑:“主子睡榻,小的靠着虎皮足矣。”
展北青难得没有多事多嘴,只是她微微蹙着眉头。
半夜里,展北青醒过来,她一动黑就醒了。黑没有睁开,只是听着。
翻了个身的展北青抚摸着手腕上的石头,拼命地回忆慕容浅莲的所做所为。最后挫败的叹了一声,自从寒鸦来过之后,她就只是跟黑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在一起。虽然日子不长但比她跟慕容浅莲在一起的时间也短不了多少——就怕细细地算下去的能超过去。
她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痴痴等了她五年的男人呢——虽然这个男人一开始不是她所选择的,但她既然接受了——展北青忽然想起班行将说的话“就算日后你有了别的男人,也不能冷落了慕容浅莲”,当时她还感慨班行将说的太早,现在她不得不承认,班行将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展北青又叹了一声——她娘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班家军的首领,只是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会喜欢他人的?
连叹两声,又翻过来。翻来翻去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展北青睡着了。
黑听到展北青的呼吸渐渐平和,才睁开眼睛。他来到展北青身边,借着门缝里微弱的光芒看着展北青的睡容。他看见展北青眉头微皱,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一连串的叹息,心叹道:主子你到底想要小的如何做?
一路下来,展北青可以确认襄王是有心与她交好。就投其所好这一项来说襄王做的简直都有点过分了——她把从经过的县城里收来的各种版本各朝孤本的医书都送给展北青。这些书与班家堡班行将的藏书有所不同的在于,它没有经过梅令的筛选。然而经过梅令的筛选有好有坏:好在于她把取精华而舍了糟粕,坏处便也是因此,梅令的医学知识过于正规,对于乡间的偏方一概否决,更是鄙夷赤脚医生的医术。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读书中辨别真假的乐趣也因此被剥夺了。
是故,隔三差五送来的各式各样的医书迷得展北青不知身在何处了,更谈不上顾念担心她的班家堡一众人等。直到某日,把所有医书都看完的展北青心里升起一阵阵空落感。
展北青百无聊赖的靠着老虎皮发呆,嘴里念着才学的伤寒经:“……”
从头到尾的背了一遍后,又倒着一字一顿的背了回来。
黑立于展北青身后,默默地看着。第一天过去后,主子连话对他说的都少了,闲来无聊之时便在默念那伤寒经,现如今他都能倒着背出来了。而且自那以后主子坚决不允许他弹琴……思来想去,黑微微一笑。将着现于嘴角的笑意收回,他轻轻一咳,看到展北青轻轻一颤的肩头,嘴角微扬,又在瞬间放下。
“主子,离开班家堡已有十七日了,您至今还未传递消息回班家堡,只怕老家主和老夫人要担心了。”
闻言展北青腰板挺直,她点点头:“说的极是,只怕父亲要担心坏了——坏了,爹和娘的生机丸!”她拍了下桌子:“我药庐里的云肌草!”说完不知想到什么连连唉声,忽然长叹一声从镇纸石下抽出一张来,再来研磨。
手刚到砚台这边指尖碰到了黑温温热热的手,她一个哆嗦缩回了手。
黑瞥了展北青一眼。
展北青的手指在桌子上无目的的敲击着,黑微微一笑。不知怎地他想起展北青问他的那个问题来了,她问他为什么喜欢她……他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老主人的命令,但更加是这个人。她的一言一行,自从第一眼见了她,她那微嗔的面容,提防的姿态,上前的速度……如今这般小小的动作,都是这般的欢喜……
展北青听到黑发出细碎的笑声,微微一愣。迟疑地抬头去看,看见黑不知道在怀想什么,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了这抹笑容,她一蒙。黑的笑容很平和,平和里带着一抹淡然,淡然中还带着一丝柔情。他的面容严格说起来,带着一点女气,就像她,总被医婆说带着一点男气。
忽然间展北青觉得十分口渴,她吞咽了下又觉得自己这动作过于暧昧,忙低下头来,拿起毛笔在黑研出来的的淡墨中点了两点。黑指中的石研在墨水中滑动时触碰到展北青捏着的毛笔头,展北青看着被石研划乱的毛笔头,觉得自己的心经这一划更加乱了。
握着笔,直到笔尖的墨水低落在纸上,迅速地由一个点晕开,大大的黑黑的点在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纸上相当醒目。然而始作俑者的展北青还没注意到,而研磨而居高临上的黑看得清楚。
黑看着微微敛眉的展北青,手中微微一顿,然而又继续研磨。
展北青的思维非常混乱,不经意地一低头看见纸上的大黑点,她忙揉搓着纸,发现连木桌上都透着淡淡的墨水印。她偷偷地瞥了眼黑,看他还在研磨,松了一口气。
擦掉墨水印,又点了两下墨水,重新抽出一张纸来。她稍作思考后在纸上写下生机丸的配方和制方的细节,最后写了一字,青。
写好了之后,展北青去叩门,对侍卫说请求面见襄王殿下。
没多会儿,襄王匆匆赶来,一见了展北青的面便急切地问道:“青姐找小妹有事吗?”
展北青心道没事为何会找你,然而她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明明说了要面见襄王,结果襄王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她真的就有这么大魅力?
一时之间展北青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请罪——一句话便请得襄王乱跑;然而襄王又热忱的放佛真的是一个妹妹一样,到底该如何处置眼前这样的情景?
襄王微微疑惑地看着展北青:“青姐?”
展北青望着襄王,迟迟地长叹一声:“殿下,您让班青无地自容了!”
襄王愣愣地看着展北青:“不是,青姐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