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等途

5、雌雄难辨真绝色

　　“三儿啊，你最近瞧见吴明浩了么？”游洪良在白三身边坐下，耳朵边是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戏楼后台，刚唱完一出《窦娥冤》的白三正对着铜镜卸妆，这会刚卸了半边，男女美色在一张脸上呈现，分外妖娆。
　　“见过，前些日子他来找四娘了。”白三老老实实回答，接过游洪良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脸上颜色。
　　“多久之前？”游洪良拧着眉。
　　“多久……七日吧。”白三站起身到铜盆前细细洗把脸，伸手抓毛巾没抓到便随手抹了一把，一转身抬起头，“班主，我洗干净了么？”
　　“洗干净了。”游洪良点头，若有所思地嘀咕，“七日前……怕是还留在城内。”
　　“他欠了你钱么？” 白三左找右找终于找到了一条干净帕子，把脸一擦便凑到了游洪良身边，鬓角还是湿的。
　　“他倒是敢。”游洪良瞥一眼白三，十分之不屑。
　　说得好像他会借钱给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侠士一样。这种肉包子打狗的事，他可不干。
　　“和四娘有关？”白三环顾四周确定四娘不在后，压低了声音问。
　　游洪良呵呵一笑，站起身拍拍腿，扔下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别问”后扬长而去，嘴里还哼着刚刚白三唱的戏。
　　白三面无表情地目送游洪良，突然想放大黄咬他。
　　对，大黄，就是他，咬得他哇哇叫了我就给你买肉骨头吃！

　　第二日，白三带着大黄去药铺给四娘抓药，胡大夫对着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再颤颤巍巍地包起药，看得白三心也一颤一颤，生怕一个不注意这黄发垂髫的胡大夫便倒下了。
　　“最近不能操劳不能碰水，夜里注意着别受凉，弄不好了便会落下病根……”胡大夫絮絮叨叨地将药包递出，但在话说完之前绝没有要交给白三的意思。白三认真记着话，时不时重复一句，而每每此时，胡大夫便要再念叨一次，到最后，白三不得不闭紧嘴。否则，这药得抓到太阳下山去。
　　等到大黄都趴下时，胡大夫总算是交代完了，白三拿过药，觉得此药得来不易，甚是珍贵。白三道过谢，转身要走，胡大夫一边收拾着一边又念了起来，白三听到那些话，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这刚刚落了胎啊，就得时时刻刻注意，要不然啊，往后的日子都不好受……”

　　白三端着药和蜜饯进房时，四娘正躺在床上瞪大眼望着某一处，像是一株被雷劈断了根的树般毫无生气。白三看着四娘把药喝了，递上蜜饯，四娘却推开了他的手。
　　“四娘不怕苦么？”白三搬过一张凳在床边坐下。
　　“傻孩子，哪有人不怕苦的。只是嘴里苦极了，心里便没那么苦了。”四娘牵动嘴角勉强笑一笑，全然没有昔日的半分美艳。
　　白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娘肚子上转一圈，又看到枕下露出的头簪一角，认真想了想，给四娘掖紧被角。
　　“四娘，你说天下父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么？”
　　“自然是。”四娘靠着床杆看着白三，蹙眉，手搭在腹部。
　　“那我娘亲父亲为何不要我？”白三望着四娘，眼底是说不出的落寞。他自幼入戏班子，对父母亲没有半点印象。不懂事时觉得自己如同美猴王一般，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后来也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凡胎俗骨。这么些年，纵戏班子一众人关爱照顾，亦无法弥补他心中因至亲缺失而生出的酸楚。
　　“他们……他们定是有难言苦衷。好孩子，你娘亲愿意把你生下来，便是对你有深厚的爱。”四娘眼中渐渐有了水光，说到最后，忍不住转头拭泪。
　　“四娘……”
　　“怎么？”
　　“四娘好好休息，我去后厨给你端来鸡汤。”白三咽下原本要说的话，慌乱地端着碗出去了。
　　四娘不爱自己的孩儿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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