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等途

4、雌雄难辨真绝色

　　大清早的，有人叩门，声声紧追，似是催命。大黄对着门汪汪汪，凶神恶煞地呲牙咧嘴。
　　这时候班子里大多人都没起来，昨晚一宴折腾掉人大半精神。白三也起来没多久，听到敲门声便吐出嘴中漱口盐水，小跑向大门。
　　“谁啊？！让不让人睡觉了？！”班主不耐烦的声音隐约从某个角落传出，白三忽然想起昨晚游洪良在宴桌上赶自己去睡觉的事，于是微笑着放慢了脚步。
　　天气真好。白三望着天感叹一番后拉开了门。大黄奔向门边，挤出小半个脑袋，看清来客后呜呜几声摇起了尾巴。白三瞥一眼大黄，赏了它一个弹脑蹦儿。
　　“好孩子？四娘呢？”来人正是四娘的相好，吴明浩。他本是江湖上快意潇洒的侠士，此刻却眼布血丝胡子拉碴，好不狼狈。他紧捏着一纸书信，手背青筋。
　　“四娘她……”白三张口就要答四娘在房中休息，但想起四娘的叮嘱后又硬生生地咽下要脱口而出的话，转而说出早已被交代好的回答，“她回乡了。”
　　“我不信，昨日还有人在街上瞧见了她。”吴明浩瞪大双眼，不自觉地露出威压气势。白三后退一步，别开目光，背书一般地回答他，“她昨日确实去街上买了些东西，她家里人托她置办写物件，晚些时候便走了。”
　　“怎么……可能……”吴明浩失神喃喃，大黄凑到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吴明浩却毫无知觉。白三见状，伸脚将大黄勾了过来，望向这侠士的眼神中不自觉多了几分可怜。
　　大黄啊大黄，他可不再是自家人了。
　　“那，归期为何？”
　　“不回来了。”

　　吴明浩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大黄欢快地跟他一段路，仰着脑袋见他无心搭理自己的模样，自觉地打了道回府。再回来时家门虚掩着，它从缝里拱进去，晃晃脑袋凑到了四娘身边。
　　四娘坐在院里石桌边，手里捏着一支簪子。她的脸比头顶白梨花还要白几分，嘴唇也被自己咬得失了血色，唯有眼下青黛分外鲜明。远远看去，像极冤魂怨鬼。
　　白三双手端着一碗黑棕色汤药走到四娘身边，小心翼翼地将碗放桌上，纵是万般小心，摇晃的药汁仍溅出了些许。
　　“四娘小心烫。”白三用烫得发疼的指尖捏捏耳垂，见四娘没有反应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四娘？”
　　“诶？诶……好。”四娘大梦初醒般应了声，毫不觉得烫一般捧起药预备一口灌下，手里还抓着那只簪子。白三连忙伸手挡住碗，被烫得倒抽一口冷气。
　　“四娘，这药刚刚熬好的，可烫了。”白三无奈地从四娘手中接走碗，送到嘴边吹一吹却还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将碗放在了桌上，等着风把它凉了。
　　四娘面露愧色，嘴唇扇动想说什么，犹豫一番后还是闭了嘴。白三看着她，一肚子疑问却无从问起，挠心挠肺。
　　凉风穿枝打花，粉白悠悠飘扬，白三探身伸手护住药碗，风过后满头落英。他伸手贴碗壁，试过温度后将碗向四娘推了推。
　　一碗苦药下肚，四娘忽摔碗扔簪，魔怔了一般，发狠地捶自己的肚子。
　　当夜，四娘房中传出凄厉哭号，声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