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等途

3、雌雄难辨真绝色

　　第二日，游家班便带着大半家当去了徽城。出发前游洪良考虑再三，终于痛下决心把白三留下，美其名曰修养。
　　“哈？为啥？”白三茫然地放下收拾了一晚上的包袱。
　　“这不心疼你么？”游洪良脸上堆着笑，掏出个小钱袋扔给白三。
　　白三一个寒颤还没打完便连忙伸出手接住钱袋，捏一捏，好像钱还不少。他认真而又诚恳地问游洪良，“班主，你没睡醒么？还是从马上摔下去摔到脑袋了？”
　　铁公鸡居然主动拔毛了，稀奇事。
　　游洪良再赏白三一个弹脑蹦儿，笑意未少。“好好在家里呆着。”言罢便一撩袍子出门，吆喝着准备出发。
　　一直站在门外顾四娘这时进来了，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给白三，“好孩子，拿去买糖葫芦吃啊。这几天我们不在，你可千万小心。”顿了顿，又将一封信交给白三，“倘若有人找我，你便将这封信给他。”
　　“谢谢四娘！”白三将铜板塞进方才班主给的钱袋里，接过信好奇地看了看，故作天真地问道，“四娘，给男的还是女的？”
　　“你这孩子！你还不清楚给谁？”顾四娘翘起食指戳了白三脑门，笑骂了一句便也走了。
　　白三揣着钱袋将众人送出门，待看不见熟悉的身影了，拿出信倚着门栏胡乱琢磨。
　　四娘难不成也要嫁人了？

　　不知道班主那边挣了多少，白三这几日可谓是舒服极了，日日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铜板数到手抽筋。早上和鸟雀一起吊嗓子，晚上同大黄一起看星星。
　　少年捏一手帕在树下唱：“：孤凄凄，离开了望乡台，晃悠悠，按院署中冤魂来。”
　　雀儿：“啾！”
　　少年躺屋檐上，手枕后脑勺问：“那天上的星星可是人死后化成的？”
　　大黄：“汪！”
　　终于有一天，少年学会了鸟狗二重奏，惟妙惟肖，惹得人一声轻笑。
　　白三迅速抄起身边的捣衣杵看向大门，平日里见到班主也要吠两声的大黄正对着那个发笑的人亲亲热热地摇尾巴。
　　那人对白三笑道：“好孩子，四娘在否？”
　　白三抱着捣衣杵摇摇头，转身便钻进屋里去拿信。
　　等了两个月，白三终于将顾四娘的信送了出去。

　　左等右等，等到不知什么日子时，班主一行回来了。
　　但班主双眉紧锁，不似往日挣得钱后的欢喜模样。四娘则手腕缠白布，神色恍惚。
　　那日之后，游家班顾青衣，再未登过台。

　　往后身陷绝境的白三再想起此事，总忍不得苦笑。
　　原来命运便是这般地戏耍人，将你捧上天又将你摔下地。粉身碎骨还不够，一定要让你打心底里绝望了、不愿苟活了。
　　四娘如此，白三同样如此。
　　若是多年前便看透了这一点，是不是就能逃一逃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