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等途

11、加冠少年笼中鸟

　　月末，白三随着戏班子去禹城唱戏。临行前悄悄叮嘱张子玉，千万别为了张子鸣而择婿。言罢又塞几枚碎银给姑娘，叫她买些好胭脂，打扮好看些早日寻到如意郎君。张子玉半喜半悲地接过，只点头应好。
　　“三哥哥……”张子玉迈出一步叫住要离去的白三。
　　“怎么？”白三不知所以地回头。
　　张子玉紧握着碎银，掌心被硌得发疼。她勉强笑了笑，抬起手停顿片刻后用力同白三挥手，“万事小心，早日归来。”
　　“好。等我回来再给你买些头钗。”
　　张子玉痴痴望着白三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在彻底瞧不见时，哽咽唤出一声别走，顷刻间泪如雨下，再不能言语。
　　子玉身后巷口，急急忙忙赶来却送白三却仍是没能赶上的张子鸣扶墙而站，面上的担忧逐渐被浮出的怒意所掩盖，一潮一潮，冲落旧时情谊。

　　白三在禹城名声大噪，不免多留了几日。回来时，张子鸣看他的眼神已有不同，亦未能再与张子玉见上一面。
　　少年疑惑着，在忙碌中搁置了这件事。待闲下来，一张婚帖悄然而至。
　　白三捏着载满喜庆的请帖，偏头想了会，将帖子递给坐在对面的四娘。
　　“四娘，这个李立，是何人？”
　　四娘将针往帕上一插，接过喜帖粗略一看，“城头李裁缝的儿子。人还算老实也孝顺，就是有个爱往青楼凑的毛病。”
　　“什么？不行不行，这不行！”白三被四娘这话惊得拍桌，拧着眉头十分不满，“张子鸣怎如此糊涂？！莫非是……二丫欢喜此人？”
　　四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诶呦我的三儿，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啊？他们俩连面都没见过呢。”
　　“那不行，不能嫁！”白三拍桌而起，脚一抬便要夺门而出。
　　四娘放下帖子，起手又绣了几针，讥讽道，“别人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白三动作一僵，无从反驳却又憋屈，讪讪：“毕竟，二丫是我妹妹……一起长大的，喊了我这么多年三哥哥。”
　　“枉费你一片真心。人家可没把你当兄弟当哥哥。”四娘声音冷冷的，像是腊月天里的一缸放在院子里的水。“你且坐下。”
　　白三没动，只是看着四娘做绣活。四娘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专心绣着芙蕖野鸭。
　　两人长久沉默着，暗暗较劲，直到四娘心烦针乱，线结成团。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搁下针与帕，抬头看向白三。白三接到她的目光，下意识偏头躲开，坐了下来。
　　四娘捏起那张喜帖，展开了指着男方的名字，“你随着班主去禹城后没多久，二丫就与他那没良心的哥哥大吵了一架。她哥哥急急忙忙为她找人家，费心费神。二丫这个也不要，那个也瞧着不顺眼，前前后后回绝了五家。最后被嫁到了李裁缝家。李裁缝家那儿子，虽有那么个毛病，但总归是不会让子玉忧虑生计。”
　　“吵架？为何吵架？”白三看了几眼名字，似是不忍，伸手将婚帖合上，“嫁过去了，二丫总会委屈。张子鸣他操之过急。”
　　“能不急么？”四娘瞟白三一眼，咽下已到嘴边的话，“你可别去劝他。火上浇油。”
　　白三沉默，咬着食指摇摆不定。
　　“可……”
　　“傻孩子。”四娘长叹，“他会来找你的。”
　　等待了几日，不见张子鸣动静，白三终是没能按捺住。
　　这日午后，白三往蹲在后院角落的大缸里掬了一捧的水，心中念着张家兄妹转身一个不稳，腰撞到了缸沿，脚踩散了青苔。一张俊脸皱成包子，马马虎虎洗过手后在身上一抹，顺带揉了揉腰，而后带着送给张子玉的月华裙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修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