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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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二奶奶，没了！”雪雁又急又怕，昨晚琏二奶奶实在病得厉害，人已经昏迷不醒。昨晚明明亲自送到庄子上，亲手安置到后院厢房，四更天时候服侍的小丫头打了个盹，醒来大约五更，床上的人不在了，里里外外找了几遍没个人影。雪雁磕磕巴巴说完，一张脸皱成一团，眼泪将落未落，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紫鹃，“琏二奶奶不见了”。
要不要，该不该和姑娘说？要怎么样和姑娘说？现在要怎么办？紫鹃有点混乱，看着巴巴望着自己的雪雁，突然发现自己一样的手足无措。
“雪雁，你回来前如何处置的？将将才恍惚听到北静王爷今早报丧，谁来的？什么时辰？话是如何说的？脸上神色如何？”紫鹃回身就见黛玉松松胡乱挽了个髻，再看眼神，并不十分悲痛急躁，脸上尤带着些微疲惫，却去取几案上的小点心，姑娘真的不一样了。
“奴婢这就叫接待的人来回，劳烦雪雁替我传早膳，好生服侍姑娘。”雪雁颇有点六神无主，听了话转身去厨下了，紫鹃边给黛玉倒了温水服侍洗漱，又要给黛玉理鬓挽发，黛玉摆手，“你自管去忙，我且不打紧。”
一时黛玉寂然用毕早膳，传话的人已在花厅等着，却原来虽是别夏来里面传话，王府来人毕竟是长史，守门的婆子斟酌着报进来请了崔嬷嬷接待，崔嬷嬷得了消息一边叫身边小丫头惊蛰递话一边和长史说话，思量着这么大事，姑娘势必要问，很是旁敲侧击了一番。
这厢黛玉一一问过，屏退了众人，只留了紫鹃雪雁在内室，别夏染秋廊下守着。北静王爷是何意？想必西山确实葬着凤姐姐了……黛玉往日也曾十二分留心那两位位高权重的人物，偏偏是他们领人抄家，偏偏他们同是四王八公，偏偏他们似乎十分留意贾家及自家动向，已不止是留意了啊。
“姑娘，可要去向老太太传个消息？奴婢想着，今天里奴婢和雪雁再去庄子里一回。”眉头又蹙起，要如何才能为姑娘分忧？紫鹃看不得自家姑娘蹙眉，恨不得事事都有自己挡了替了才好。
“姑娘，紫鹃姐姐说的很是，昨夜庄子里一片混乱，想是有蛛丝马迹奴婢没留神，这一路奴婢也觉着实在有哪里不对，偏一时想不起来。”雪雁自个的眉头拧得像大了结，一桌过年的点心果子都得不了雪雁半分精神，看黛玉和紫鹃都细细听她说话，便松了眉头接着道：“杨嬷嬷去了各铺子尚未回，崔嬷嬷领着丫头婆子们忙活过年，姑娘，咱们是不是要去西山走一遭，可这哪有人能去？”又自顾自接着道：“紫鹃哥哥是顶顶可靠的能人，又怎么好扰了一家子团年。”
过年，这一冬又要过了，年年岁岁，守在这重重院落，黛玉有些恍惚，爹爹娘亲在时，院落重重是极致的平安喜乐娇宠放纵，然后在不经意间化作枷锁，又换成巨大的牢笼，现在，这院落是什么？什么都不是。自以为是另起一头，是安定祥和，不是的。
凤姐姐走了，不论是走还是走，没哪点不好。“不必告诉老太太，凤姐姐本就没了的，总要让她入土为安，雪雁去趟庄子，多叫几个人再带上些点心果子攒盒，虽杨嬷嬷已经散了府里的节赏，你知道话怎么说。”雪雁领命出去。
总归，自家现在这境地，静等着就是。“虽说前头日日里过去，今儿个好歹年三十，去跟春纤讲，带几个丫头婆子并小厮，再去狱神庙走一遭，过年的物什虽不好色色齐全，尽着力罢。”疲惫酸涩，不能躺，再有一个时辰该是祭祖，黛玉须得准备起来，林氏一族嫡支最后一人！
崔嬷嬷分派完了事物进来再回禀一次，并无疏漏，看着紫鹃别夏一起给黛玉收拾整装，祭祖是大事，府里拢共四个小厮，分派了两个过去，婆子小丫头各去一半，王嬷嬷和老宅的管家亲自看着。自家姑娘第一年，第一次，独自祭祖!
祭祖在隔壁老宅，午时差一刻，府中和老宅的下人齐齐整整列在祠堂前院子里，黛玉由王嬷嬷扶着，林管家早几日已经呈上祭祖诸事，黛玉按例一一做来，最后一叩首，眼眶酸涩难忍。王嬷嬷扶起黛玉，林管家出列领着下人在院里叩拜完，黛玉长吸一口气，“今日是出贾府来第一个年，我也知各人素日的用心和辛苦，午膳就在敞厅用,每人领双倍月钱并金银锞子各两对，新衣两套。用过午膳，不当值的都可以各自回家团聚或是外出玩耍，只按时回来交接，不误了手头事情。”
下人多是素来跟着黛玉的，心下安定欢喜，面上也笑盈盈，欢欢喜喜道谢。闭了门户灭了各处火烛，远远跟在黛玉身后回那边。那头正房已经摆了三桌精致席面，敞厅的六张八仙桌上也摆满了各色冷菜盘，瓜果点心，屋里烧着炭盆子，温暖里夹杂了诱人香味，各人纷纷落座。紫鹃带着雪雁春纤亲自给各桌上完最后一道菜，众人早已和相熟的人说笑起来，王嬷嬷绕过屏风走进来，众人忙都起身，“姑娘念着大家劳苦，特特劳烦厨上娘子加两个菜，大家也不用拘束，横竖姑娘只在正房用，我老婆子和紫鹃等也不在这里，你们只管乐呵。然姑娘面嫩，我却要说一句，饭菜酒肉瓜果点心管够，却不许喝醉，更不许喝了酒就赌钱闹事。我老婆子人老话多，就不多招人嫌，大家吃吧。”
“多谢姑娘慈善怜爱，众人欢喜得很，老姐姐说的什么话，总是为着我们好，回头也来我们这再吃一席。”众人七嘴八舌说着，送王嬷嬷一行人出去方热热闹闹吃喝起来。
王嬷嬷一行进来，黛玉忙请入座，“王嬷嬷来我这桌，两位嬷嬷都不落座，紫鹃你们快来劝。”紫鹃雪雁当真来劝了又请。
王嬷嬷并崔嬷嬷杨嬷嬷都道：“哪里使得，再没这样的，知道姑娘怜惜，哪里就劳苦了去，总是分内之事罢了，奴婢三个凑一桌将将好。”黛玉也不勉强，紫鹃几人自是知道姑娘心思，亲执了杯盏倒酒又拿了筷子夹菜一回，方各自落座。
每年这时候黛玉是不用人服侍的，一边吃着一边听嬷嬷们讲古或是紫鹃雪雁讲敞厅众人之事，紫鹃雪雁给嬷嬷们敬一回酒，又再去敞厅给众人敬一轮，回来和黛玉说听来的笑话或是闲话。看着众人的笑颜，听着敞厅隐隐传来的笑声嬉闹声，黛玉心头宁静，自斟了梅子酒慢慢品，嘴唇一抿，过分，众人都喝酒，说好我的梅子酒呢，怎么变成梅子蜂蜜花露酒？什么声响？黛玉持杯凝神细听，雪雁已经撒开丫子往外疾走，留下一句“姑娘，奴婢去看看，嬷嬷姐姐们只管吃着，”吹散在北风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