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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潇湘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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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府一个丫鬟察觉到背后有人来,她猛地转身,见惊寒牵着个少女朝佩兰苑走去。那少女虽着黛色布衣,却难掩姿色,她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书上说的翩若惊鸿吗?”
“谭大娘子万福!”
谭氏见少女声若空谷黄莺,身如临水之柳,腮沁晓雾,眉裁春柳,好奇是哪家的人间绝色。再看惊寒,面拂春风,恰如数月前带回清漪之时。
“母亲,这是潇湘郡主。”
谭氏不敢置信,名动天下的潇湘郡主竟会牵着儿子的手。“不知郡主远道而来,未曾远迎。”
“大娘子何需客气?国既灭,郡主何存?你喊我初尘就好。”
“郡主,令尊三日前已经漏夜出城了。”谭氏心想,以前戏文上常说,自古才女多风情,没想到是真的。她绝不允许惊寒与这样的女子来往。
初尘道:“我此行并非为寻家父而来,只是常日待在家中,一时贪玩,家父已经知晓我的行程。”
惊寒道:“母亲,郡主舟车劳顿,我带她去休息。”
从初尘进屋到离去,葇兮的目光几乎不曾离开过她的身上。堂堂一个郡主,竟然穿着一身裁剪极为毛糙、版型还不合身的粗衣布裙?自古以来,人靠衣裳马靠鞍[1],莫非郡主自负美貌过人,不稀罕以世俗的美衣华服装点自身?
笑敏见葇兮发呆,“你看这郡主真会装腔,从头到脚无一处不虚伪,步子、嗓音和衣着,无一处不精雕细琢,却硬要装出一副天然无矫的模样来,跟妙晴是一路人。”
葇兮道:“是吗?我竟瞧不出来,还是你眼睛厉害。”
笑敏扬起玉腮,“那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我面前都无所遁形。”
谭氏心下一慌,惊寒纵然拔群,又如何能高攀郡主?堂堂郡主遍阅天下名流,又为何如此屈尊?她思来想去,生怕惊寒招来祸端,当下修书一封,寄往何府。“把雁乙叫来!”
须臾,巧楠回秉:“大娘子,寒哥不在洗砚斋。祥云阁倒是有灯火。”
谭氏眉心一蹙,之前惊寒也恨不能日夜守在清漪身旁,却也顾及礼法。管她什么才女,什么郡主,生了这张脸,迟早是祸水。
祥云阁中,两人秉烛。初尘和衣躺在床上。惊寒坐在床边的矮几上,双腿贴地,半个身子斜倚在床边。
惊寒听得外头梆声,“都三更了,我们明日再聊?”
初尘道:“我都不累,你却累了,好扫兴呀!”
惊寒柔声道:“不敢不敢,但是天色实在晚了,我们明日再聊也是一样的。”
丫鬟进来报道:“大娘子叫寒哥去一趟。”
惊寒缓缓起身,“早些休息,我们明日去游湖。”
惊寒刚进屋,谭氏便摔了个茶杯过去,“孽子!”
惊寒当即下跪。
“多大的塘养多大的鱼,你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养得起这条鱼么?”
“母亲何须妄自菲薄,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与初尘两相情悦,郎中都不曾嫌弃我的门第,母亲却等不及要棒打鸳鸯。”
“你倒是说说,郡主能看上你哪点?”
“自古男子多薄情,始乱终弃者众,从一而终者寡,初尘深知公子王孙皆薄情,只愿与有情人相守。”
“你有脸说别人薄情?”
“母亲,清漪是个意外。”
“你个孽子,清漪你都配不上,郡主你配得上?”
“古人粗鄙,重农抑商,楚王心怀天下,有意提拔商贾,母亲何须自轻?”
“我一向放心你,别的我都不多说,单说一句,娶妻求淑,望你及时醒悟。”
“母亲,名动楚州的潇湘郡主都当不起一个‘淑’字,谁担得起?”
“她是郡主,我本不该置喙,但她与你私会,实非淑女所为。我已去信何府,你少见郡主为妙,就当她是坐上之宾。”
“郎中对我夸赞有加,母亲何须自弃?”
是夜,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葇兮来到清蕖苑时,清漪正在桌前看书。“清漪,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何事?”清漪细想,这几日并未听见大动静。
“你这几日见过雁乙兄吗?”
“没有,他没来找过我。”
“他不来找你,你就不去找他吗?”
“无事为何要找他?”
葇兮道:“可记得潇湘郡主?”
“记得。”清漪记得那盘杨梅。这些年来,她鲜少吃到那样美味的杨梅,酸得五脏六腑格外舒爽。
“她在雁府。”
“那我们一起去拜见郡主吧。”
“她跟雁乙兄……一起回来的……”葇兮说罢,见清漪眉头轻蹙,她好不焦急,却又不好挑破这种风流事。
清漪焚香沐浴,更衣出门。众人见清漪换了边幅,表情各异。有人哂笑道:“清娘费心了。寒哥跟郡主去纵马了。”
清漪蹙眉道:“离原?我记得,雁乙兄说离原是伤心之地,不忍再去。”
府上多次有人提议去离原踏青,惊寒总是推却。有一次,惊寒告知清漪,说道离原是与挚友初次会面之地,如今挚友玉殒,他不忍触景生情。
有诗云:离原千里看无边,极目楚中天。
众人见清漪如是问,皆暗笑不已。
宸君哂笑道:“潇湘郡主是何等人物,雁乙兄为了她,莫说是离原,就是刀山火海也去得!”
清漪心想,郎中是雁府的恩人,雁乙兄为恩公之女破例,确实说得过去,转身回了清蕖苑。葇兮心有所思,故而慢了几步。
宸君高声道:“你们说说,郡主与那两人,有甚共通之处?依我看,她们三个都长得漂亮,但是,葇兮不也是个美人吗?”她又转头对笑敏道:“敏娘就是泼辣了些,不然就可以和郡主争个高低了。”
笑敏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哪有葇兮好看?”
葇兮听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笑敏的话听起来的确是真话不假,但是她的语气里总给人一种柑橘——你确实比我好看,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她看来,除了身世有些上不得台面,她处处都要强过笑敏,何以笑敏如此自信?她陷入了沉思,笑敏究竟为何如此自信?仿佛断定自己一定不会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