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江湖》纳兰澈雪

18、6.1 番外二、半爱

　　待她好不容易爬回离巫蛊祭坛最近的丽江客栈，
　　已经天色很晚。她满心以为大家会在原地等她。
　　岂料，来时那般步调一致，如今却作鸟兽散……

　　孤单、寂寞……让她万念俱灰。
　　连冷师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该怎么找呢？
　　她忽然想，不如重回峨眉算了。真的做个尼姑。

　　正心烦意乱间，忽然，一人推门而入。
　　她抬头一喜：师兄！却见来者是卓一。
　　卓一恭敬行礼，递上一张帖子：请程姑娘莅临！
　　她好奇接过来一看，吓得窜起来老高！
　　"啥？你和冰舞妹妹……怎么会是你？"
　　她瞪着他，像花猫看见老鼠，"你比妹妹小啊！"
　　卓一笑嘻嘻，负手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你们全真不都是道士不让结婚的嘛~"
　　"高手自然是修行、美女两不误~"她彻底凝噎。

　　请帖上，她的身份不仅是嘉宾，还是伴娘！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她们刚刚结拜的一句话。
　　可时移世易，有谁听说过准尼姑可以当伴娘？
　　于是她摇摇头，心下一片黯然。
　　是了，冷师兄一定也是嫌弃她如今也是个尼姑。
　　岂料，卓一一把拉起她的手，毫不避嫌。

　　第三次御剑飞行，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有法器。
　　便从背后打开莲花伞。呼——她飞得比他还高。
　　卓一见她跑了，特立独行，摇摇头觉得好笑。
　　"不愧是灵珊法师。"灵珊瞪他，哼了一声道：
　　"法师才不会去你家给你助兴，要不是看在……"
　　卓一连忙住口致歉。二人终于嘻嘻哈哈和好如初。

　　直至婚庆礼堂，却是全真终南山后一处院所。
　　其倚山而立，别具一格。层峦叠嶂，气势非凡。
　　内屋张灯结彩，蒙着红盖头的女子正是慕冰舞。
　　"好妹妹，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冰舞上次下山遇见正年少的小萌物卓一。
　　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从兄弟做成姐弟。
　　卓一是昔日明朝三国时代小将沈璇与六姑娘之子
　　自然也对当年之事耳熟能详。
　　他是慕极一追十年之恋的慕容姑娘，思若神仙。
　　又见如今眼前之妙女如解语花若如出一辙。
　　当下决意，并立即付诸行动适时献礼表白。
　　冰舞初时吃了一惊，后倒也欣然。
　　岂料，却遭爹娘反对。毕竟年数相差摆在眼前。
　　然而，值身世背景当今名望才华逐一展现，
　　又加冰舞请得陆合夫妇亲自拜山求见说和，
　　再怎样倔强也终抵不过旧友情缘。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两家人，一群热热闹闹的青年才俊做陪衬。
　　灵珊扶着妹妹盈盈走向朝气蓬勃的新郎时，
　　想起她们之前剪窗烛时的一番悄悄话：
　　"你怎么会喜欢卓一？冷师兄不是更可爱？"
　　"傻姐姐，即知你心事，妹妹又怎会去争？"
　　——难道你忘记妹妹的名字了么？
　　——是呀，青水不争。这么说你也喜欢冷师兄？
　　——喜欢有很多种，敬仰为之一。
　　——也对。不过……咦？
　　"你知道我什么心事？"
　　"世人皆知你和师兄形影不离，你有情他有意~"
　　——是吗？所有人都看得出的事她自己不知？

　　是夜。灵珊正准备回到给自己备好的房间。
　　忽然，她看到一个影子，淡蓝色，太过熟悉。
　　他从众宾客之后急掠而过，却没人注意。
　　灵珊吃了一惊，驻足，然后跟从。
　　一直到山巅之畔，碧泉之边。
　　她唤了一声"师兄"，那影子果然驻足。
　　他转过身来，面对她，甚是平静。
　　只轻轻道出一句："多谢小师妹。"
　　她自然知他谢什么，所以只问："为啥不等我？"
　　轩辕冷静静瞅她："师妹需要我等么？"
　　言语之间甚是生疏。让她忍不住想哭。
　　然而她终于忍住了，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确实有那么一刻，她是想放弃他的。
　　因为她被那三世因缘触动。她不喜欢欠人情。
　　也因为同样有段朝夕相处，虽然不是刻骨铭心。
　　更因为她的不坚定。因为她对所钟追求唯一。

　　可是，小和尚的一番话让她忽然放下了。
　　是的，一个前世的故事又能怎样？
　　就算是真，那毕竟是前世的她，而非今生。
　　只是，若没有小和尚信誓旦旦的保证，
　　若留有后患，她真的能确保自己不后悔吗？
　　她无法给自己定论。谈何答复师兄呢？
　　于是，她怔怔呆立当场，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轩辕冷淡淡一笑：
　　"没关系。终于解脱了。"不知在说自己还是谁。
　　他竟过来拍拍她的肩，然后飘然倒退一丈后。
　　转过身，在即将离去之前，留给她最后一句话：
　　"别想太多，万事凭心而为。上善莫过流水。"

　　"等等！"她在最后一刻脱口而出。
　　拽着他的衣带，就像从前，就像那天。
　　"师兄你肯原谅我吗？"她语无伦次地说。
　　"你还愿意做我师妹么？"他答非所问。
　　"当然愿意！我们本就是……兄妹……"
　　"其实已不是。"他指着自己淡蓝的衣袖：
　　"全真已纳我重入门，你愿意随我入同门么？"
　　"……"她无法作答，还真舍不得师傅她们。
　　"就算我仍在唐门，你我也已非同门了。"
　　"可这有什么关系吗？"她追问。
　　"这就如你我之间一样，早已殊途不同归。"
　　"……"她仍是不明白。
　　"师妹帮我一家只因心肠好。见不得骨肉离散。
　　使命达成，便该分道扬镳，如众世交好友一样。
　　如今你已自立，再不需要护佑。我也无以为报，
　　但教有所差遣，必当无所不从。"

　　"不是……不全是……"灵珊不知何时已泪凝于睫。
　　可是，师兄没有回头，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