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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 ...

  •   城户宅邸坐落在一处山的山腰,到达城市需要下山和相当时间的车程,所以从小在宅邸成长的孩子几乎是与世隔绝。
      正值盛夏,到了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的时期。生活在山脚下的人们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庙会。
      小镇的人们都很兴奋,带着夏日的燥热和难得的清乐,烟花的火药味和苹果糖的晴天在节日气氛中酝酿。
      寺前的庙会开始了。
      时不时小孩会三五成群从身边嬉笑着穿过,大人紧随其后,害怕在空旷的场地上走丢,也便不在意伫立在道路中央的怪人。
      终于,在百无聊赖踢开又一粒石子后,微愠的纱织赌气地大迈步子,踩着木屐气呼呼地冲进人流之中。
      小镇的人不多,精心着装浴衣的人结伴而行,稀疏悠步在石板路上,享受庙会温暖的人间烟火。
      只不过,在灯火的照射下,隐约显露出环绕场地的黑色身影,笼罩着纱织周身。
      ——大宅的保镖包围了寺庙。
      流动的人群偶尔浮现躁动不安的情绪,不过全都被淹没在欢声笑语中,视作光怪陆离的错觉。
      心中的思绪又像毛线一般纠结缠绕在一起,愈拉愈紧。
      纱织不顾精美的小巧和服,不悦地向前冲撞,想要奋力摆脱这份不受控制的异常情绪,木屐重重地踩在浴衣的衣角,腰间的香囊仆仆地打在衣面上。
      无意间瞥到蹲在角落的小女孩不经意流露出向往和惋惜的神情,似乎气愤纱织糟蹋可爱衣服的行为,又胆怯的不敢上前,眼睛圆滚滚的瞪着纱织。
      纱织脚步一顿,停在了她的面前。纱织脸上挂起了馨甜的笑意,眼角弯弯地朝女孩的方向凝视,莲步轻启,浅樱色的衣摆便翩翩起飞,可爱的衣结缓缓随身颤动,若隐若现的洁白肌肤让女孩的脸一红,心中的歆慕又深了几分。
      完美的娇小丽女。
      像是柜子里大和人偶一样,但是更精致可爱,又会说会走,笑起来像仙女姐姐一样,走路的姿势也好好看啊。
      我也想那样走路啊!
      到底怎么样才能变得像她一样可爱呢?
      姣好的容颜无妄的激起女孩的少女心。
      真好。
      她就这样呆立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小姐姐优雅的走过来,隔离了庙会的喧嚣吵闹。
      香囊的芬芳隐约飘来,是樱花的香味啊。
      纱织走入了黑暗。
      她停住了。但是女孩和她还差一段看似触手可及的距离。
      纱织笑意渐浓,眼睛微微眯起。
      她轻轻一拉,腰间的粉黛香囊便转入手中。
      伸长手臂向小女孩的方位递去,但她还是站在原地,不更近一步。
      这似乎是一段耐人寻味意义深长的距离。
      小女孩觉得这是仙女姐姐给自己的考验。
      仙女姐姐都走了那么多步了,自己也要靠近仙女姐姐啊。
      她不安地朝对面章鱼小丸子店铺前等待的女人望了一眼,便有握了握小拳头,直起身来准备去用双手郑重地接受这份礼物。
      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
      樱花的香囊跌进了泥土里,咔咔地在木质的鞋底绽放出肆意的清甜。
      ——比苹果糖还可口的香味。
      她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布料同地面摩擦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放,吱吱呀呀,窸窸窣窣,像虫子掉在耳朵里一样。
      吱吱。
      女孩失意地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却没有看到,仙女姐姐,眼底闪烁的冷漠。
      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无情。
      她进行着幼稚的恶作剧,仿佛只有重演熟悉的恶俗情节,施加恶毒的把戏来报复他人,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不安和动摇。
      她的恶意慢慢攀上唇角,吐露生息。
      这幅画面,与过往某时刻重叠。
      ——你的这样表情,最喜欢了哦~
      所·以·啊,以后可不要再出现在纱织的面前哦。
      很碍眼不是吗?
      纱织啊,可是最喜欢欺负小朋友了。
      “三花——三花!怎么了!”
      “妈妈,香、香囊它,姐姐她......”涕泗横流的女孩窝在女人的怀抱里指向纱织。
      “诶,你把姐姐的香囊弄坏了吗?”女人看了看地上印着脚印的小袋子,又看了看一脸难过的沉默着的纱织,已经自顾自解释了一切。
      “不......不是的,我、我——”
      “抱歉啊,真的对不起,我家的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女人已经先行弯下了腰,给纱织赔礼。正打算掏出钱包时,纱织拦住了她。
      “这个,可不是掏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哦。”
      “诶?”女人愣住了。
      “所以说,只要你下——”
      忽然一双大手抓过了,擒住了纱织的小手,制止了纱织。
      一回头,肃穆威严的老人正严厉的盯着自己,一身黑色正气的和服不怒自威。
      纱织止住了声。

      雅典娜殿下。
      醒来时,温顺有礼的男人已经跪拜在神殿的石阶下,恭敬地低下了头等待。
      “有何事来此?“”
      雅典娜支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望向男子,已经梳理好因难得的梦境而紊乱的心绪。
      似乎并不对睡眠时男子的突然造访感到冒犯或失礼,女神向旁拢过刘海,流散一地在长发淌在石床上,视线中身影逐渐清晰。
      “不,只是感到您小宇宙的微妙的波动,才前来查看。并无冒犯之意。”
      身着金色圣衣的男人绷直的背又压低了几分,一身温良顺从,矜持有度。连手也攥成拳紧靠在心脏处,一副不敢造次的姿态。与其说守礼,不如说过分虔诚小心。连一点波动都没有放过的前来确认状况,既谨慎又太死板。
      雅典娜眨了眨眼,似乎并不在意,抬了抬手,免除了这位男子的礼节。毕竟,她不说,估计他就会这样一直低头和她说话了。
      他的脖颈自进殿以来从未抬起,生怕自己的视线触犯的这位崇高至上的女神。
      男子终于挺直了身板,如瀑的长发束成一股从他身侧垂下,露出俊秀的脸庞和红润极富特点的圆眉。
      “只是做梦了而已,不用太在意。”
      男子太过敏感的觉察和无微不至的关心让女神都着实头疼。
      透着粉嫩的指尖穿过轻纱,揽去屏障,曼妙的身影便显露无疑。初醒的眼中蕴有雾气朦胧星空的光辉,透嫩的肌肤还饱含红晕,拖长的裙摆裹着纤细的玉足,勾勒着遐想的身形。
      男子的呼吸平稳的响在心底,面上并无异色,只是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却又移不开眼。

      “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不,只是,现在是您刚上任的特殊时期,还不太稳定,以防万一......”
      “我说过了吧,穆。”女神打断了他。
      【不要把我看得太脆弱】
      手指一动,神威便泄露于大殿之内,释放出一道道威严圣洁的波动。
      “是,是我多心了。打扰您的休息十分抱歉。”穆的额头冒出了几滴虚汗。
      也许这种细碎的琐事是不需要汇报提出的,这点评判的标准他心中自是有数。
      但一想到她的音容月貌,心中的意动就驱使着穆踏出步子从距离她最远的第一宫一点一点靠近。
      连最小的事情,都细心地留意,想办法提出,寻找着机会,编造着借口,来跨越神制约的距离。
      从第一宫,到十二宫,是无法瞬移的啊。
      穆的这幅姿态雅典娜看在心里。
      “不会啊,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还挺开心的。”她撤去了威压。似是有所回忆,偏着头一笑。
      “那,是什么样的事可以听一下吗。”
      他说道,有些迫不及待。这样私密大胆的问题对一向拘谨温良的他来说似乎已经越界逾矩了,但现在的他坦然地直视着自己,直接又毫无顾忌,平静而绝对,半跪在地板上,静谧温恬的笑。就像是,脱去温驯的外衣展现出桀骜平等的姿态,窝藏在深处的野心露出尖来,在肆无忌惮的逼问她。
      “请务必告诉我”他仿佛这么说着。
      “小时候逛庙会的事。”
      并不多言说,点到为止的女神非常干脆地给出了答复。
      得到满意的答案,他一敛眉眼,似乎又变回了那只柔软温和的山羊,秉持这绝对服从的原则,遵从着执行主人的命令。他并不深究,毕竟,太过强硬而暴露可就得不偿失了。时间还很长,机会也会有。他不必着急。
      富有欺诈性的男子。
      但是女神并不关心这种小事。
      她可还要留有心思来心怀天下呢。
      这种小心机,就算她没看到好了。

      今天的星空依旧很美。
      不知道是什么星座在当空闪烁呢。

      “是双子座。”
      不知是看穿她的所想,还是无意起兴的歪打正着,冥冥中,一个小宇宙在发声。穿过辉煌的十二宫,透过遥远的时空,来到女神的身边。
      “是......沙加吗?”
      女神感知到了熟识的小宇宙。
      “......”
      那一端的人沉默着,但女神已经断定了来者的身份。
      除了最接近神的男人,又有谁的小宇宙,能够如此强大莫测的千里传音呢?
      女神将视线投向无边深邃的星空,百万光年外的星辰似乎就落到了她的眼底,结成了一抹璀璨的眸光。
      “是吗,是双子座吗......”女神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
      是,那个人吗?
      女神的目光追随一颗划过天边的流星,若有所感。
      那颗星星,会不会和另外的星辰碰撞在一起,产生毁灭一切的冲击和爆破呢?
      那一定,就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和我讲讲庙会的事吧。”
      那个声音说道。
      “恩?”
      “既然在梦境中出现,必是事出有因。”
      “不然与我倾诉?”
      “也许佛法,能渡您的梦魇。”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沙哑急迫,压住几近自己破膛而出的心跳,稳定了小宇宙的波动。
      面不改色地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几乎贪婪的攫取着属于她的过去。
      为何要如此深究,穷追不舍呢?
      女神的眼中倒影着困惑和不解的疑云。
      甚至透露出一丝不忍。
      不忍面对她亲手编织的梦境破碎崩溃时,他们的痛苦和无奈。
      他们的盔甲因她而坚不可摧,也因她而溃败不堪。
      这沉重的因果背负下去,便是万劫不复。

      僧人难得地泄露出一丝一缕的欲念。
      女神似乎能想象到,宫殿中静谧打坐的他散发出仁慈普世的金光,紧闭着双眼模样。
      似乎是漠不关心高高在上,似乎是随便提及,又有一根羽毛在心底飘荡撩拨,难耐。
      在无欲无求,看尽红尘的他身上,这一点探求被无限放大,增添几分禁忌妄求之感 。他的眼不再轻易无情的屏蔽一切人世,而是悄然在暗处孕育着青莲般无过无果的思念,落英抚面的淡淡愁思。
      女神甚至恨自己让神祇堕入凡间,让他出尘无波的心沾染污秽的情感,丑恶的思绪,使他无暇纯净的境界荡出杂乱无序的噪音。
      但,即使这样,悟道的信徒还是无怨的盘坐在处女宫中,为她日夜诵经守候。
      佛是否真的知晓自己的道,是她卑劣投巧的诡计,却能心甘如饴?
      她永远不想参透其中的真理真相。

      并不恼怒偷听的事,女神毫不在意的任迎面的风吹动及地的长发,拨动她的心弦。
      “好啊。”
      她轻笑一声,露出了绝妍的笑容。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怜悯,女神毫无顾虑的,向她展露自己的过去。
      也许还带有一点他能就此退却的侥幸。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啊
      不值得他……在乎一分一毫。
      比沙罗树的青叶还有轻渺低微。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被遗忘。
      无论是他,还是其他所有被她所哄骗的人。
      自己亏欠的,已经太多了
      回到自己那可怜的故事上吧。

      那夜她记得不太真切,灯笼的火苗窜动在注视老人的余光中。好像还传来隐约的风铃声,叮铃铃地响。
      老者牵动住她的手,她便不能动弹。严厉地注视就像是无声的斥责,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
      被看得心虚,下意思想逃离的纱织一转身,母女俩已经失了影踪。
      怎么......回事?
      难道,被爷爷的人带走了。
      那,刚才的是,也全部都暴露了?
      异常的事态让纱织心慌,回望身侧的爷爷,他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纱织,苍老的面容愈发沉重。
      纱织顷刻间失了言语,只能乞怜的从下仰视着老人,眼中闪烁着期许的涟光。
      她眨眨眼睛,轻轻地拉扯住老者的衣角。
      老者并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的牵过纱织的手,向前走去,只是,手下的力度放柔了不少。
      感受到老人的服软,纱织握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样温馨的肩并肩,难得的在一起逛庙会。
      途中经过许多店铺,香蕉,炒面,炮兵,射击,金鱼,七零八落各式各样。吆喝声,叫卖声,油烟味混杂在一起。
      纱织始终乖巧地陪伴在老人身边,不被热闹喧嚣的人世所吸引。
      老人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越走进,便越靠近寺庙,但路人反而越少。
      这反常的安静并没有吓到纱织。
      她知道,老人想要说些什么。
      尽头的寺院在一段冗长的石阶之上,在木屐踏上第一步时,老人便开口。
      “纱织。”
      “是。”
      他迟迟没有接下句,似乎在斟酌哪句话不会对女孩产生伤害。
      “我,可能没办法,再继续陪你了。”
      纱织脚下一顿。
      “不,您会长命百岁的。”
      “纱织我......”
      “您会一直陪我的。”
      “您会活很久很久,比纱织还久。”
      “......对吗。”
      她那一句很轻,轻得被徐徐的晚风吹散,但那脆弱的悲鸣还是糅杂着恳求飘入城户光政的耳中。
      但,没有人可以为她解答心中那不安。
      也许,她心中也早已清明,只是,不忍面对。
      无论是长久的冷战,还是日渐冷漠应对一切,都抵不过,老人这一句苍白的呢喃。
      那个从艾欧洛斯手中接下她的人,一直以来养育她的人,唯一的亲人——要离开她。
      她无法接受这样简单却毁灭性的事实。
      就像故事才刚开口,从前有一个勇者,然后他死了,一样突兀。
      转瞬的结局。
      她不允许,绝不。
      纱织的小脸皱到了一起,似乎在忍耐什么。
      老者摸了摸她的头,打断了她内心发酵的疯狂计划。
      不值得。
      所以,放手吧。
      苍老宽厚的手附上纱织的脸庞,掩去了她狰狞的表情和悲伤的神色。
      别担心,我的孩子。
      “我会陪你的。”
      也许还有几年,也许还有几个月,也许还有几天。
      但是,我会一直陪你,在接下来也许不会太远的路上。

      “走吧,去放河灯吧。”
      城户光政推了推纱织的背。
      纱织踌躇着,无一人的河边空荡荡的,就像心缺了一个大口。
      “不要紧,等灯灭了,就会被水冲沉,谁也找不到。”
      这破灭童话的冷漠话语,居然让纱织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在心中徘徊惶恐多日的惊慌思虑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口去倾诉。
      淡淡的铅笔字浮在小小的字条上。
      在莲花灯落入水中的同时,烟花绽放了。
      绚烂夺目。
      像要烙印在心尖的美丽绝艳。
      一朵,又一朵。
      流浪的灯火在河面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脚印,像是星尘落入了水中,零零落落,发光了一整夜。
      生生不息。
      灯火不灭。

      “说起来......”
      现在,也是六月了啊
      夏天又要来了。
      女神噙着一丝笑,手高举过头顶,指向天空。
      算了
      ——就让我来点亮双子星的天空吧。

      圣地设有特殊的保护,风飞奔过空旷的平地,卷挟这几片破败的枯叶。
      于是,风过无痕,透过无形的屏障吹拂少年们的脸庞,落叶却失去了飞行,向下坠落。
      ‌“这里夜风真强,不会是迎风口吧。”
      ‌其中一人打了个寒颤抱怨道,显然没想到简短的夏装会遭受寒风的侵袭,毫无准备。
      ‌“我像是脑袋好到知道这种事情的人吗?”
      ‌接话的人给他个白眼。
      ‌“嘛,要不是某个重伤的笨蛋一定要来看,堂堂圣斗士我们又怎么会半夜鬼鬼祟祟在这里闲逛,还不是陪他!”他似乎有些愤愤,瞪了一眼最前方缠着绷带的人。
      “说起来黄金圣斗士还在圣地里守宫吗?就穿着圣衣?”
      “笨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要老问蠢问题好不好!”
      “不,我就是想他们怎么睡觉啊,冷不冷啊之类的。”
      “不要把傻话一字一句说出来,丢人!”少年砸了下舌,显然被同伴的天然给气到了。
      “但是黄金圣斗士也真辛苦,居然要24小时待在十二宫。”
      “毕竟敌人的袭击是不可控的 。他才不会管白天还是晚上,你是不是在睡觉的。”一直沉默的棕发少年有一句没一句是搭着话。
      “不过,现在那笨蛋一定羡慕别人能全天待在十二宫恨自己只能在外面干巴巴地看着。”说到这冷漠的少年故意扬了扬声音,装作无意余光却瞟了一眼始终抬头看天的他。
      红衣少年身体还缠着绷带,他听着讽刺的话几乎面无表情,只是淡漠的望向星空,企图从浩瀚深处看出宇宙。
      这里是圣地的外围,交界的边缘。
      宵禁的时候,他们也只能蹲在这种角落里躲过警备巡逻。毒蛇的尖牙可不是开玩笑的。
      除黄金圣斗士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十二宫。
      除紧急情况及近卫队,任何人夜晚不得出入圣地,包括本地圣斗士候补。
      经过那样激烈的苦斗好不容易开始运行的规则,他们怎么也不能以身反纪。
      “差不多回去吧,都快午夜了。”不久前点着蓝色魂火的灯塔回归到了最原始的职责,报点。
      “今天的星空很美吧,哥哥。”青葱的少年突兀地向身旁斜靠大树的男子询问一句,似乎有些无厘头,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一提及身侧的凶悍男子,刚才还抱怨的青年便三缄其口,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手心冒出了滴滴细汗,其威严可想而知。
      看到同伴胆怯的反应,穿着背肩裤的少年的笑意愈加和煦如春风,心满意足地翘起了嘴角。
      “瞬,不要太放纵他了。”深谙弟弟的小心思,一辉用不温不火的语气呵斥了一句。但也没有阻止什么,反而任弟弟借威坏心眼的刁难着同伴。他才是那个最放任弟弟到溺爱不可收拾的人吧。
      身在最高点,居高临下地俯视广大雄伟的石砌宫殿,少年们的动作也一览无遗。
      留着长发身材修长的男子挺如秀竹,驻足于红衣少年右侧,无言的他也同仰望星空的他一起,享受着难得的恬静氛围。偶尔的微风会调皮地吹散他如瀑的长发,药香的布条温柔地挽起他的伤口和创痛,掩住双眼,泛着胜雪的白。
      还有一位金发的少年,孤独地远离聚集的人,作为兀傲的白鸟占据自己的一角天地。风每狂一分,他的凌寒气息便清冽一分。
      本是孤僻不及的俩人,此时也只是在察觉到星矢的动作时,默默地陪伴其身边,尽到朋友、战友的一份情谊。
      即使是瞬出声向邪武施压,他们也只是静默地保持着原有的姿态。这原本,就是一种默许,和纵容。
      他们对少年是真正的放任,也是真正的情谊。
      只不过,不知看到率真少年勇往奋身向前的背影,是否内心,也有感同身受,同病相怜的惆怅。
      终究都是同样的追逐,同样的不及。
      或许,在高于一切,深爱一切的她眼中,我们连仰望都不配吧。
      所以恸哭,所以燃烧,所以不死。
      这份爱。
      “说起来,作为纱织大人的圣斗士,保护她。”
      “要做的是,好像从小到大都没变。”

      身为追随者,暴露在上位者的视角,却也有自己的秘密。
      比如,那个夜晚。
      “喂!老实一点,不然再打你哦!”年幼的男孩幼稚的挥了挥拳头,耀武扬威,但黑衣的男子却被这玩笑般的示威唬住,五花大绑的身躯怡然不动,像个笨重的雕塑,只是被塞住的嘴还不断地发出急促的呜声,可谓十分滑稽。
      “真是的,真烦人!你这样我都听不到纱织小姐的声音了。”躲在树影背后的男孩愤骂道。
      “嘛,谁也不会想到居然会遇见行凶的歹徒什么的.......”
      “那些保镖也真没用,连辰巳都不如。”
      “好歹辰巳也是什么黑色带子,听说很厉害。”
      “哼!要是他是黑色带子,我就是彩色带子!”
      “好了好了,能帮大小姐抓住此刻也算大功一件。”
      “啊,但是不能去邀功啊,要是被知道偷跑出来......”
      “你就当做好事不留名。”
      “啊——好可惜!”
      “好想要大小姐奖励。”
      “虽然是偷跑出来的。”
      “不要这么说!”男孩发出哀嚎。
      “喂!安静点!大小姐去那边了哦!”前面望风的人急忙提醒打闹起来的伙伴。
      “快一点啊,要开始放烟花了!”忽远忽近“玉屋”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刺激着少年的好奇心。
      “啊!他们去那边了!”
      “喂,快跟上!”
      “星矢!紫龙!”虽然惊讶于守礼疏远一副好孩子做派的紫龙会加入,但他还是尽着小伙伴的职责呼喊着呆立的俩人。
      看见纱织走出寺院,众人的心情也急切起来,激动得冒汗。
      夏蝉的鸣叫在耳边回响,躲在树后移动左右,荫蔽和月色融为一体,斑斑点点,窸窸窣窣。
      “嘭!”的一声,天空开始爆裂出红莲,一朵一朵。
      所有人都被这景象吸引住眼球。
      海棠花火在天穹盛放。
      闪烁的碎屑飘落湖面,洋洋洒洒下了一场发光的夜雪。颗颗光粒汇作一件仙女的羽织加于她身。朦胧了月色,氤氲了画面。
      甚至,带出几分不切实际的虚幻美感,虚无缥缈。
      就好像,她是堕入凡世的公主,马上就要乘月色而飞走的辉夜姬。
      太过美丽,太过虚渺,太过童话。
      星矢连眨眼都舍不得,就好像,睁眼之后,她就会消失一样的讨厌。
      这样的景象,也只有在极端末日才能看见了吧。
      烟花,和仙女。
      不真实的妄想。
      星矢望见她尽力伸长纤白的手臂,去触碰天阁的花,去沾染烟火气息,去被炽热的花瓣灼烧指尖。
      极尽绚烂,极尽梦幻。
      星矢被蛊惑到一般,心脏已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也伸出手去,握住了同样一朵花。
      绽放似乎伴着心跳杂音加速着。
      同一片天空下,无尽的烟花中,拥有转瞬即逝的同一朵花火。
      总感觉,浪漫得过分。

      “啊!烟花放完了!”人们终于从头晕目眩的华丽绽放中清醒过来。
      “残念......明明这么漂亮。”
      “笨蛋!车队马上就要走了。快躲上车去啊!”
      “哦哦...是啊!快点快点,可不要被发现了!”
      “星矢!星矢!”
      少年们慌手慌脚的跑向来时的方向。
      “哥哥?”
      少年从水中捡拾起被遗忘的灯火。
      缓缓展开被浸湿的纸张。
      全身一震。
      少女的绝望透出纸张,顺着指尖血管,爬到了少年的心头。
      落地生根。
      冷不丁地撕掉了承载着少女希冀的信片。

      ——活下去
      少女如是写道。
      明明是夏夜,一辉却如坠河底,浑身冰冷。
      他愤身拉起瞬就冲出了河堤,混入了火光中。

      六年后,神明威严的小宇宙与亿万光年外的行星相撞,振荡;导演着一场悲壮绝美的陨落。
      似是哀悼,似是怀念。
      附掌其上。
      星火顺着掌纹路理蔓延开来。
      火光将绷带和脸颊烧得通红,晕染上炽烈的热量和可怖的温度。
      他的内心也像眼前炸裂的小宇宙、小星球一样,
      ——燃烧着。
      ——无尽地,燃烧着。
      就和那时一样,星矢伸出手来,似要触碰那天际的绚烂花朵,和
      ——那光华万丈的人。
      像是命运中的牵引,鬼使神差间,纱织似有感应,也伸出手附上那朵花火,就和当年城户光政附掌她的脸同样的温柔又轻悄无声。
      这双手,跨越了时空,连接在了一起。
      又分开。
      又重合。

      被烟火所吸引,十二宫的斗士们也陆陆续续走出宫殿。
      骄傲火烈的男子摇着身后的一晃一晃的辫子,抬头欣赏着星空的艺术品,似乎思考着要不要来一杯鲜血般深红的葡萄酒助兴;神一般的男子在打坐中被星辰的撞击声打断,仁慈的小宇宙一停,他奇迹般的睁开了眼,踏出了莲池,想去亲眼看见她所创造的近乎残酷的美丽;忠诚的狮子从浅眠中醒来,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就直起身来,继续执行使命,双耳不闻窗外事;强韧的铁牛有着笨拙的起身,他昂首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温儒良善的羔羊,就一步一步踏上了石阶,沉重的盔甲哐当哐当的发出响声他也没在意,只是瞥见天空小女孩缤纷的涂鸦时罕见地露出温和地笑容,很快意识到这不适合,又豪迈地扬天长啸三声,开心地回到自己的岗位。目送着远去的金牛,青年的表情并没有缓和,只是略有思虑的倚靠着石柱,圆眉紧蹙着。想到方才女孩似是赌气较劲一般的施压又笑出了声,放着盛大的烟火不屑一顾,细细去琢磨更多的机会和更体贴的话语。
      圣地外,巡逻的美艳毒蛇睹见了观赏烟火的少年们,低低哼了一声,就冷漠的走开了。口中呢喃着的“真美啊”被风轻轻一吹,便飘散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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