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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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罗密欧！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话剧的台词在口中千回百转，夸张的语气蜿蜒回转，撩动那听者的心尖，挑逗那耳际的神经。
“唔——”骏马呜咽了一下，不予理会，专心咀嚼着新添的甘美草料。
“怎么，你也要赶我走？”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纱织泄气的叹息，揉了揉泛红的眼角，纱织被抬头间从门缝中倾斜出的月光晃到，顺势躺倒在草堆里，脖颈微侧便能捕捉到那匹高傲黑马的侧颜。
亮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泼了一地，像是书法课上那个潇洒自如的先生用墨，照射下来的光线又被分割成一段一段，披在优雅的马驹身上，柔美又带有梦幻感。
不厌其烦的注视着它良久，当它再次昂头用黑珍珠似的眼眸望向这边时，纱织喉咙里发出几句意味不明的哼声，翻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好冷。
但不想回房间。
感觉，一回房间就静不下来。身边没有声音，特别可怕。即使叫出声音，也得不到回应。
自己的吼叫回荡在房间里的景象让纱织抓狂。
所以她狼狈地逃了出来，懦弱的躲到了马厩里。
忠心的管家消失，已经有两天了。
真是不可思议不是吗？在身边时察觉不到，一旦离开，就会牵连全身伤楚痛觉，牵扯出腐烂肝肠的过往。
她嚎啕大哭，他大打出手。
一直都是这样。
长久陪伴身边的辰巳，在记忆中，已变成了符号。
纱织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在成为女神之前，在光彩亮丽的华服之下，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会跌倒，会大哭，会因为弄脏裙子而伤心。
会好奇，会任性，会无理取闹的要吃甜点。
孤单高贵的小女孩无法靠近忙碌的爷爷的身边。
被隔离，被带走，被远去。
所以，便被困在诡计的人群中不能动弹。
直到穿越人群，冲倒屏障的一拳。
他破开簇拥身边的阻碍，来到了自己身边，嘴边还带着憨厚夸张的笑声。
他说：“大小姐，我来迟了。”
对于纱织来说，辰巳就是不会放开的粗糙温暖的宽大手掌，挡在面前的义无反顾的高大身影。
只此而已。
这毫无保留的一切诉说着不会背叛。
一次，又一次。
所以，纱织迟疑地伸出了手回应了他。
自此，像是一个约定，辰巳不曾离开。
她摔倒会有人慌张失措的到处找药，她苦闷会有人笨拙的拉脸扮丑，她饿了喜欢的蛋糕就出现在手边，她委屈主犯一定免不了拳头的教训。
时常，他会用健壮有力的手臂高高举起瘦弱娇气的女孩，小心轻柔地托到宽厚的左肩，不忘扶着兴奋乱动的女孩到处嬉闹。
不休的捉弄都会被当做可爱俏皮的小玩笑一笑而过。
就是这么简单。
两人都沉浸在陪伴彼此的岁月里。
静好。
阳光。
只有欢笑声不停地单曲循环。
啪。
马鞭打得皮肉绽开的声音。
啪。
拳头打得皮青脸肿的声音。
啊，自己什么时候是这种追忆过去的人了。
多愁善感的让人作呕。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种事情。
又何必现在，才......才感到失望呢。
瞬间睁开眼，收敛瞳孔中的是潋滟的光华和无底的暗色。
“不去吗？”
高大的男子伫立在落地窗前，挡住月色的映照拖拉出长长的阴影。望着室外佣人匆忙慌乱的搜寻哄闹着房间中不应被打扰的静谧空气。时不时传来的被呼唤的名字引来男人呼吸抑制，握紧的拳心一阵阵刺痒。
“不，我就免了吧。”因温厚老者的话而松开手掌的男子低沉恭敬地回了一句，紧锁的瞳孔将沉闷的情绪都压缩，圈在视线尽头。
“是吗。”老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轻轻放下古雅的茶具，叹出一口热气，茶香悄然蔓延。
似乎在挣扎着，男子低落的收回眼神，转身背对光线，逃避了窗外的是非。
“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注视着摊开的掌心，似乎还能回想起那些天沾染的倔强男孩的少许血迹。
自己、是错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
一直都知道——辰巳暗中对星矢动粗威胁。
辰巳，不再是那个时候的辰巳了。
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靠近时男孩异于平常压抑着的紧张和不安，别扭的拒绝接触和错开视线，以及，不易察觉衣角下的淤青。
在视线触及棕色皮肤上深沉的色彩时，纱织不禁全身颤抖了一下。
然后，瞬息间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的微笑着。
那时，自己只不过是兀自在心中解释着辰巳的失踪，诧异间生出一丝细小的恶意。
真意外不是吗？
那个星矢啊，固执正直的星矢啊，居然会忍住伤口的疼痛，不吭一声的咽下暗亏来接受自己的亲近。
不是很有趣吗？
这是不是，星矢真正的在意自己的证明？
每每想至此处，纱织总是涌出无由来的畅快和愉悦，恨不得无拘束的放声大笑，昭告天下。
但表面上，纱织还是温和地牵住他柔软的小手细心地问候着。
真是，痛快不是吗？
太解恨了。
纱织简直都想给辰巳个热情的拥抱了。
隐忍着，小心着，与自己相处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心境，纱织真是迫切地想刨根问底。
那骄傲的男孩屈辱地被击倒在地，又默默藏起伤口爬起来对自己笑容灿烂。
只要想想，都感觉体内淤积的黑泥都溶解化开，一番通畅。
星矢已经彻底地变了，变成自己的了。
纱织支撑着身子，从草堆中直起身子。
——可是，还是不够啊。
纱织咧嘴一笑，小马驹惊得退后了几步，提了提蹄子。
终究，他还是太过放肆，染指了他人。
——这是不被允许的啊。我的管家。
“罗密欧？”
女孩带着甜腻的笑意直直逼近，本能地感到恐惧，黑马堪堪后退便靠到冰冷的墙壁，繁茂的鬣毛抖动了一下，高高昂起的头部低下躲在较高的挡板后，含情脉脉的眼眸一闪一闪透着不安的光。
这样就可爱多了不是吗？
纱织不容拒绝地摸到小马的头部，温柔地顺了顺毛，便眯起眼睛，在马敏感的耳边低语：
“以后请多指教了——罗·密·欧。”
像是在说情人的名字一般，缱绻黏稠的气息缓缓吐出，激得马耳朵耷拉一下，就呜咽一声，不敢再动弹。
或者说，不能再动弹。
乖乖地，束手就擒。
可是啊——
纱织也早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纱织了啊。
“大小姐！”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
被迅速靠紧的人群围住，处在中心的女孩一脸落寂，苍白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纱织低声表达着歉意。
灯光下的她太过明亮甜美，那孤独投影下的身影又太柔弱无力，看着绷紧的唇线都能想象出紧张的声音有多么软糯不安。辰巳面部肌肉紧了紧，忍下心来拉上了窗帘，将她阻隔在外。
沉默看着辰巳的老人低下眉眼，眼底映出的资料在桌上突兀的存在着。
——管家候选
上面如是映着。
被乌色的墨迹刺到，城户光政皱了皱眉，凌冽的光闪现在视线之中。
“纱织一直都孤独一人，因为我的错。”城户光政冷不丁的开口，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冷凝出一层雾。
“......”
“所以，老朽想补偿她，从回来的时候起。”
辰巳想起那日在骑马游戏期间意外回来的老爷，以及与老爷日渐冷淡的纱织。
“但是，老朽无法陪她走下去了。”那眼中的冷寒的气息沉落为冻人的霜，久经商战气势强憾的老者，如今只余残年的孤苦哀悲。
失去太多，把握太少。苦茶灌出了舌底不散的涩辛。
城户光政，终究还是老了。
“纱织的路途比常人的要更艰苦曲折，她只能靠自己坚持走完。”
到底，陪不了那个孩子走到最后。
“她需要陪伴她的人。”
“只有你是她的家人了啊。”老人语气渐渐带着哀求和乞愿，他无法抛下女孩一人徒留在这世上，他必须找下一个人，去守护少女。
辰巳依然挺直的站立在面前，不动声色地听着老爷的劝言，黑暗中，无法看清管家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约莫过了几秒，依旧没有得到答复的城户光政长叹了一口气，拉开了台灯。
辰巳恭敬地鞠了一躬，踏出了步子。
“你准备去哪里？”在辰巳手握住门把手的同时，城户呵住了他。
“当然是去大小姐身边啊——”辰巳朝老爷神气地挺起胸来咧嘴一笑。
“因为我，”
“——可是大小姐的管家啊。”辰巳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