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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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织到达的时候，男孩们还聚作一团打闹着，皮鞋碾碎青草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来，邪武敏锐地听到，欲有所感。一回头，便见到清丽秀美的女孩缓步走来，心中一喜，脱离了圈子，赶赴在身旁，喜笑的送上第一声问候，得到女孩温柔地回应后，竟有些飘飘然的感受。即使只是简单地叫一声他的名字，也是一种荣誉。身旁的伙伴们这才发现棕发男孩的离队，后知后觉地跟随上前，健气的问好声此起彼伏，声音们争抢着响起，一时间难以分辨，但纱织还是柔声地一一准确地说出每个人的名字，清脆的嗓音像是唱歌，连简单的发音都是悦耳的旋律。他们遇见纱织之前从未想过被福利院随意取的名字会如此的好听，仿佛镀了一层金，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幸福的音韵。
虽然年幼懵懂，却本能性的亲近，喜爱，争取。
原来，世界上有一个人，只说话都能让自己开心。
所以，要珍惜啊。
不然，就听不到了。
因为，尸体是没有声音的。
纱织甜美地笑着，连唇角的弧度都沾了蜜糖，孕育芳香。
难以形容的韵味萦绕心头，结成凄美的花蕾。
“星矢？”纱织似是无意，撇头瞟到固执倔强的男孩在原地没有动静，别扭地环抱双臂，眼巴巴地看着热闹的人群。
没想到女孩会注意到自己，星矢一躲，又将身影隐藏在人群的阻挡中。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鲜艳的美丽却柔软下来。她低下眉眼，双手在胸前合十，眼角弯弯，似是在拜托他们。男孩们会意地退至两旁，清晰的道路敞开，尽头的星矢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退后几步，慌忙地作好防御架势。
是训练的成果吧，星矢一慌总是会这样摆好出拳的姿势，用来防备他人保护自己。
可爱的小习惯。
她知道，那一拳永远不会打出。
纱织从容地走进星矢身边，可爱的小礼服便是最坚固的护甲。她每走近一步，星矢的肌肉便绷紧一份，手臂上绽出寸寸青筋。
不要紧，不要紧。
见怪不怪的，纱织走到了距星矢一米的地方。
这个距离是陌生人之间防备的距离，但也不是不可跨越。
你看，那脚步不是不稳了吗？苦练的拳法不是动摇了吗？指骨牵动压紧了拳头，似是要发出断裂的脆响，那眼神的摇曳不定地不敢正视靠近的女孩。
纱织熟稔的将拳头纳入掌心，慢慢放松高抬的手臂垂下，桀骜的骨头在微暖的温度下软化，侵入指间的缝隙，五指紧密契合进皮肤，不分你我。
又是这样。
她小幅度牵动着星矢的手，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通过触碰传来。
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纱织熟练地仰头一笑，粉色的樱唇缓缓吐出温和的气息，脸上一阵滚烫。
“星矢，好啊。”
这么简单的句子，居然被她念得婉转缱绻，深情并茂。
犯规啊。
点到为止。
纱织轻轻一捏星矢的手心当做惩罚，便轻快的走开了。
徒留一地的黏稠气氛。
流连情网的高手。
啊，这样说好像太恶俗了，纱织还是小孩子啊。
那就是，说谎话的小精灵？
恩，这样可爱多了。
小精灵向另一位灵秀的少年走去，蹁跹的舞步踏在心尖。
清风拂过，摇曳雪白的裙摆，吹动碧绿的卷发。
流转的绿色在空气中晕开，似乎更为动人。
他只是不自知的反复阻止着不安分的发丝飘动，困扰于刚过眼睑的微妙长度。
灵动的眼瞳在若隐若现中氤氲模糊，却透出清澈的柔光。
真是可惜啊。
还是很喜欢这双眼睛的。
但这点偏爱却太微不足道了。
和生命相比。
我更爱自己，不是吗？
同样标准而亲昵的打着招呼，这之间的心动似乎不被格式化所干扰，量产的特别也可以被原谅。
至少，温度是真的。
纱织微侧着身子，又向冷傲的少年递去了笑靥。接下来是冷漠的冰河和安静的紫龙。
每个人都照顾到，每个人都平等。
没有特别，没有真情。
啊，果然还是骗人的。
阳光根本没有温度，打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像雨一样。
好冷。
纱织回过了头，便睹见瞬略显苍白的脸色，在光的照射下竟有些透明和病态。
纱织踏出一小步，眼中水光流转，透出疑问和关心。身体前倾，温顺的短发掠过肩膀的细嫩皮肤倾斜下来，发梢停在瞬的衣领上，有轻微的痒感。
虚弱的一笑算是回应，瞬的脸这才沾染一丝血色，却还是显得病弱。
摆了摆手，拒绝了治疗和关心，瞬又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树根才靠着树干停下。
纱织也不追究，或者说是不关心，她并不执着于瞬，也对他的身体状况不感兴趣。
正打算转移眼神，却忽然瞄到瞬身后藏着的一角棕色书皮。
瞬带了一本书来。
那是从外面捎过来的书。
纱织一眼认出。
候选人们并没有自由，他们生活在宅邸中，训练，游戏，住宿。活动范围只限于宛如城堡的大宅。封闭在这里，与世隔绝，清心寡欲。
小孩子还是玩性大吧。
因为不知道，所以只能重复着单一乏味的游戏，枯燥厌恶的打闹。
很累吧。
很无聊吧。
但，无济于事。
纱织向爷爷提案了月例，也就是每月的奖励。
城户光政允许他们每人每个月可以要求一样想要的物品，玩具、零食、漫画、游戏，不限价格，每月底告诉管理住处的人，上报单子，下个月初便能将东西带到。
一开始他们并不怎么起心，只是随便报了几个数。有的人则在旁静观其变。
月初，东西果然送到。这孩子们大喜过望，月例，他们称为每月心愿的东西才传开。
真的是像魔法一样的神奇吧，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甚至有一次，玩笑似的上报了电玩机器都送了过来。
有点，理想得可怕。
男孩们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开心的无忧的依旧训练着，玩耍着，开始攀比着。
不同于他们的火烈，瞬每次只是怯怯弱弱的被挤在人群最外围，看着同伴着熙熙攘攘那的吵闹着要这个要那个，他都始终没有出声。
在人几乎都走光的时候，才迟疑地拉住管理员的衣角，轻轻地说，我想要一本书。
那人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就走了。衣角被抽离，徒留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既有愿望是否听取的担心，也有被冷落的酸楚。
忍住又要夺出眼眶的泪水，瞬落寂的回去了。草绿色的发丝似乎暗了下来，散发着无精打采的光芒。
所幸，那人是真的记住了瞬的要求。
但，候选人们年龄普遍在五到七岁之间，他们直接从福利院被带来这里参加训练，并没有收到正规的教育，而来到城户家之后，只是身为武器雏形的他们，并不需要知道太多文化知识。
也就是说，带回来的书，瞬看不懂。
瞬有一本字典，可他不懂的字太多了，便也束手无策，只能抱着书在那里哭笑不得。
就连普通的绘本他都认不全。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失落了好几天，一辉担心他，急迫的问他，瞬却只是机械地摇着脑袋，眼中的泪水却晶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茶不思饭不想。一辉问不出答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终究是对瞬不敢太强硬。
易碎。
爱哭。
弱小。
年幼的弟弟就是这种东西，一辉深知。
虽然候选人三十多个孩子，文化水平都差不多，认得的汉字也就那么几个，可瞬还是心有不甘，舍不得新书，便每每抱着书叹气。
优柔寡断。
唉声叹气。
不思进取。
大概就是这种没用的东西吧。
瞬啊。
纱织勾起微笑，指了指他的身后。瞬这才回想起自己随身的看不懂的书本，他神色窘迫，似乎并不想提及丑处，但又不能拒绝，只好把书向纱织展示。
女孩似乎好奇着薄薄的画本，她轻声问了句“好看吗？”，在一旁等待着瞬的回答。
纱织的问题让瞬更是羞恼，他的脸逐渐恢复血色，却带着怒气。
“我，不识字。”似乎是自暴自弃，瞬直接甩给纱织一句话，就被过了身子，独自难过。
纱织听见，先一愣，然后莞尔一笑，并没有半分取笑的意思，只是温柔的说了一句“那我教你吧。”，弄得瞬脸上一阵发烫，不知道是要想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子学字儿羞耻，还是被柔软的声线给酥麻。
可瞬不想拒绝。
他是真的，很想读书。
在福利院的时候，温柔慈祥的院长每晚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哥哥与自己同床，才得以将注意力从无边的黑暗移向绮丽梦幻的故事，安然入眠。
现在，院长不在了，哥哥也与自己分开了房间，他也只能想到这点办法来从对夜晚的恐惧中拯救自己。
很无能吧。
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瞬小声地道谢，头微低着，薄荷绿的刘海漫过了眼角，遮掩了一点点不安的眼眸。清新的颜色溢出了边界，小小的拂过纱织的手掌。他作鞠躬的姿势，将画册举过头顶，以过度的礼节呈给了纱织，滑稽胆小的样子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老鼠。
纱织的语文已经达到初中的水平，区区小孩子的绘本，还是游刃有余的。
她轻柔地接过了画册，可爱的卡通封面倒加深了她的笑意。
带着一点从来没见过这类书的新奇感，纱织和瞬讲着幼稚美好的童话。
后来呢，被纱织吸引过来的其他的小伙伴都围过来，瞬看着被众人簇拥其中的纱织，忽然一阵气愤，竟一把抓过画本，仓皇的逃开了。
不欢而散。
纱织凝望着瞬远去的身影，眼中的笑意闪着晦暗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