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醋溜儿

3、第三章

　　七日后的夜晚，付玉敲敲摸进了将军府。
　　双脚刚一落地，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哈哈，今晚月色不错，老爷子也出来散步呐？”付玉一脸笑容可掬。
　　提着灯笼的付老爷子也笑了：“是啊，老夫听闻最近有个行踪诡异的人总爱在夜晚翻别人家院子，想着今晚月亮挺大，便来走走，也少不得好好巡视一番。哎，不得闲不得闲。”
　　“行踪诡异”的人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那啥，外边冷，老爷子不进屋坐坐？”
　　付老爷子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也是，老骨头一把经不起冻，还是赶紧回去吧。”说完抬腿就走。
　　付玉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的付老爷子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敢问大侠在如此深夜有何贵干？嗐，看我这记性，莫非你就是那……”
　　“爹……爹！”付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付老爷子跟前，“儿知道自己变得更英俊了，您老怕是有些认不出了吧？”
　　付老爷子扫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道：“就你这臭德行，化成灰你爹都认得。”
　　付玉没皮没脸的笑道：“您老放心，儿子决不允许白发人送黑发人。”
　　付老爷子冷哼一声。
　　付玉暗舒一口气，又满脸堆起笑容，抢过灯笼道：“爹，我来，我来。您请——”

　　“已经到了？”
　　“是。属下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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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的暗卫见上头迟迟不语，便低着头恭恭敬敬半跪在地上。半晌后，方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动静。
　　洛裴搁下笔，朝纸上吹了口气，不紧不慢道：“很好，你继续守在将军府周围，一有动静及时上报。”
　　“是。”
　　“还有。”洛裴朝暗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这个……”
　　暗卫接过已被折叠仔细的纸张，道：“属下领命。”便退出了书房。
　　洛裴将身子往后一仰，揉了揉眉心，喃喃道：“不省心，不省心。”

　　另一边，回到自己屋子的付玉坐在椅子上正儿八经地看着付老爷子。见对方半天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先开了口：“老爷子，我这次可没算丢脸。”
　　付老爷子凉凉道：“谁说你丢脸了？”
　　“……那你这一脸审问奸细的样子是做什么？”付玉虽然在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回到家面对自己的亲爹便无由来的有些发虚，总结来总结去，付玉管这个叫“童年阴影”。
　　“你爹我是在反省。”
　　“哦？”付玉在心里啧啧称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笨儿子。”
　　“……”果然颠来倒去还是这几句话。
　　“估计以后也只能是笨死的。”付老爷子又是一句补刀。
　　一听这话，付玉知道老爷子这是生气了，便乖乖表示：“老爷子我错了。”
　　“错在什么地方了？”
　　“我不应该不提前了解敌方作息规律。”付玉诚恳道，“没有做到知己知彼，此乃兵家大忌。”
　　付老爷子冷笑道：“感情你是把你爹当敌人了。”
　　“我可没那么讲，只是举一反三罢了。”付玉赶紧打了个哈哈。
　　“行了，是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付老爷子摆了摆手，道，“说正事。”
　　付玉眨巴了两下眼，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进宫面圣后便回去吧。”付老爷子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安排。
　　付玉先是一愣：“回去？去哪儿？”想了想后，忍不住笑道，“回曲城？老爷子你忘了嘉义关一战是我们大庆胜了，如今北潼不敢乱来。我一个大将军好歹也能缓口气，过个年再回去也不迟。”
　　“兵将同心，你应当同军队一起……”
　　付玉打断道：“老爷子，就算我明日面圣后不歇息立刻赶回前线，也来不及和他们一同过年了，倒还不如缓上个两三日，把各项给军中的赏赐弄弄齐整，回去也好让兄弟们乐一乐。”
　　听完这句话，付老爷子倒也一时无话。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桌上的灯笼发着悠悠的光，映照出付老爷子脸上的一片沉思。因家里人预计着付玉得再过两日才能回府，故屋子也只先粗粗打扫了一番，蜡烛等用品此刻并未添置完毕。付玉眯着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倒觉得这样很是干净。
　　但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付老爷子有什么下文，付玉心中一滞。
　　“果然是出什么事了。”付玉自言自语道。
　　“这次回京你带了多少人马？”付老爷子终于开口道。
　　“不多，算上我恰好二十人。”
　　付老爷子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如此少？”
　　付玉顿了一下，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闻言，付老爷子又沉默不语。
　　正当付玉想开口时，门忽然被打开，下一秒，付夫人冲了进来。
　　“阿玉！”
　　“娘！”付玉诧异地看着头发有些散乱的付夫人，“娘怎么还未歇息？”一边恨恨地给付老爷子使眼色：之前你不是说娘早就睡下了吗？！
　　付夫人觑了眼老伴儿一眼，得意道：“他还有什么心思瞒得住你娘我？”接着又拉住付玉的手，不住感慨，“几年不见，阿玉又变了许多。”
　　付玉反握住付夫人，只轻声道：“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付夫人鼻头一酸，继而转头朝付老爷子命令道，“老头子你先回去，我娘俩要说些体己话。”
　　付老爷子见此刻也不适合再说些什么，只好拿着灯笼先离开了。
　　等门一关上，付夫人就把付玉搂在了怀里：“苦了你了，我的闺女……”
　　“娘，没事，我这不也混得好好的吗？”付玉轻轻拍着娘亲的背，安慰道。
　　付夫人一听，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谁家的女儿要一天到晚提心吊胆，要和一帮男人呆在一起打打杀杀……都怪娘，要不是当初……”
　　“娘。”付玉笑了打断了她的话，“我没事，更何况能为大庆出分力这也是义不容辞的嘛。”
　　一听这话，付夫人立马抬起头，激动了起来：“为大庆出分力？可你想过自己怎么办吗？”
　　“那是自然。”付玉自信道，“在这两年内把战线再往西北推远一些，打入北潼境内，等他们屈服时，我便打算辞去帅印……”
　　一说到这里，“鬼面将军”的脸上展现出了战时的风采，有谁会想到这般英姿勃发的人竟是个女儿身？
　　“你啊你啊。”付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娘是说你的婚姻大事。”
　　一听这个，付玉顿时又头疼了起来。
　　“你看看你，都已经二十一了，过了个年得二十二了吧？当初我死活不让你上战场，不要做这个将军，就是怕你耽搁下来。哪晓得你和你爹一个脾性……嗐，现在这个年纪了自己还不担忧……这孩子可急死我了。你呀，就是太容易被你爹牵着鼻子走，一说到带兵打仗就兴奋，没个女人样。这也怪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边付夫人还在喋喋不休，一旁的付玉故技重施开始放空思绪，神游起来。
　　“玉啊，要不趁这次机会娘去和你爹直说了吧。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自家闺女。”付夫人忽然冒出了一句，倒把付玉给吓得不轻。
　　“娘你别急，要是这时候让爹知道了，还能过个安稳的年不？”
　　“过不安稳这几天也总好过你下半辈子都不安稳。”付夫人看来是打算豁出去了。
　　付玉看情况不妙，决定使出杀手锏，便咬着牙道：“娘，我有心上人了。”
　　“……你，你再说一次？”原本还一脸沉痛的的付夫人愣住了。
　　“有人要娶你男人婆一样的女儿了。”付玉只好强忍着鸡皮疙瘩再重复了一次。
　　付夫人表情变了几变，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此时，外面的一棵树形状可疑的抖了起来。
　　“娘，你悠着点……也不至于这般……”付玉想了半天找不出个形容词，只好无奈道，“奔波了几天倒是有些累了，娘你也回房去吧，这么晚了也该休息了。”
　　付夫人咧着嘴点了点头，满意地拍了拍付玉的肩：“好孩子，娘先回房了。”说完，捂着嘴出去了。
　　等付夫人离开后，付玉长舒了口气，这一关现在是过了，但不知这招能不能瞒的长久。徐威，万一……到时候本帅只能先暂时对不住你了。她如此这般的计算着，最后竟沉沉睡去。

　　但有人却没法睡个好觉。
　　书房中，洛裴依旧端坐在书案前，只是这次神色稍显凝重。
　　面前的暗卫正在进行详述：“……之后洛夫人出门，属下隐约听到她的几句自言自语，大概是付将军要成亲了。”
　　“成亲？大概？”洛裴皱起了眉，“不语，没有根据切不可乱说。”
　　“属下明白。但属下当时的藏身之处无法听到屋内的谈话，只好等付夫人出门后尾随其后，便听得什么‘有喜欢的人了’，‘早点把婚办了’。”
　　“你确定没听错？”
　　“属下确定。”名唤不语的暗卫立刻半跪表态道，但洛裴不知他那忠心的暗卫此刻正在内心纠结是否要说出听到的另外一句话，即“我家闺女终于熬出头了”。可是付家的大小姐付云不是已经出嫁许久了吗？暗卫摇了摇头，下意识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下边的人在纠结，上头的人同样也犯起了嘀咕。
　　左相的眉毛不打皱了，而是直接打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