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嫡妻》皖女苏苏

53、“长公主”垂帘听政，北方战事告捷

　　皇后坐在床边，给皇帝掖好被角，接过立秋煮好的药汤，先自己尝了一口，也许是太苦了，她微微蹙眉。皇后向皇帝温柔地笑道：“不冷不热，正好入口。”说着，一勺一勺地舀给皇帝。

　　皇帝缓缓地喝着，眉头拧成一个小疙瘩。皇后一边喂着，一边和立秋说：“去把给弯弯和圆圆准备的蜜饯拿过来。”

　　立秋悄然而去。

　　皇帝不由苦笑：“那是给孩子们的。”

　　皇后柔柔地说：“早该给你吃的。我早该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你，早该这样。”

　　皇帝长叹了口气：“是我早该对你信任，早该多陪陪你。你恨死了我，我亲手把婉儿送到了北越和亲，亲自把大儿子送上了战场。”

　　皇后一边喂着，一边红了眼眶：“那时候我恨毒了你，我对你不再有年少的夫妻情义，我为着儿女活着。我宁愿长久地伺候我的花，待在我的小佛堂。我们错过了太多太多了。”

　　喂完了药，皇后拿帕子细心地给皇帝擦去嘴角的药液。然后从盘子里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蜜饯塞到皇帝嘴里。

　　皇帝一边含着，一边盯着皇后，殷切地问道：“你，可还恨着我吗？”

　　皇后的眼泪一下滚落下来，自己用帕子拭着，闷着声音说：“你病了，我就难过得紧，我想儿子过世，你作为父亲怎么会不难过呢？女儿回来了，你也和我一样小心讨好。我们一点一点宠大的女儿，我们的心肝，你又怎么忍心把她送到北越呢？”

　　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指头把手帕绕在手腕，声音有点哽咽：“我恨也恨过，但是更多是恨自己无能。我们都老了，我们没有时间恨了。”

　　皇帝眼眶微红，抓住皇后的手，脑袋微微地颤抖，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皇后把皇帝的手重新放到被子里，把被角掖好，“你可要注意自己身体了......像是今天，你怎么能够放任自己那么悲痛呢。你倒了，我靠谁？我靠父兄的笔吗？”

　　皇帝压下心里涌出来的悲伤，挤出一丝笑来：“你别怕，儿女都大了。我今天是克制不住，那些年随着我打天下的兄弟，一个个都走了。我今天吓着你了，以后我自然要时时刻刻注意着，说什么，我也要等着看着孩子们都回来了，我才安心。”

　　灯光转柔，立秋轻轻地剪了一下烛心，灯光又亮了一些。皇后把皇帝床边的围帘放下来，悄悄退出去。走到小厨房，细细交代一些晚餐的细节。

　　清荷早就在帝后交心的时候退了出去，她脑袋里面有很不安的东西，但是却抓不住。信步走到主殿后边的亭子里，圆圆正一个人在这里玩。战事快两年了，圆圆也长高了许多，如今穿着一条粉红的襦裙，颇有一点亭亭玉立的感觉。

　　圆圆抬头看了一眼清荷，起身欲行礼，清荷忙摆摆手，坐下陪圆圆一起玩。

　　圆圆在解绳索，非常专注，小手穿过来穿过去，鼻尖上都冒出了一点细汗。

　　清荷在烛光下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个绳结绑地十分精巧，一个小小的绳扣，用了好几种绑绳的方法。

　　清荷就在脑袋里面梳理思路，连带着看圆圆解绳结。旁边的宫女更是训练有素，像是花草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

　　过了许久，清荷听到圆圆轻轻一叹，目光转过去，只见圆圆颇为无奈地把绳结放下，小脑袋左边转一圈，右边转一圈，开始活动筋骨。

　　“遇到困难了？”清荷温婉地问道。

　　“唉，太难了！弯弯还说这个是非常基础的。”圆圆的小嘴都要嘟到天上去了。

　　“奥？是弯弯给你做的？”清荷笑着问道。

　　“是啊，是弯弯做的，弯弯可会解绳结了。她说是她父王教给她的。”

　　清荷拿过绳结放在手里把玩，“确实做得很精巧。”

　　圆圆眸子里露出一种羡慕的眼神，“弯弯说，她父王会地东西可多了。她父王玩投壶，更是百发百中呢！”

　　清荷脑袋里面纷乱的思路突然清晰，并让开了一条康庄大道。安阳王投壶百发百中！安阳王每次狩猎基本都是靠侍卫们帮忙，每次宴会投壶都不参与的，人们也默认安阳王不想参加，不擅长投壶。

　　“圆圆，谢谢你！”清荷郑重地拍拍圆圆的肩膀，然后起身回了自己的寝室。圆圆茫然地看着清荷离开，不知道清姨要谢自己什么。略歇了一会，圆圆又开始研究手中的绳结了。

　　侍墨听到要调查安阳王，吃了一惊。

　　清荷不说废话，“我怀疑火烧粮草的事情是安阳王嫁祸给信阳王的。”

　　侍墨脸色立即凝重起来，清荷接着掏出自己的腰牌：“公主府里面侍卫长被带走了，我说我单独指派了事情的，这个事情，你找暂代的侍卫长，让他平时多多训练府兵。你就从火烧粮草的事情开始调查，你需要组织的帮助，就写信给太子那边。”

　　侍墨领命而去。

　　清荷重新回到皇后身边，她看着皇后忙碌的身影，心里一丝的不安也化为了坚定。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好好守护着这个善良美好的女子。就算有什么危险，一起面对好了。

　　歇了一觉，皇帝还是虚弱无力，没有办法起来吃饭。皇后亲自选了软烂的食物，盛在小碗里面，一点一点喂给皇帝。

　　皇后下了旨意，让阖宫上下没事不要乱走动，就在自己宫殿里面，不必过来给皇帝请安。但是赵贵妃还是视旨意如无物，柔柔弱弱地过来了。

　　皇帝看着赵贵妃，有一种深深地疲惫，这种疲惫源于此刻自己无暇欣赏美人落泪，而且因为信阳王的事情，皇帝对赵贵妃有一点戒备。

　　“陛下，您都是因为臣妾哥哥，才病了，臣妾心里又难过，又辛酸。”

　　说着，赵贵妃不着痕迹地凑到皇帝跟前，把立秋挤在一边。

　　皇帝微微抬起头，看着赵贵妃核桃一样的双眼，比寻常时候更让人怜惜。因为多年的习惯，心里到底有些不忍。皇帝摆了摆手，让皇后把食物放下。皇后把碗转身递给清荷，清荷悄然退下。

　　皇后把皇帝后边垫高，多放了一个厚实的枕头，让他坐卧起来。

　　皇帝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转过来安抚赵贵妃：“朕就知道你会躲起来哭，你们兄妹感情一向深厚，他这一去，你心里哪有不难过的呢？”

　　赵贵妃把脑袋埋在皇帝胸前，泪水缓缓滑落，“陛下，臣妾心里头苦，只有您知道。”

　　皇帝想要伸手抚摸一下赵贵妃的脑袋，但是没有这个气力。

　　赵贵妃会意，自己拉起皇帝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看着皇帝，“陛下，娘娘下了旨意，不让过来看您，但是臣妾不放心......”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只见她一脸淡然，看惯的样子，心里有一丝疲倦。“是朕让皇后下的旨意。”

　　赵贵妃诧异地抬起头，有点茫然。

　　“是朕想要清净一些。皇后是国母，是太子的生母，朕病了，在这里养着合乎立法。你来了，别的妃子也要来，朕岂有安生日子？”

　　赵贵妃有点茫然地看看皇后，又看看皇帝。她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被皇帝疲倦地打断了：“好好照顾儿媳妇，朕等着抱孙子，没事不要往这边跑了，去吧！”

　　赵贵妃颓然地放下皇帝的手，施礼离开。她带着希望过来，却失魂落魄地离开。她开始想念自己的儿子和侄子，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加想念。

　　皇帝病了，病得很重，不能上朝。朝野都在讨论谁会是那个暂时代替皇帝主理朝政的人。很多大臣把目光看向了之前一直忽视的皇子：安阳王。

　　群臣派了代表去向皇帝进言。皇帝沉思良久，下了这样一道旨意：封嫡长公主秦婉为摄政长公主，垂帘听政。

　　此消息一出，各种声音都有。有的说这是牝鸡司晨，有的说长公主是太子的嫡亲姐姐，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不管怎么样，三日之后的朝会上，大臣们看到御座之下设了一个小的座位，外边还设置了一道华丽的帘子。坐在后面的就是顶着长公主身份的清荷。

　　没有人留意之前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安阳王，因为大臣们发现摄政长公主对政事并不含糊，她非常懂的，会提出自己的建议，她不明白的，会非常尊重大臣的想法。事无巨细，长公主都会把朝政大事回去和皇帝禀报。长公主的舅家更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外甥女，有时候御书房商讨政事，要忙到宫门落钥。而皇帝对自己的女儿在朝堂上面的表现，非常满意。

　　这日朝堂之上，终于有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太子大捷！

　　据军报所述，女军师清荷非常熟悉北越的地形，女扮男装随军出征。在北越皇城一役中，占据高地，引雪山水灌城，重创北越主力。北越无力抵挡太子的大军了！太子不仅收复了失地，还给北越重创，北越王已经身披白衣求和了！

　　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像是给皇帝注入了生命的活力，皇帝强撑着穿上朝服，扶着长公主的手一起上朝，商议后续事宜，并派人去北境，让太子和清荷郡君早日返京。

　　从朝堂到乡野，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太子大捷！这大大地宣扬了大宛的国威，也让多年之前葬身北越的将士们得以安息。

　　清荷额外关注安阳王，他还是一副弥勒佛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清荷总觉得，自己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她握着手中苍老的手，心中暗暗祈祷：陛下，您可一定要撑到太子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