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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毒 ...

  •   莫骞的右相府原是太祖敕造镇国宁平侯府,宁宗一朝侯府被夺爵,侯府也被收回后却是闲置了七年有余,直到先帝赐予了当时刚刚接任右丞相一职的莫骞。后来莫骞请奏,自己大修了一次,如今相府与当年落败的侯门是截然不同了。

      相府门前是两侧是两面玉山开采的青玉岩雕刻的石鼓,府门四根朱漆大柱,匾额是先帝御笔亲题,气势非凡。看着两面石鼓,元朗明眼中微微显露嘲弄,青玉岩价值巨万,但寻常看来却与普通青松岩无异,倒是真符合这位右相的“清廉”。

      扣了相府大门,却是不想开门的竟是红辞。元朗明看见眼前红衣男子狭促的效益,无奈,俯下身,在红辞耳畔轻声道:“红辞公子倒总是出乎在下意料,对于公子所言的好戏,在下实在是迫不及待了。”

      红辞脸色微微红了,拉过元朗明的衣袖,拽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羞恼道:“在大门口絮絮叨叨的,元公子也不怕被人听去?”

      元朗明笑意温和,歪头看着红辞,说道:“红辞果然国色天香,便是倒过来看也依旧动人。在下这几日未见可是日夜思念。”

      红辞狠狠瞪了元朗明一眼,喃喃抱怨:“小气,不就是戏弄了你一下么,哼,枉称君子。”

      元朗明见得红辞红着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或者兼而有之,倒也不再逗弄,便正经道:“右相大人在何处?”

      红辞也似乎不解气,狠狠瞪了他几眼,才开口:“在萃竹轩,我带你过去。”

      两人并排漫步于亭台楼阁间。元朗明低声询问:“需要配合么?”

      红辞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元公子以为帝京之中,如今何人首先应该除去?”

      元朗明不假思索道:“韩江询,此人执掌帝京军政,天子安危,朝廷安稳皆系其手,如若他是江南王的眼线,那么应当立刻拔除。”

      红辞颔首,回道:“元公子与红辞所思一致,红辞势单力薄,只能借力打力,今日,红辞便是需借两位相爷的手拔除这颗钉子,顺便也把那座名动帝京的楚楼一并拔了。”

      元朗明看着眼神坚毅的红辞,一边走一边思索着。突然,红辞问道:“元公子看这右相府景色如何?”元朗明被打断思路,愣了片刻,然后想到了什么,回答:“那日玉枫台,红辞公子也问过这样的话,在下还是那个答案,景美,人更美。”

      红辞似乎知道他必会如此回答,一脸嫌弃道:“你果然还是一个浪荡子。罢了,不问你了,刚刚见你在相府门口似乎站了许久,可是有什么问题?”

      元朗明想到两面石鼓,眉头微邹,语气不自觉带上嘲讽,只是说了三个字:“青玉岩。”

      红辞了然,说道:“你果然也认出来了,那两面青玉岩石鼓是当年莫骞迁府之日严夏寒送的。”元朗明了然到:“这自然能想到的,否则以右相的谨慎,怎么把这么大的把柄摆在世人面前。在下不过觉得,这位右相说着清廉,但能摆出这对石鼓,那么何尝不是一个喜好奢侈之人。如若没有严夏寒权势逼人,那么这位右相大人恐怕也不会与清流合作了。”

      红辞不言,两人转进了一片紫竹林。林中有潺潺流水之音,顺着林间碎石小路,便看见一股小流穿梭林间,水面上架着一座竹桥,过了竹桥,只见一座竹屋,屋前石桌和铺着厚厚鹅绒软垫的一对石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和一套茶具,一位约四十许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石凳上,品着茶,低头看着棋盘,若有所思。似听见有人走近,方才抬起头,笑意盈盈看着元朗明,站起身,点头示意。

      元朗明走近那人,恭敬地行礼道:“晚辈拜见右相大人。”

      莫骞捋了捋胡须,将元朗明扶起,满意道:“状元郎客气了,当日科考,老夫一见你的卷子,便知状元郎可谓老夫今生知己。奈何老夫公务缠身,一直未能有幸与状元郎小聚。如今看来,真实应验了老夫当初的感受,百姓常言就‘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老夫与状元郎以茶代酒,品茗畅谈,亦可尽欢。”

      元朗明连忙道:“晚辈惭愧,大人清誉隆盛,晚辈还需以大人为楷模,望大人能不吝指点。”莫骞颔首,说道:“老夫也只是略有些薄名,状元郎才堪为青年才俊,将来同朝为官,互相扶持也是应当呀。”

      “晚辈谨遵右相大人训诫。”元朗明拜谢道。莫骞面色微凝,怀疑的神色一闪而逝,便是又带着笑脸,说道:“你也无须与老夫客套了,今日茶会老夫也只请了你一人,你可知老夫的意思?

      元朗明微微低头,回答道:“晚辈自然明白。”莫骞嗯了一声,道:“既如此,那么明日你便去刑部上任吧。”元朗明再次躬身,退却道:“晚辈以为礼部更佳。”莫骞眼中闪过精光,捋了捋须,说道:“老夫明白了,如此也好,只是你须嫉妒,认真做事,无论刑部,还是礼部,你自是老夫门生。”

      元朗明拜谢道:“多谢老师教诲,鑫墨自当遵从。”莫骞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今日也不谈别的,你与老夫品茶对弈如何?”也不待回答,却是转头,对着红辞说道:“红辞,老夫知道你与元大人一见如故,今日你便抚上一曲高山流水吧。”红辞屈身行礼,便去竹屋中取了一把琴。出来后却是席地盘坐,将琴架于腿上,拨弄了几下,便行云流水地抚起来。

      元朗明却是无心听袅袅琴音,拿着棋子,状似无意,实则小心地与莫骞对弈,杯中的极品茶水尝起来也寡淡无味,无心细品。

      莫骞看着元朗明小心翼翼,不敢放开的姿态,却是露出淡淡笑意。心道,如此城府,倒不是个能成大器的,倒也不足为虑,可再观察一段时间,如若真心依附,倒也是一把利刃。

      三人各怀心思,面上却是一派和谐。这时,听得有脚步声自竹林传来,低头抚琴的红辞嘴角快速勾起,又抚平,似乎那一丝笑意只是幻象。而莫骞眼色却愈发深沉了,嘴边带着一丝兴奋与嘲弄,元朗明注意着两人,心中知道,今日的好戏要开幕了。

      远处来的是莫府总管,莫骞低沉了语气,带着些怒意说道:“今日已经吩咐不允许打扰,你这奴才,居然还敢抗命!想吃板子了,老夫可以成全你!”总管要慌忙跪下磕头认罪,红辞一把拦住,问道:“相爷,红辞定了些青梅来,今晨才请人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得很。想着曹魏有青梅煮酒的典故,如今两位都是当时豪杰,倒是合适。却因为时间匆忙,便请了穆先生送来,如今算算时辰,该是穆先生送梅子来了。”总管匆匆道:“正是,正是,是那楚楼的管事送梅子来了。”说罢,便是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大气也不敢喘。元朗明见得总管如此狼狈,眼中闪过讥讽,面色不显,对莫骞道:“以青梅煮茶,茶味青涩,微酸而回甘,倒是趣味十足。”莫骞看了元朗明一眼,似有深意,然后对总管说道:“罢了,今日之事算是特殊,便不追究了,去吧梅子拿来吧。”

      元朗明大喜,笑道:“如此大善,学生正觉得那茶味寡淡了些,倒是谢过老师成全了。”闻言,莫骞舒缓了神色,眼中疑虑稍去,摇了摇头,没好气地说道:“倒是个不识货的,这鹤山新翠是极品的好茶,清新雅然,意味悠长,先帝礼佛时是最喜用此茶,赞此茶禅意悠远。可惜此茶每年所出不过数斤,老夫府上也不过半斤,给你喝倒是牛嚼牡丹了,”又敲了敲元朗明的头,便又说道:“罢了,今日你为老夫门生,老夫便奢侈一回,用着鹤山新翠主梅子吧。”

      元朗明谢道:“谢老师恩典。”转身又对着对红辞道谢:“在下还得谢过红辞公子,如无公子送梅,这茶,在下喝着也是无趣呀。”莫骞也转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红辞,责怪道:“倒是你惹出来的,也不说与我知晓。如若要梅子,相府还会差几颗梅子不成。”红辞笑着称罪,然后解释:“如若说与相爷知道,便也失了乐趣。红辞也是一时起意,却不想闹了个不是。”莫骞说道:“罢了,你好好做事就好,知道你是个惯爱戏弄人的,这些小事,老夫也不会计较,今日之事你倒是有心了。”

      这时总管送了洗净的梅子来,红辞见梅子已经微微泡制在盐水中,对着总得道了声谢。莫骞见状,无奈摇摇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对总管吩咐道:“你退下吧,红辞在这里伺候,你们不要再进来了。”总管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红辞取出梅子用粗茶茶汤洗净,将梅子放入茶水中烹煮,不一会,茶香中便带着淡淡的让人口齿生津的青涩梅香。待到香味愈发浓烈,将茶汤倒入壶中,有在汤中丢入一枚新鲜的梅子,便将茶倒入杯中。

      元朗明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道:“果然清新回甘,比之寡淡的禅茶,倒是更符合学生这等俗世之之人了。”

      莫骞不以为然,给了元朗明一个白眼,轻轻道了一声:“不懂品味。”却也慢慢端起茶杯,准备常常这青梅煮茶的滋味。这时,元朗明突然腹中肿痛不止,一股腥味涌入喉头,忍不住张嘴吐了出来。见元朗明口吐鲜血,紧捂腹部,全身颤粟不止,显然是中了剧毒。

      莫骞大为惊骇,大声喊人,红辞扶住已然神志昏迷的元朗明,取出一枚药物,喂他服下,稍许,见着元朗明稍稍恢复了一些,方才送了一口气。莫骞问道:“你喂他吃了解药?”红辞回道:“自然不是,只是稍稍压住药性,相爷也不想他丢了性命吧?”莫骞有人匆匆赶来,也不回答了,只是笑的深意。

      总管带着人赶来,见元朗明的惨状,急忙让人请大夫,又让人缓慢得将元朗明抬入竹屋,平稳地安置于床上。

      大夫被急匆匆拉到相府,见到中毒之人也是大吃一惊,诊过脉,对莫骞道:“相爷,元大人可是服用过什么缓解了毒性?”莫骞道:“老夫高居相位,又不愿同流世俗,平日里自是得罪了不少人。想来恨不得老夫死的人甚多,老夫平日便是随身带着一些解毒的药丸,以防不测,防擦给元大人服下一枚,好歹也算暂时保住性命。”大夫了然,点头道:“这便是了,这毒甚为猛烈,毒发半刻之内,若无压制,便是药石无医,好在方才毒性已被压制,一个时辰后,再服下老夫调配的解毒药剂,便可清除体内毒性,老夫再开张方子,让元大人调养半月,便无大碍了。”莫骞点了点头,道:“有劳大夫,元大人若在老夫府上出事,老夫恐怕也难辞其咎了,”说着闭上眼,捋了捋须,又道:“今日元大人本是应老夫之邀,品茶论道,却生出这档子事。老夫心中有愧,依老夫之见,这事怕是冲着老夫来的,却不想元大人遭了祸。”说罢,眼中寒光冷冽,面色凝重,对着红辞道:“红辞,元大人最后饮下的是你煮的梅茶,那茶老夫与元大人都以喝了许久,想来有问题的便是梅子了,那梅子可是你让人送来的,也是你亲手烹煮的。你可是难逃其罪了。”

      红辞闻言,跪地磕头,说道:“红辞与相爷无仇无怨,何必毒害相爷,望相爷明见。”莫骞冷冷哼了一声,道:“便让你心服口服,总管,去请大夫验一下那梅子是否有毒。”

      大夫接过梅子,仔细查验,突然面色凝重,回道:“此毒为苗疆遇茶春,甚少见到,无色无味,常时无害,但若与茶烹煮,便生出剧毒。草民行医半生,早年曾游历苗疆,见过此毒。”莫骞对红辞道:“可还有说辞?”红辞面色发白,说道:“红辞自知难以分辨,只是这梅子并非红辞一人有机会下毒。相爷素以清廉正气为世人称道,还望相爷能细查此案,还红辞清白。”莫骞思索着,微微皱了皱眉,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对着人吩咐:“来人,将今日府中所有接触过和梅子的人看管起来,着人去大理寺和刑部报案。再请人去元大人府上告知一声,如若元大人府上不便,便让他在老夫府上修养吧。”

      众人按吩咐各自行事。不到半日,朝中诸人便都已得知此事。

      深夜,皇宫的永泰殿中,宋懿端着玉杯,看着杯中成色清透的茶汤,对身边的亲信太监说道:“你说,父皇为何总是偏爱这鹤山新翠?”太监低头不语,宋懿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说道:“在朕品来,这茶味淡了些,但确实好茶呀。”身旁的太监战战兢兢,却也能感觉到,皇帝似乎看的不是茶,想到今日得到的一些消息,便是畏惧地看着眼前的帝王,这位新帝虽登基不久,却不似先帝仁善心慈,倒是心机深沉,恩威难测,如今看来,这天恐怕也要开始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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