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追妻纪事》倾城夭

55、第 55 章

　　记仇也没关系，但不该把阿夭搅进来。
　　他扯着带些戏谑的嘴角暗想，看来当年到底是自己下手轻了。
　　“周大人，请用茶。”
　　裴家小姐语娴一脸娴静，捧了茶亲自递到他面前。
　　“劳烦。”周承安接过茶碗却不喝，径自放下了一旁的小几子上。
　　至于眼前的佳人更是未曾多看一眼，又径自回到先前的思绪里去了。

　　裴语娴张了张嘴，原本准备了的话竟是一句也没能出口，终归是女子，总是要矜持，屈了屈膝便又退到自家祖父身后。

　　“到底是周老公爷一手教出来的，周小将军年轻有为，前途定是无量。”老太师大约是瞧出来周家的年轻人对他外孙女似乎并不青眼，把话头接一接。

　　“太师过誉，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承蒙天家不弃，才能得以在御前办差。”
　　言辞之间不掩自豪，身后的老管家闻言只在心里嘀咕一句，到是忘记旧时您舍了老脸挨家挨户的去各府赔礼道歉的旧事了。

　　被点了名的周承安只是虚虚的拱了拱手，表现的并不热络。

　　但是大家对他此举的宽容度超出了想象，恭维的话一碴接上一碴。

　　本来嘛 ，年少居高位，出身自名门。眼下又是天家跟前的第一人，谁人敢得罪？

　　周老公爷听着乐呵，周承安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在这些谄媚的阿谀奉承中消失倦怠。

　　正当他耐不住欲起身之际，便听外院传来高吭的嗓门，“六王爷到。”

　　尔后整厅的人呼呼啦啦全部起身出外相迎，周承安也顺势起身慢理条斯的跟了出去，有些玩味的想，他倒是敢来。

　　等见到他身旁立着的人儿时，一股子怒意拔地而起。

　　她这是穿的什么衣裳，打扮哪门子妆容，妖里妖气的，哪比得上平日里的清爽无瑕。

　　又见两人立在一处接受诸人行礼，越发觉得的碍眼，他周承安的人，怎么都不该站在崔嵘愫身旁。

　　脚上一动，三两步上前，冲着六王拱手行礼，“劳烦六王爷亲自将人给承安送来，承安感激不尽。”
　　腆着脸说罢，冲着一旁的佳人笑的一脸温情脉脉，“阿夭，我来接你。”
　　说罢便伸手将人一把牵了过来。

　　只唬的身后一众人面面相嘘，这……是唱的中一出戏哟？
　　不是有信传出这谢家外孙女语娴要同这周家小子承安结秦晋之好，更是要借着老太师的生辰宴将好事玉成，怎么这半道就杀出来一位，瞧着周承安那副情种的模样，再看着六王亲自将人送来的情景，一众人便开始明里暗里把人打量起来。

　　容貌虽是比不过裴小姐，倒是自有一份风华。单单看那副不吭不卑的模样，想必出身不俗。啧啧啧，倒是可惜了这裴侍郎，老太师退了下来，若是同周家的亲事成了，原还能借着势再往上走一走，这回可是算盘落了空。

　　周承安这般无耻之举，几乎把六王要气笑了，这厮一惯擅长做的是就是先下手为强，一口气将对方打到没有还手之力。

　　只不过这一回却是不一样，他有了在意的人，这是最大的软肋。既然事情已经很乱了，六王倒也不怕顺手再添上一把，反正乱来乱去，最后要娶佳人进门的都是他周承安自己。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脸上挂着一惯和煦的笑容，“如今锦光也算是我六王府的人，缘何有给周将军送来一说。便说是送，有裴侍郎在此，即轮不到本王说送，也轮不到周将军说收，你说是也不是，锦光？”

　　一句话断掉一个人的仕途，未免太便宜他了。
　　阿夭嘴角浮起淡淡的冷笑，从周承安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话说到这里，周承安焉有不明白之理。那日河边阿夭酒醉说的那番话，这一回全都对上了号。只是没想到她口中那人竟是——裴仕平。

　　但是显然，六王早就已经晓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时间周承安心觉得的心中五味杂陈，分明是他自己喜欢的人，他却没抽出时间去了解她这些烦苦。知道她一惯坚韧，只是再坚韧也不过是个不足双十的小姑娘罢了，想到此处只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一则心疼，一则自责。

　　“王爷说笑了，锦光从沥城而生，自幼丧父，同裴大人怎么会攀上牵扯？”
　　“本王若是没记差，裴侍郎也是沥城府人罢。”
　　“回王爷，下官正是沥城人。”裴仕平一脸土色，不知是怕还是悔。
　　“那就好，省得本王替锦光寻错了人。”
　　六王爷笑的一脸无害，只是说出口的话实在叫人震惊。

　　“王爷又说笑，亡父早年入圣安赶考不幸病死在途中，裴大人是朝廷命官，又是太师府的乘龙快婿，亡父如何能同之相提并论？”

　　“阿夭，你莫说了……都是为父的错。”
　　最先受不了的倒是裴仕平，四十岁的大男人平日里也是儒雅风度，这会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当真奇观。

　　他这一承认当是打了太师府的脸，说当年，如今的侍郎夫人谢太师的爱女当年同裴侍郎在清泉寺外私定终身，后来裴侍郎高中状元，彼时是一桩佳话美谈，人人皆说裴家小姐慧眼识明珠。

　　可如今，这明珠原早有妻女，可就别当别论了。
　　一说这太师小姐同人私定终身原就是家风不严，再言怎知不是这谢府以权压人迫人停妻再娶？
　　说到此处那裴仕郎当年的状元之名也很是值得叫人推敲一番……

　　果然谢老太师老脸胀成猪肝色，裴夫人一脸惨白摇摇欲坠，裴家小姐语娴更是一脸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家父亲，更惶论还只知道斗鸡打狗的裴公子。

　　倒是一群吃瓜群众把一出狗血大戏瞧的津津有味，只觉得这回来的实再是值，看罢还忍不住在心里分析一番。

　　她看着裴侍郎悲痛欲绝的模样竟还有心思笑了笑，“裴大人定是认错了，一定是错了，阿夭打小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父亲。”说罢也不待他有何反应，只转身向六王道上一礼，“王爷若是未有别事，锦光想先行告退。”

　　“也好，让连非送你回府。”添完乱的六王爷，甚是体贴好说话。

　　“不劳六王爷烦恼，承安自会一路护送。”
　　不待阿夭拒绝，周承安率先应了话，然后在一众人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拉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谢府。

　　只把周老国公气个半死，一是相看好的外孙媳妇怕是成不了，毕竟裴仕平这一出若是闹到御前怕是不好收场，便是退一步说天家有心放一马，却名声不在，自家孙子原就没什么贤名，所以 ，不宜结亲。

　　更叫人气的却是这个混帐哪个不好招，招来招去竟是同裴府还没脱了干系，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竟是给人多招出来个女儿。瞧着样子这六王爷掺和的倒是带劲，焉知不是天家背后授意之举？
　　看来太师府便是此时退，也无好退了。

　　老国公叹息一句，然后告了辞。出了这般事儿再待下去，便是打定主意要瞧人笑话了。好好的一场寿宴如今真成了笑柄。

　　“祖父，父亲不大放心，特地叫孙儿过来接您 。”
　　太师府外，周承平似乎在门外候了有些时候了，见人出来忙从马车上下来。

　　周老国公瞧着这个乖巧的少年郎，点了点头，便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
　　心道，不能比啊不能比，自己就是养大了个白眼儿狼，看到自己中意的姑娘魂都没了，哪里还记得他这个祖父如何回府的小事儿。

　　说到这里刚坐定的周老国公一把掀开马车的窗子，那管事忙凑了过来，听着老主子在自家耳边低语两句，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然后驾着另一辆马车背道而驰。

　　从始至终在一旁陪着的周承平只当不见，甚至还贴心的斟了一碗茶递到自家祖父手中。

　　老国公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在心里叹息一句，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却说那厢周承安拉着阿夭出了门直接将人抱上了马，一路直奔周将军府。
　　那马跑的很快，这一路颠簸下来，阿夭那一头的珠翠七零八落的倒是掉了个差不多，长发披落，宛如疯妇。

　　被周承安从马上抱下来时，竟还能从容的从袖中取出一只发簪五指成梳，编出来个利落的盗道士髻。只是称着那身华丽的衣裳，更加显得不伦不类。

　　梳好发，她抬头望着眼前的大门想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道，“我如今仍是六王府的侍笔，还需回王府去。”

　　“崔嵘愫不知打的什么算盘，你去王府无异与羊入虎口，安心在府中待着，你的事儿我来办。”显然，周承安并不同意，话摞下拖了人就往府里走。

　　“你来办？”阿夭停住脚步，将他的手挣开，然后望着他冷冷道，“不知道周大人打算如何办？是要替锦光寻回生父呢？还是帮锦光恢复裴家大小姐的身份呢？”

　　“莫乱想，我并非此意。这桩事儿你受了许多委屈，原就该我为你出头，从前是我糊涂，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我既然知道了，自然是你想如何讨回来，我便如何为你讨回来。”

　　对于阿夭的咄咄逼人，周承安则耐心许多，安抚的话里更是带了无限的宠溺，恨不得上天入地摘星取月，只求为佳人解忧。

　　“若是，让你娶了裴语娴呢？”像是故意刁难一般，她一本正经望着他，非要他兑现方才的豪言壮语。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周承安自是一百个不愿意的，按理来说出尔反尔也是他周将军做惯了的，只可惜有些人就想在姑娘面前立个正面而高大的形象，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一时又恼她没有心肝，全然不顾他待她一片情深，时常叫他生出一种痴心错付的错觉，委屈的厉害了，此时唯有三缄其口。

　　两人便立在将军府朱红的大口，两两相对无言，一个生闷气，不肯开口。一个面色微凝，似乎在思量什么 。

　　须臾，终于还是姑娘先开了口，只见她伸出纤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弯着嘴角冲他说了一句，“不会叫你娶别人的。”

　　声音不大，却是一句话叫天转了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