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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局变 ...

  •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虽然酷暑时节已过,但是秋老虎依然狂躁。
      人心和这秋蝉龇鸣般聒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客氏与魏进忠就像是暗夜里的幽灵,躲在黑洞洞的暗处私下计谋着,如何将绊脚石给除去,永绝后患。
      “我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客氏捂着胸口皱眉。
      “放心不下什么?如今朝中也有我等之人,你可宽心。”魏进忠一听,嘴角噙着笑意。
      “王安不死,以他对皇上的大恩,他日东山再起也是指日可待,那时我们可还有立足之地?”客氏娇柔低笑罢轻叹,用手指一点。
      “他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如何能够忘恩负义?”魏进忠恍然中回过神,握着客氏的手犹豫的摇摇头。
      “尔我孰若西李,而欲遗患也!”客氏有些着急,正过身子仰头,态度坚决。意思就是说你我和西李比如何?何况西李都被他逼得移出了宫。
      客氏这样一问,魏进忠心里犹豫不决的心也泛起了嘀咕,先前还顾念着昔日的恩情,客氏这么一问,他心里像是猫爪绕痒似的,七上八下。沉思间或心窍突然一明,不管怎么样似乎比不上自己眼前的荣华富贵来得实在重要,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这一步,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前途尽毁。
      更何况客氏也不是妇人之仁的人。
      暂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
      不多日,给事中霍维华便呈上奏章弹劾王安,奏章很快便送到了朱由校手中。
      朱由校颇为震怒,将桌上批阅奏章的朱笔给砸在了地上断为两截。
      奏章上罗列出王安在二十四衙门广布眼线的事情,还把白莲教御刺一事牵强附会的安到了王安身上。
      震怒之余,朱由校还是不太相信,以王安的为人怎么会和白莲教一事有关,三朝元老,忠心竭力,更何况王安于他朱由校有恩,这皇位的由来没有人比他很更清楚,而且王安年事已高,无论如何也犯不着造反。
      朱由校对王安之事犹豫不决,一直搁置着。
      对于客氏和魏进忠来说,如此良机若是错过,那前路漫漫一片灰暗。
      客氏和魏进忠硬是坐立难安,天天观望着。
      “万岁对王安尚有感念,说不定哪天想通了,就把王安放了。”客氏拧着眉头不安,躺在魏进忠怀里思索。
      “该做的已经做了,该说的也已经说了,只等着万岁裁决。”魏进忠不安分的上下其手,眼睛里的欲望逐渐燃起。
      “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再给干柴加点烈火,让它烧得更旺些,这样就是有心人想灭也无力回天。等王安归天之日,便是你我安心之时。”客氏边说便娇喘起来。
      “可是想到什么?”魏进忠这撩拨的本事让客氏心花怒放。
      “你等着看!”
      “月儿,说来听听!”
      “死鬼,到时候就知道了!今晚便让我欢心到尽兴。”烛火摇曳,墙壁上两个人的影子你来我往,一波又一波的欢愉和娇笑声不断。

      乾清宫大殿。
      朱由校浓眉深锁,愁容满面。
      龙案上摆着厚厚一叠奏章,都是关于黄河决口的事情。
      明明河道年年疏通修理,还是抵挡不住黄河的泛滥。
      朱由校正处在焦头烂额时,王体乾来报,给事中霍维华在殿外侯着,说有要事觐见面圣。
      “皇上让你进去!霍大人请!”王体乾微躬做了个请的姿势。
      “魏公公!”王体乾远远的便看见了魏进忠走了过来。
      “王公公!万岁可在?”魏进忠指了指大殿。
      “哦!”魏进忠点点头,半响又问:“大殿可有其他人?”
      “给事中霍大人刚刚进去!”王体乾悄声在魏进忠旁低语。
      “我没什么事!你忙!你忙!”魏进忠挥挥手转身离去。
      “嗯!!”王体乾总觉得今天的魏进忠有点怪异,又说不上来。
      不多会,霍维华走出大殿对王体乾毕恭毕敬的说:“皇上叫你呢!”
      “霍大人慢走!”王体乾微躬身打千,看着霍维华的身影渐远,转身入殿。
      “皇上有何吩咐?”王体乾立于龙案前小心翼翼的试探一问。
      “把魏进忠给朕叫来!”朱由校大手一挥。
      王体乾小声嘀咕着,不敢耽搁,屁颠屁颠的去追回魏进忠。
      “老奴给万岁请安!”魏进忠恭恭敬敬的见礼。
      “黄河决口的事情已经让朕心烦,这会子霍维华上了一道奏章弹劾王安,你看这事情如何是好?”朱由校将一本折子扔到了魏进忠脚边。
      “万岁宽心,黄河决口之事由内阁议定。”魏进忠虚了一眼朱由校,没有往下说。
      “王安之事你可知道?”朱由校抬眼问。
      “王安?……请万岁示下。”魏进忠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还是继续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看王安的事情怎么处置?”朱由校皱着眉头问。
      “老奴不敢,一切由万岁定夺。”魏进忠虽然心里巴不得王安死,但决不能露出一星半点的来。
      “朕叫你来是帮朕想想这事怎么办?朕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用问你了。”朱由校心烦不耐的说。
      “要不先搁着,等万岁想好了再办?”魏进忠老实恭敬的回答,让朱由校找不到一点发作的由头。
      “跪安吧!”朱由校挥挥手,感觉疲惫。

      魏进忠趁着空挡抓紧时间部署,矫旨将王安发配到南海子净军。
      “这会子也可以安心了,让皇上想不起此事,时间一长也许就不了了之。”魏进忠庆幸的笑着。
      “这那能成?”客氏白了他一眼,非常不满。
      “都到了如此境地,他还能翻了天不成?”魏进忠挑一挑眉头,喜上眉梢头。
      “你就这点出息!”客氏不满的点了他的眉眼。
      “只要月儿你!”魏进忠手抚摸客氏的脸庞。
      “你明日请旨将刘朝调至南海子做提督,他与王安素来有仇,你我不用亲自动手便可高枕无忧!”客氏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今日天上灰云惨淡。
      刘朝是何许人也?
      他曾经是依附于西李选侍的太监,因为王安曾经参与了移宫案,他曾经因为移宫盗取内库物品而下狱,所以一直对王安怀恨在心。
      “听说新来了个提督!”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王安没有理睬。
      “王安,新提督要见你,其他人都散了。”这一看就是欺弱怕强的人。
      随着人群的散开,王安突兀的站在哪里没动。
      “王公公,今时不同往日,随我来吧!”这个太监虽然想狗眼看人低,但是怎么说王安也曾是叱诧风云的人物,若非如今落水,他也是难得一见的,这三分颜面还是要给的。
      “都下去吧!”太师椅上精瘦的人摆摆手坐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王安亦不说话。
      “王安,你也有今天?”精瘦的人便是新上任的南海子净军提督刘朝。
      王安看着他无动于衷。
      “你还记得我吗?”刘朝伸长脖子睁大眼睛。
      “你是谁?”王安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不会忘记西李娘娘被迫移宫到仁寿殿的事情吧?”刘朝左胳膊搭在腿上,右手攀着太师椅的扶手,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不敢忘。”王安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惹恼了刘朝。
      “哼,西李娘娘身边的内侍刘朝,你记住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有牢狱之灾?”刘朝怒睁开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小人之心!”王安不屑一顾的瘪瘪嘴。
      “小人?哈哈哈!”刘朝怒笑,静谧的周遭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你今天落在我手里,就看看我这个小人是如何‘伺候’你呢?”
      王安绝想不到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来人!”刘朝朝屋外大喊一声。
      刚才领着王安来的那个太监走了进来,哈着腰问:“提督大人有何吩咐?”
      “把他给我关起来,任何人不许给他吃食。”刘朝斜着眼藐视着下方。
      “是!”那个太监得令立马吩咐身后的两人将王安押解出去。
      “站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刘朝横眉冷对,大声吼道。
      那个太监转身立定,看了一眼刘朝点点头:“是提督大人!”说着慢慢退了出去。
      “冤有头债有主!”刘朝嘿嘿一笑。

      吴敏秀急匆匆的来找张嫣,眼睛红了一圈,一看就知道她哭过。
      “你们都下去吧!”张嫣摆摆手。
      坤宁宫空旷的大殿里就只剩下吴敏秀和张嫣。
      “皇后娘娘,奴婢求你了。”吴敏秀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戚怨的抽泣着。
      “秀姑姑有何事不妨直说。”张嫣走上前来扶起了她问。
      “王安,王安他……”吴敏秀抽泣着有些哽咽起来,张嫣拍了拍她后背顺顺气,一番调整后,吴敏秀拉着张嫣袖子悲切的恳求:“客氏和魏进忠不安好心,唆使人诬陷王安,现如今被发配到南海子净军,不知死活。”
      “是客氏和魏进忠?”张嫣皱了皱眉头,提起这两人就让她感觉到厌恶。
      “是的,上次王安着人弹劾他,没有降他的罪让他逃过一劫,未曾想他如今构陷王安并将他置之死地。”吴敏秀眼里的血丝密布,非常着急,心里切齿却又无计可施,说到那两人便如此愤慨。
      “秀姑姑,姑且我尽力一试。”张嫣柔和的看着吴敏秀,吩咐秋菊照看好吴敏秀。
      吴敏秀愣愣的点点头,如今形势急转直下,原来王安部署的人都被魏进忠在暗中给除掉了,如今张嫣算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是这唯一能不能救下王安还难说。
      秋菊安顿好了吴敏秀回到大殿,轻声问张嫣:“皇后娘娘真的有办法救王公公?”
      “能不能救得了还难说,总要尽力一试。”张嫣眼睛望着虚空微微叹气,一副尽人事听天命的样子。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像秋菊心思单纯的人如何能猜透,她“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如今皇上可在乾清宫?”张嫣抬头问秋菊。
      “应该是吧!”秋菊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救人如救火,张嫣也不再迟疑,直奔乾清宫而去。
      “皇后娘娘,皇上正在和大臣们议事,有什么事情老奴可以代传。”乾清宫门口侍卫分立两旁,王体乾正站在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张嫣过来了。
      “大臣们进去有多久了?什么时候议事完?”张嫣看着王体乾询问。
      “刚进去没多久,只是议事需要多久,奴才就不得知了。”王体乾毕恭毕敬的回话。
      “那我就等等吧!”张嫣往大殿旁站立,。
      秋老虎来势汹汹,比之酷暑过犹不及,热得让人烦躁难安。
      “皇后娘娘还是先行回宫吧!皇上什么时候议事完,奴才派人去坤宁宫通禀。”王体乾眼神抬了一下,毕恭毕敬的侍立一旁。
      “皇后娘娘,回宫吧!”雪竹低头在张嫣耳旁轻言。
      “再等等!”张嫣看着大殿的大门,不死心的站着没有移动。
      “这都到了晌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如先行回宫,待奴婢打探清楚了再来?”雪竹探寻的问。
      “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这大太阳的,您的身子可吃不消,皇上知道了定要怪罪奴才失职之罪。”王体乾求饶似的对张嫣说。
      “是啊!皇后娘娘,要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雪竹有些着急的一旁附和。
      “好吧!回宫!”张嫣熬不过这两人一人一句,微微叹了口气下令。
      看着张嫣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王体乾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细密的汗珠,摇了摇头。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张嫣都没有得到朱由校的半点消息。
      “雪竹,皇上是否不在乾清宫?”张嫣心头生疑,问一旁的雪竹。
      “奴婢一天都没有看到皇上,自从和皇后娘娘回宫便着人一直在乾清宫门口看着,没看见皇上从里面出来。”雪竹也有些不明白。
      “只有可能皇上不在乾清宫,也不是和大臣一起议事,王体乾想必在诳我们?”张嫣拧起眉头恨恨的说。
      “他怎么敢?”雪竹摇摇头不解。
      “皇上让他这么做呢?”张嫣抬起头看着雪竹反问。
      “这……”雪竹也局促起来。
      “再去打听打听,皇上到底去了哪里?”张嫣远凝前方,似要望穿。
      “皇后娘娘,皇上如何说?”吴敏秀这时候明显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还有些睡眼惺忪。
      “娘娘等到晌午也没等到皇上,王公公让先回宫等候,娘娘差点晕过去。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皇上在哪里。”雪竹看吴敏秀只是急切的询问和皇上见面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关心张嫣的想法,于是对她有些愤愤的。
      “没有见到皇上?”吴敏秀心里只装下了王安之事,却也没注意到雪竹的话语和表情,自然也没有发觉雪竹言下之意。
      “秀姑姑,本宫会尽力劝诫皇上,但是必须要见到皇上的面才行,如今本宫也感觉有心无力。”张嫣顿时蔫了下来,先前的壮志雄心犹如一而再再而三的等待中消磨了。
      “谢娘娘大恩!”吴敏秀重重的扣了一个响头。
      浑浑噩噩中,吴敏秀得到密信,王安死了。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三伏带一秋,还有二十四个秋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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