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冯如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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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忍不住想问，那你现在还怕么？你现在想好了么？可是，转念间又想，“现在”？这个词本身就没什么意义，都现在了，问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李苍宇望着夏至，他原本平静的眼中，涌动着热切的期许。他在等着她问，不论她问了什么，他立刻就回答。夏至也望着李苍宇，她只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想告诉他，除了百分百的合适，百分百的决心，还有一种百分百，就是缘分。过了那个时辰，过了那个地方，什么都不一样了，即便你觉得再合适，即便你下了再大的决心。她这么想着，心情竟然渐渐地缓和。她温和地回望他，望着那两丛热切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熄灭，灭的成了灰，一片死寂。
正月里依旧热闹。转眼到了元宵节，就要开学了。这一天，夏至正在网上和周铭磊神侃，夏至妈忽然一个箭步跳进了书房。夏至一激灵，一下子把□□退了。老娘的声音从后面悠悠响起：“跟谁聊呢？”
夏至说：“同学。”
夏至妈眼睛转了转，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夏至心想，坏了坏了，又要出妖蛾子了。果不其然，老娘婉约的一笑，说：“我看那个李苍宇阿，不像你小学说的那样。”
夏至嗤之以鼻：是啊，十年了，还一个样，他别活了，于是随便应道：“阿。”
夏至妈又说：“我问了李大哥，他说他儿子现在没对象。你看你也大三了，是时候处个朋友了。小伙子挺帅的，又是名大的，咱们两家还认识，你们俩又都在京城。。。”
这番话直说得夏至一阵阵的冷笑，却又一阵阵的感慨。
夏至妈见闺女不说话，就静下来仔细看她的表情，半晌，说：“咋？你俩小学、高中都是同学，不是挺熟的吗？咱们初二吃饭那天，我看你俩也聊得挺好啊。”
夏至无言以对，又无奈妈话跟得太紧，只好甩出一句来应付：“你怎么知道她没女朋友阿？”
夏至妈愕然：“阿？不能吧。。。”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不过也是，他爸也不怎么管他。要不这样吧，你再去问问他。。。”
夏至扫了她妈一眼，拿起外衣，说：“我去见高淑雯了。”说罢，带上门走了。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风没那么硬了。夏至顺着大马路漫无目的的走。今年过年，她和高淑雯谁也没联系谁。夏至考虑，高淑雯大概是有和她一样的原因，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这样，不如都清静清静。音像店里在放任贤齐的《流着泪的你的脸》，是小齐一贯的调调。夏至听着听着，忍不住跑进去买了一盘。手里捏着磁带，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会儿特流行《伤心太平洋》。每天中午她跟在高淑雯身后去宿舍蹭她的床睡，总能在接近宿舍楼的时候，听见大街上放这首歌。她俩都爱听，就总是一起绕到宿舍楼背后，扒着铁窗，一直听完了，再去睡觉。
唉，有些事情，不想也罢。夏至摇了摇手里的带子，别过脸茫然的看路上稀稀拉拉骑自行车的人，心中有种寂寞，无处排遣。
晚上回来，吃了饭。夏至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又开始唠叨：“其实，李苍宇有女朋友也没什么。现在小孩也就是谈着玩玩，我让他妈去说和说和。。。”
夏至极不耐烦，刚喊了句“妈”，却被她爸接了话茬：“说什么呢，老婆子。我就知道你早晚得瞎撮合。”
夏至欣喜，以为找到了同盟。没想到她爸接着说：“我前两天和林局吃饭，见到他家公子了。这儿子一表人才，咳，他还问我夏夏怎么样呢。”
夏至脑子嗡的一下，林局，不就是林清渊他爸么。夏至爸接着说：“两家都从政，门当户对。以后办什么事，也方便。你那个单亲家庭，就省了吧。”
夏至妈毫不示弱：“怎么单亲了，人家又没离婚。李大哥做生意，他们家那么殷实，有什么不好！”
夏至爸却依然振振有词：“林局他家小子早晚会回来跟着他爸干，以后大家都走一条路，办什么事都方便。”
夏至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越来越火，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拍，爸妈都吓了一跳。夏至忍着眼圈里晃悠了很久的泪水，满腔悲愤的说：“你们俩说什么呢？你们问没问过我的想法？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气氛僵了几秒，老娘不干了，“我说你这孩子什么态度阿，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夏至咬着嘴唇跑回了房间，没摔门，只轻轻地关上，然后别了插销。夏至妈吃了一鼻子灰，无处释放，只能回头跟老头子发泄：“警察这种职业，危不危险啊！你不怕，我还怕呢！！”
夏至忽然想起来前不久林清渊打过的那个电话，不由得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了他身上，心里大骂：林清渊你这个冤魂，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跟我爸瞎打听什么？神经病，你再也甭想让我理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伴着父母的争执声，夏至蜷在床的角落里，抱着被子，流了很久很久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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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为了加强对夏至的管理，家里给了她一只笨笨的可爱的蓝色的阿尔卡特手机。也不知道家长们都心有灵犀怎么的，夏至发现同学们几乎人手一只，周铭磊也不例外。他的也是个阿尔卡特，不过和自己的不同，周铭磊那只黑白相间，格外的秀气。周铭磊常常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夏至眼前晃，“你要吗？要就跟你换！”
夏至却总鼓着腮帮子，固执的摇摇头：“不换，我就用我的小胖子。。。”
每一年的春天，荷大都要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叫做“冯如杯”。为了纪念中国飞机设计、制造和飞行的先驱冯如先生，荷大，作为一家传统的理工科科技大学，DIY了一个全校型的科技创新竞赛活动，贯名“冯如杯”。“冯如杯”的主力是历届大三的学生，大一大二的也跟着参与，打些基础。能在“冯如杯”上获奖，是荷大内部，不论从学生角度还是院系角度来说，公认的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当然，人各有志，也有相当的人群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比如说只爱体育活动的龚傅，再比如说英语系人文系那些诗情画意的女士们。
机械系的做机器，宇航飞行系的做飞机系统，计算机系的就做软件。这个竞赛也不只是个空谈荣誉的虚玩意儿。二、三等奖有奖金，有加分；一等奖，有保送研究生的机会，而且，使无条件保送：不论你以前是否记过，是否挂科，从此，一笔勾销。
作为一个计算机系的学生，在学了两年多基础课以后，对自己的专业充满迷茫的时候，“冯如杯”就是他们最好的练手战场。真正有创新的东西不好做，不然人人都诺贝尔了。但至少，学生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做点想做的，而且，多多少少，费点脑筋。
计院在荷大是个举足轻重的系，计院的办公楼也相当的豪华。可是，这么豪华的地方，却分不出一个象样的屋子来给学生们做个机房基地。只是在地下室，收拾了两间不见天日的房间，供学生们自己搭建机房环境。即便是这样一个地方，也需要挤破头才能抢到一个位置，而且仅限于三年级的。可是，每一届的三年级在这个破地方奋斗了一年奔向大四，进驻真正的实验室机房之后，心中却对在这个地方经历过的日子有着无限的回味和怀念。所以，这两个昵称“地下室”的房间，成了计院学生科技创新的河床。全系的学生，谁不知道地下室，就像谁不知道刘德华一样，不入流。
马骏、夏至、周铭磊他们三个人一组。马骏和周铭磊做后台编码和设计，夏至做前台页面和美工。那些日子，周铭磊总是兴奋得两眼发光，下课后，上课前，只要没事就泡在地下室。据说这是计算机系男生和女生的真正差别。学基础课的时候，男生就像孙子一样向女生讨教，可换了专业课，女生们绞尽脑汁才写出来两行代码，男生们已经琢磨着哪种体系结构更合理了。
才子和秦苗苗正式确认了关系，两个人经常腻在一台电脑前面，耳鬓厮磨。向来冷面儒雅的才子，还破天荒地宣誓说，为了让秦苗苗保送，他一定要拿一等奖。这种纸里包不住火的事，关彧也终于知道了，虽然郁闷了两天，但忙着做项目写程序，时间一长，也就抛之脑后了。夏至倒显得更在乎些，一天，她问周铭磊，我怎么没听你有这豪言壮语？周铭磊就像早知道幼稚的小夏会这么问一样，眼睛都没离开屏幕，沉声说，做一件事，就全心全意地去做，至于结果怎样，不必想那么多。急功近利，往往适得其反。
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可仔细想，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夏至心说，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没那想法，只要你有，做成做不成都没关系。于是，她撅了嘴，闷不作声的写自己的程序。不会了，也懒得问周铭磊，只自己哗啦哗啦的翻书查。
周铭磊饶有兴味的偏头看了看夏至，起身出去了。夏至左等右等等不回来，有点紧张。地下室是整栋楼占地那么大，却只有这两间屋子里有人。从一层下来的时候，整个楼梯都是黑的，还要穿过两个又厚又笨像轮船上才有的防盗门，才能看到亲切的，桔黄的灯光，从两间屋子照出来。夏至心里发毛，起身想出去看看，却见周铭磊探了个头进来，冲她诡秘的笑。夏至顿时不气了，抬抬眉毛，用询问的眼神看他。周铭磊连忙招了招手，把夏至叫了出去。
周铭磊拉着夏至，向地下室的更深处走去。夏至捏紧了他的手，问：“去哪啊？”
周铭磊声音很欢快：“好玩的地方。”说着，进了左手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是全黑的，只有黑咕隆咚的什么机器上有操作灯闪烁着些许红光。
夏至有点怕，紧紧搂住周铭磊的腰，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周铭磊在黑暗中轻声说：“这应该是系楼的配电室、锅炉房什么的吧。”
夏至一惊：“不知道什么地方，你带我来干嘛？爆炸了怎么办？快走吧。”
周铭磊一手环着夏至的肩膀，一手轻轻拍了拍夏至的脸，说：“别逗了，爆什么炸阿。我早就发现这地方了，我都来过好几次了。”
夏至差点背过气去，“好几次？干什么来？”
周铭磊嗤嗤的笑，“这地方很安静，却又有点机器的声音，我特喜欢。我每次脑子很乱，编不下去的时候，就来这里站一会，脑子就变得特别清晰。”他把夏至推的离自己稍微远一点，按住她的肩膀，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会从这个冯如杯做起，一点一点地走进真正的计算机的世界，以后真正的去做些有用的软件？你还记得那次去野三坡，你说你不喜欢这个专业。你信不信，从现在开始，从咱们真的去实现些东西，去把你学的用到你能用的地方开始，你一定会慢慢喜欢设计开发这种感觉的，慢慢喜欢这个专业，慢慢找到你自己的位置。一等奖算个屁，你能入行，才是最重要的。”
周铭磊黑色的瞳孔在一片黑暗当中异常的晶亮，闪烁着希望的光。夏至听着听着，觉得真如他所说的，站在这个屋子里，脑子变得特别清晰，心里也特别清晰。现在要做什么，将来要做什么，好像有一点光在遥遥的指点着方向。虽然光还很小，虽然黑暗漫长无边，但只要跟着光走，总会见到该有的光明。
夏至兴奋得揪着周铭磊的领子拽来拽去，周铭磊被揪得前后踉跄，他干脆伸开两手，把夏至紧紧地箍在怀里，轻轻地摇晃。那一刻，夏至觉得无比的安心，她把头埋在周铭磊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梦中无数次在大雾里迷茫的奔跑和追寻时，渴望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居然真的有。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冯如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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