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诡谈》霜枝

6、爆发

　　冉冉而升的雾气像是故意搅乱人的视线，在不知道第几次走进樊家花苑的苏衍终于停下脚步考虑起对策。
　　莫非是鬼打墙？
　　苏衍一想到那样的小孩儿现在有可能快要死于非命就觉得心底腾起了把火，偏生这火还烧的那般无力。虽然是才是见面没几次，但是那小猫崽小幼兔般的模样总忍不住想抱到怀里狠狠掐着脸蹂躏把，要是能平安渡险，回头一定要好好完成这个愿望！
　　青锋青锋，要是现在有青锋在手哪里会遭鬼雾纠缠！

　　苏衍在这一刻忽然无比思念起自己避犹不及的剑来，刚想念完脚下忽地一磕像是踢中了什么，苏衍低下头去——那脚边躺着的可不就是自己的青锋。
　　头一次，苏衍不禁庆幸起青锋自己长脚乱跑的习惯来了。

　　弯腰拾起青锋，苏衍拔剑而出，剑尖在迷雾里勾出道青弧霎时褪去晦暗荧荧亮起。
　　一道剑气破空，苏衍凝视着剑身神色痴迷宛若凝睇着心爱的情人，随着剑舞得越来越快，凛然杀意横然而出！
　　——几朵红梅在夜色中忽现迎着叠嵌的千道剑影像是遭到惊醒仓皇而落，在它之后，无数落英款款络绎不息。
　　一场艳绝的花雨中青锋仿佛具有了生命千光万影爆绽，光芒宛若无数把有实质的利剑直散横斩，破尽一切魍魉鬼魅！
　　迷雾徐徐散开。
　　苏衍收剑拂落肩上一点红梅，青锋犹绽着莹莹青光点亮周围的黑暗，此刻他正站在一株光秃秃的梅树下，脚下布满了如同白石般的玩意，苏衍微微皱眉。

　　“衍少爷！”管家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可让老奴好找……啊！”他话音未落徒然叫了起来，“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
　　那如白石般铺满地面的赫然是数具白骨！

　　苏衍抚摸着暗青剑锋轻声慢道，“樊管家，实话告诉我吧，茜姨呢？”

　　※ ※ ※

　　樊鸢缩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无脸女子步步向着自己逼近。
　　——退无可退。
　　樊鸢蓦然无比厌恶起自己的身世。如果他不是樊老爷的私生子，是不是现在他还能还能像以前一样在山野中自由的……自由的什么？樊鸢觉得自己已经被吓的卡壳了，为什么他现在想到的居然是自己在山野里做一只大鸟自由的飞翔？
　　他想不下去了，无脸女子已经停下了歌声，她低垂着头，空白的脸上那点朱红宛若恶毒的眼睛死死瞪着樊鸢，那声音忽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正是樊夫人！

　　“你是我丈夫的私生子，你是他背叛我的证明，”樊夫人絮絮叨叨的念着，那张惨白的脸上忽隐忽现着腐烂的痕迹，她弯下腰伸长手臂猛地扣住樊鸢的颈项，“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
　　“放开，放……开！”樊鸢顿时哑了，只能舞动着四肢挣扎着，冰寒从那双手贴住他的脖子那刻起冻结了全身，颈项间的手越掐越紧，呼吸在这一刻成了奢望，双手无力的垂落，樊鸢绝望闭上眼睛，脑子里昏沉沉的，身子倒轻盈起来了，就像一只展开双翼冲上蓝天的大鸟。

　　身体被牢牢掐着仍然悬空，但是他的后背隐隐约约透出幽蓝的光晕，就如一双鸟儿的羽翼。
　　那无脸女鬼似被那耀眼的光晕迷到了眼，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
　　女鬼猝地爆出一声凄绝惨叫，像是被伸进了沸水里，焦黑从指尖蔓延到衣摆里，梅香随之变成焦灼的腐臭！
　　女鬼尖叫着一下子甩开樊鸢，却还是没来得及顾上自己那只手——

　　一支满布火焰的锐箭及时穿堂而入！
　　宛若星火碰撞。
　　无从逃命——
　　无脸女鬼的头骤然爆裂！
　　随后身体也在灼灼赤焰中化作灰烬。

　　啪嗒。
　　一只竹雕的小长虫掉在了樊鸢的衣服上。
　　从外走进来的男子步履轻盈，一袭青衫衣袂款舞，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含笑说不出的丰神俊逸。他弯下腰轻轻松松将躺在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顺便掂了掂，笑道，“啧，这哪是什么幼猫，分明是只小鸟儿罢了。”

　　※ ※ ※

　　“夫人她……”老管家低下头看着满地白骨犹犹豫豫颤声道，“因为老爷要认回鸢少爷，夫人跟老爷赌气回娘家了。”
　　手执着青锋挽了个剑花，苏衍笑道，“樊管家这种话，你信吗？”
　　青锋荧荧濯濯，骇得老管家后退了步，苦笑，“少爷，你明知道，又何苦逼老奴说出口呢。”
　　苏衍摇摇头，“我不知道茜姨已死，更不知道这些女子的尸骨从何而来。”
　　樊管家无奈道，“少爷，鸢少爷再等着你呢。”
　　苏衍笑了起来，“秦二叔已经去了，我其他不知，就知樊管家你对那孩儿是上心的很啊。”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老奴也瞒不下去了，”樊管家深深吸了口气就待从头说起，却听寂然的樊阁深处一声瓷裂声清脆割断暂时的安宁，下一秒丫鬟歇斯底里的蓦地响起。

　　“——来人啊，老爷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