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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圈套 ...


  •   樊阁已是灯火阑珊,阒无人语。
      苏衍在门外站足许久,才见青衣管家提着灯笼领着两名婢女珊珊来迟,甫抬头,青衣管家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来的会是,“衍少爷,您怎么来了。”
      “樊爹让我来的,”苏衍偏头瞅眼黑黢黢的室内低声问道,“樊爹如今怎样了。”
      “老爷受了点惊,今晚累了睡得早些。”青衣管家轻手轻脚步入室内,回身对苏衍道,“少爷稍候,容我通报一声。”

      管家燃起火折亮起一盏如豆青灯举到床边。
      苏衍站着闲来无事目光逡巡了圈巧瞥见床底边缘隐约露出一缎红袖。
      光线太模糊,看不大清,苏衍记起樊鸢的话来,神情顿时一凝,好不容易耐到管家出来了,忙是三两步跨到床前,再垂眸细看时,床缘空无一物。

      樊老爷枕着靠背倚床半坐面色苍白如纸,咳嗽了声,视线转向苏衍眼底终于有了点笑意,“衍儿啊,今个如何有空来我这了。”
      “不是樊爹令我来的么,”苏衍微俯下身笑道,“多日不见,我亦甚想樊爹。”
      “谁令你来的?怕是你哥又找你麻烦,才上我这避着吧,”樊喻山斜睨了他眼底难得流露出丝慈爱,他对苏阁唯二两侄儿从来都是欣赏的。
      苏阁这代男丁稀少,确是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苏家家主后继承阁主之位的苏大少苏乾自不用说。单说那二少苏衍平日懒散,然骨骼清奇,生得是一副练武的好架子,剑法尤为了得,连素有江南第一剑之称的剑客萧靖都曾甘拜下风,还未正式入到江湖,就已博得阁里长老们盛赞与武林诸多美称,颇给樊苏阁长脸。

      想到这,樊喻山又道,“要真有空就白日多来趟,给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们指点一二才是。”
      苏衍连连摆手笑道,“樊爹说笑了,樊家兄弟们各个优秀,哪轮得到我。”
      “你这小子就是懒,怪不得你哥哥管得你那么严,”樊喻山笑呵呵道,“也罢,说说,这会儿上我这来是有什么事呢。”
      这么说樊喻山真没令他来?那么那个假传命令的会是谁……想到那独自留在思过房里的小猫崽,苏衍心内渐是焦虑,奈何仍在樊喻山这,面上功夫还得做足。

      苏衍顾不得客气,直言道,“听闻樊爹今日认了个弟弟,近日无事,不如交由我管教可好?”
      提到那倒霉的小孩儿,樊喻山神情登时难看了,“那没用的东西再管教也是废物!”樊喻山瞪了苏衍一眼,“你这孩子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苏衍喟然,“樊爹你也知道,苏家这代就我跟哥哥两人,族里那些人的天天催着让哥哥去过继个来。不过我还是觉得,要过继从樊爹这来的好,一是樊爹的直系也是樊阁的正族,二来那孩子看着乖巧,可不是好人选么。”
      樊喻山沉默了,他对樊鸢是从打心底的莫名厌恶,按苏衍这么一说,那废物样的孩子似乎还有点用处,不如过继出去,也省得自己眼见心烦。
      “也罢,那孩子我看着闹心,你既然喜欢那便领着去吧,”樊喻山软下口气,“至于过继一事,待我与你哥哥商量后再谈罢。”
      “多谢樊爹,我可先领着去了。”
      “去吧去吧,”樊喻山摇摇手,见苏衍还站在原地,便是疑道,“还有事呢?”

      苏衍弯弯唇角笑道,“樊爹,茜姨也回了好些日子,怎么也不见回来。”
      樊喻山脸色刹那白了,眼底惊惶显而易见,“大概……大概是娘家有事耽搁了罢。”话落,已是连连摆手,“我真乏了,你快是去罢。”

      苏衍前脚踏出樊喻山的房,青衣管家追了上来,“衍少爷!”
      他再无心思客套,神色严峻直言道,“劳烦樊管家速把二叔请去思过房去,再派人去取青锋。”
      青衣管家寻思着苏衍的脸色知是大事不好,忙是应声匆匆别过。

      山风伏歇,岚霭再起,高悬冷月宛若夜幕里孤灯一盏瞬息隐灭。
      浓浓夜色里有女子哀声孤起幽婉如诉凄婉而歌,“君如收覆水,妾罪甘鞭捶。不然死君前,终胜生弃捐。死亦无别语,愿葬君家土。傥化断肠花,犹得……生君家。”

      ※ ※ ※

      满屋的梅香未曾随那女子的离去而消散反而有越发浓郁的倾向。
      樊鸢捧着碗靠坐在床边,饭菜已经凉了含在嘴里味同嚼蜡,他放下碗警惕瞄了眼窗子,拿起碗趄趄趔趔挪到门边。
      门缝还留着,樊鸢把碗塞到逢边怯生道,“谢谢你,我吃好了。”
      仆人不吭声,伸进手来取走碗,那只手雪白一点不像仆人会有的手。
      樊鸢没注意,他顾着盯那小窗又害怕那仆人走了剩下自己一个人便道,“衍哥哥没来,你…你现在不会走的吧?”
      那仆人很低的恩了一声算是答话。
      樊鸢贴着门安静下来,门缝透风吹得烛火荏苒明灭不定,映在墙上的影子像是静候的妖魔,远远一声夜枭孤啼刮裂山谷的宁静,一室的梅香酝酿出剧烈的不安终于撕开樊鸢心底叫嚣的恐惧,他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门口壮胆似的大声道,“你能进来陪我么?”
      门口仆人声音低迷间带着丝不可置信,“你在请我进去?”
      樊鸢未发现他话里的不对,肯定道,“对!请你进来吧!”

      那仆人倏然发出声诡异的笑声如同刮弄琴弦的噪音尖锐绕耳音音不绝,樊鸢猛地捂住嘴才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转过身靠着那副小身板试图顶住们,然而为时已晚,一张脸贴着门轻轻吹着阴冷的芬芳,“你不回头看看我吗?”

      声线如二胡频繁拉出的单音,木门嘭嘭嘭紧接着剧烈拍响!
      樊鸢再也抵不住门,刹那间回眸——
      一张惨白如死的脸面正正好镶在门隙。
      ……那脸面光滑如纸,五官全无,更添中间滴着点朱红说不出狰狞,唬的人几近心胆俱裂。
      门顶不住了,屋子无路可退,樊鸢尖叫着连滚带爬到房屋的最角落缩成一团。

      门缓缓开启,阴风吹拂着,而那盏蜡烛烛火飘忽,偏偏没有熄灭。
      屋外起了大雾,那女鬼站了起来,手拈着枝幽幽伫立,“你看到我的身体了吧,告诉我它在哪里它在哪里!”那幽婉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无限的回音蔓延弥散,像是不同的女人在一个身体里不停哭诉问询着,“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呢……”

      樊鸢捂住耳朵紧闭着脸再也抑制不下喊道,“我没看到!别来找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像是关节卡住的木偶,回音骤收,只余一女音凄婉高歌,“……死亦无别语,愿葬君家土。傥化断肠花,犹得生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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