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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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喻山疯了。
他的枕边卧着具身着盛装却是已腐烂多时的女尸，樊喻山温柔的抚摸着那张腐烂的脸，声音轻柔像是怕惊醒沉睡中的情人，“茜儿，茜儿。你怎么才回来。”
“阁主，樊家主这是心病，治不了了。”
大夫束手无策摆手叹息。
苏家家主苏乾神情冷肃立在床边，稍时旋踵出门。
苏衍难得安分跟在他的身后。
苏乾停在门口，斜睨了苏衍一眼，“怎么回事。”
苏衍摸摸鼻子，他大哥自小管得忒严导致他如今只要一看到苏乾都会努力装乖。
苏衍瞄着驻在门边老泪纵横的樊管家推卸责任道，“这事恐怕要问樊管家了。”大概是猜到些什么事，不是他冷血，但是那么多的尸骨下埋藏的真相容不得敷衍，樊爹也算自作自受。
苏乾拍拍樊管家的肩膀不再言语。
苏衍巴巴的跟在他哥身后想溜回去看看那个小孩儿的情况。
苏乾扫了他一眼，“你在这守着。”
樊喻山疯了，樊家家主位置要换了，苏家得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樊苏阁虽是樊家与苏家所共建的，但是各家利益仍需谨慎，他得回去跟苏族里长老们商量商量。
苏衍目送着他哥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里。
“老爷怕是不行了，”樊管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那些秘密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他仍挺直着身板却掩盖不住一夜浮现的沧桑，正如枯败的松枝迅速的朽矣，苏衍才注意到他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
“……鸢少爷其实并不是老爷的私生子，而是嫡长子。”
正如很多被说书人讲到烂熟的话本那般，故事的开端总是美好。
樊喻山早年孤身一人仗剑江湖，山逢险途路遇邪徒，危难当头，幸得佳人相助。
美人如玉剑若虹弧，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恰若仙子霓裳羽衣，舞不尽那惊鸿一瞥初见时。
樊喻山如得神助，双剑比翼，堪堪杀的那些妖邪落荒而逃。
女子待走，樊喻山拽着她袖摆不放。
撕拉一声，云杉罗袖裂了大口，那女子回眸怒然，“我救了你，你怎生这般鲁莽。”
便是那一怒亦是艳若朝霞，樊喻山得寸进尺握住了姑娘的皓腕目光痴然，“我我我——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娇嗔道，“你这呆子。”
相逢却似曾相识，未曾相识已相思。
罗茜是山海城名门世家的千金大小姐，罗家自然要为她挑一家门当户对，可罗茜看不上，她为随情郎孤掷一注，独身跟随樊喻山上了樊苏阁。
二人郎情妾意正是互许终生的时候，却恰逢樊家家主挑选下一任家主。
樊苏阁的规矩，樊家家主的原配必须是苏家的女子。
樊喻山是嫡子，也是最适合家主位置的继承人，他的野心在他年轻的心里滋长如春日的野草。
一边是深爱的女人，一边是心心念念家主的位置。
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娶苏家女子为妻后纳罗家小姐为妾。
樊喻山是成功得到樊家家主的位置，可怜罗茜这么个千金大小姐却是心不甘情不愿做了他人的妾。
娇妻美妾名利双收樊喻山志得意满，却不知在罗茜刻意示弱的温柔下，醋意腌制出恶毒的嫉恨在见不得光的黑暗生根发芽疯狂的覆满，绞杀尽她最后的良善。
先是樊喻山贴身丫鬟的频频失踪，樊喻山并不在意。
直到苏家女子怀上的孩子，一切平顺，却在平安生下孩子后骤然死去，便是连那刚出生的孩子也不知所踪。
樊喻山意识到不对，偷偷派人查下去才发现，不论那些丫鬟的失踪还是苏家女子的死，都与他罗茜有所牵连，他才发现心爱的女子竟然是那般残忍的妒妇。
樊喻山一声不响停止追查，扶正了罗茜，从那以后，再不进罗茜的房内。
可是嫉妒不会因此而停止，爱情只会在无尽的绝望中越演越烈——
我们明明曾那般相爱过，是谁说要护我一生一世？
我的妒我的恨都是你一手酿成，你又怎能置身事外？
终于在自己的不知道第几个丫鬟失踪后，樊喻山忍无可忍跟罗茜吵了起来，话里句句狠毒直戳心肠，“……我已经找回我的嫡子，你的孩子这辈子只配为奴为婢！”
罗茜急火攻心抢了墙上的剑要刺樊喻山，樊喻山夺下剑掐住她的脖子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然而等他松开手后，罗茜已经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
樊管家长叹一口气，“衍少爷，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
苏衍站在原地直到樊管家离去后，良久，无言以对。
几日过后，樊喻山把自己锁在屋内刎颈自尽，他的身边仍躺着罗茜的尸体。
由于樊喻山嫡子樊鸢年岁尚幼，樊家家主暂由樊喻山二儿子樊阗继承。
无数女子的怨气经由苏衍的笔得了人形，真相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樊家花苑下埋的那些女子的尸骨已一一妥当安葬。
※ ※ ※
春日暖阳，雾霭尽散，花柳依依。
樊鸢拿着剑笨拙着比划着，苏衍蹲在一旁不时，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到他的身上，“歪歪扭扭的，给我站稳了。”
“……”
“你那什么姿势是准备杀猪，还是宰鹅呢？”
“……”
“你还杀猪！我看猪杀你还差不多！”
“停停停！”苏衍忍无可忍一个石头定住了他的穴道，“……你就那么给我站稳了！”
樊鸢剑举过头顶单脚金鸡独立在暖和的太阳下。不到片刻，肉嫩的小脸蛋被烤得红扑扑宛若成熟的大苹果，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倔强的盯着苏衍不肯落下。
“盯我也没用。早知道不教你了，你这摸样还想闯江湖？出去别跟人说你是我徒弟！”苏衍被他盯的心软，正待起身去解他的穴道，肩膀忽被人重重拍了下，苏衍莫名身子一歪，跌坐地上。
被定着原地的樊鸢原本还双目含泪，结果扑哧一声笑着喷出了眼泪，一只脚站不稳，僵硬着姿势侧倒在地。
“二叔啊，你出现时能有点人的声音吗！”苏衍站起来顾不得身后的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就赶忙去扶起樊鸢解开他的穴道。
樊鸢憋着泪盯着苏衍，片刻后，又忍不住噗嗤噗嗤的笑了起来。
“我只是路过而已，”一袭青衫丰神俊朗的男子正儿八经的往另一条路走去，边回头道，“对了，你以后少画些人形的玩意，你笔下的那些东西——玄！”
风拂梅动，一幅丹青艳色铺卷。梅枝舒展，落梅雨下，而树下却再无那拈花独立的姑娘。
- 无女情殇·完 -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