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蓝色迷雾(上) ...
-
山顶大风阵阵，甘蓝伸开双臂深吸一口气，调节爬上山顶时的急促的喘息。蓝衣在风中飘扬，如同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甘蓝兴奋地环顾四周，连绵的青山和着蓝天白云，在阳光的照耀下，山脚那一条清澈的小溪如银带般缠绵于群山之间。蒙越看着眼前的甘蓝，仿佛时光又回到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
“住手，恶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甘蓝一个箭步冲向抓着小安的蒙越，伸手就是一拳。蒙越放开小安，侧身躲过这一拳，他脚下一移便至小安跟前，一手抱起她就走。甘蓝见状忙起身一跃，正要落在蒙越面前之时，只见她轻轻一拂袖，蒙越便像喝醉酒一般歪歪扭扭倒下去。“哼！中了本姑娘的‘千秋一梦’看你还敢作恶！”甘蓝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扫一眼围观的人。众人见她看自己连忙四散而去。这时，一直呆在一边的导火索——小安细小而又带着丝惊恐的声音响起：“甘蓝姐姐，这哥哥他怎么了？你为什么把他打晕？是他救了我，他是好人。”
“什么？！他‘救’了你！……这……你怎么不早说。”甘蓝一脸惊异。
“你一来就和他打起来了，我根本没时间说嘛！”小安十分不满。
原来甘蓝她甩掉白迟之后便下山来找小安，谁知恰好听到她被镇上的恶霸抢走抵她叔叔的田租。于是就立马赶来救她，想不到自己竟晚了一步，那这位……甘蓝转过身去看蒙越只见他脸色由白变红，由红转绿，继而变紫。甘蓝心中一惊，糟了，他竟有内伤。
“千秋一梦”这种毒药的毒性有一大特点，便是常人若中了其毒，只会像醉酒般昏睡一时辰。可如果是有内伤的人中此毒，那么半炷香内无解药便一命呜呼，神仙也救不回。
甘蓝赶忙去掏解药，却发现出门太急竟忘了带。如果赶回去取定是来不及。现在唯一的方法是找一内力深厚的人用真气护住其心脉，暂时压制住毒性蔓延。不过输真气给他人是很伤元气的，有谁会牺牲自己去救一个素不相干的人。
甘蓝正发愁的时候，传来一个声音：“去五味药庐，可保他一命。”甘蓝忙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来往的人群。“喂，装什么鬼！我凭什么信你——再说，我也没打算救他。”甘蓝最讨厌在她面前耍小聪明的人，嘴硬这么说。这可急坏了一边的小安“甘蓝姐姐，你救救哥哥吧！”小安用哀求的眼光看向甘蓝，“哥哥是好人……”说着泪水就流下来。甘蓝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接着两人就七手八脚地把蒙越抬起来，前往五味药庐。
五味药庐很近，只是隔了一条街。一路上甘蓝很是疑惑，就凭这边陲小镇上的一家药庐还能救治内伤加毒伤。及至门前这疑惑又加重了几分，与其说是“药庐”不如说是面店。在“五味药庐”的牌匾边赫然挂着一个幌子“五香牛肉面”。小店生意红火，门庭若市，丝毫未见药庐的样子。甘蓝甚至怀疑那匾说不定就是让她来的人刚挂上去的。
“请问这是‘五味药庐’吗？”甘蓝怀疑地问。虽说也常在小镇中行走，对“五味药庐”略有耳闻可从未来过。如今见这情形心中的不确定更是加重了几分。
一个满身汗水和油腻的大汉应道：“是啊。小姑娘吃面呐！五香、麻辣、椒盐、红烧、酱炖你要什么味的？”
“不，你搞错了。我来求医”甘蓝向一边的蒙越努了努嘴，“他中毒很深，快不行了。求武神医救他一命。”大汉似乎没有听到甘蓝后面的话，径直朝堂内喝道：“酱炖牛肉面三碗。”便走开去招呼其他客人。
“喂，我们是来投医，不是来吃面的。”
“这么好的面不吃多可惜。”一个清朗俊逸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恰似最美妙的乐章。
“命都没了还吃什么，无聊。别烦本姑娘。快叫武神医出来救人。”甘蓝低头摆弄手中的两根筷子，随时准备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掷去。
“世人真是愚钝，对一具臭皮囊竟如此执念。”
“你说的轻松。那你倒是抛弃这臭皮囊呀，还不是不舍。站着说话不腰疼！”甘蓝依旧摆弄那双筷子，不屑地说。
“好一张利嘴——我喜欢！哈哈！”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想用筷子掷我——跟我玩偷袭？那你真的很不幸，我可是这行的祖师爷。”
甘蓝心中一惊，自己的想法怎么会被他看破，不由地心虚起来。她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只见有一美貌妇人正朝他们走来。虽然有点年纪，但脸颊依旧光洁如玉，容貌丝毫不输于少女，却比少女更具成熟风韵。妇人问也不问便坐下来，微笑着看着她，仿佛他们是熟识已久的朋友甘蓝坐在这就是为了等他一般。甘蓝试探性地问：“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那人点头微笑。
“你是男……男……男的！”
继续点头微笑。
“不会吧，男的！这么变态——小安咱们走，这店不干净。”甘蓝不由分说拉起小安就走，可是却怎么也走不动。
“别白费劲了。你足上的三处大穴刚才已被我用真气封住，还是乖乖坐下。我们好好聊聊，你那位朋友再耽搁下去怕是神仙也难救了。”他挑起一根面条慢慢地往嘴里送，尽管他吃得很香却没有旁人的狼吞虎咽之态，反而显得越发的优雅，“恩，真是好面，老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甘蓝看着他，忽然想到白迟。他也长得很漂亮可是却没有眼前这位的气质，一双桃花眼反而显得妖媚。甘蓝怔怔地想着，猛然醒悟自己是来救人的而不是看人的。“喂，你到底想干嘛？！”
“救人啊，你不是要救他吗？”一根纤指点点昏睡的蒙越。“妇人”起身至蒙越身边，不知何时他手上竟多了几枚银针，只见他在蒙越身上的膻中穴、心俞穴、内关穴、合谷穴各扎一针。然后优雅地坐下，施施然道：“可以了，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不过三天之内无解药我也无能为力。”
“你就……就是武神医？！”甘蓝有点不敢相信，一双晶亮的眼睛瞪得通圆，但只一瞬便恢复平静的表情，“那多谢，我们告辞。”甘蓝准备与小安一同将蒙越抬走。突然想到自己足上的穴道还被“妇人”封住，回头望一眼“妇人”。
“诊金没给就想走，太没规矩了。小姑娘这样做人可是要吃亏的。”“妇人”嗔怒道。
“可是，我出门太急忘带钱了。”甘蓝心中暗暗咒道。要不是出门太急忘带解药，现在还会沦落至此，任你欺负，进退不得。
“是啊，要不是出门太急怎会忘带解药，被我敲竹杠。”
又被说中心事，甘蓝不由得头皮发怵，看来此人不好对付，还是老实点别耍花招。甘蓝一脸无辜，好似完全没听懂他的话，陪笑道：“我真没带钱，像你这样的美人心肠一定很好。”
“你没听过‘蛇蝎美人’这个词吗？”
“要不我写张欠条，怎样？”
“世间多无信。”
“那你想怎样？”不管，是死是活豁出去了。甘蓝的性子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
“把他留下抵押。”他指了指昏死在一边的蒙越。
“他？好啊。呃……你不怕我一去不回吗？我可不认识他。”
“你要是想让他死就不会费力来找我救他。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嘴硬心软。”“妇人”朝她微微一笑，“你一定会回来的。”
甘蓝正欲转身，突然一只手拉住她。“等一下。你的发簪……哪来的？”甘蓝甩开他的手，奇怪地看着他，“这是我师父给的。”
他忽然伸手拔走甘蓝的发簪，带着蒙越一同消失。“三天之内我等你来。”
甘蓝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然确实不见其踪影。甘蓝问一边的小安：“你看到他们去哪了吗？”
“甘蓝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他们’，谁啊？”小安一脸茫然地问，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些朦胧的睡意。
“你没看见那个怪人，小安？”
“根本只有你和我在这吃面呐。后来你突然说不吃了，就拉着我走。你这是怎么了？真奇怪！”小安打一个哈欠。
“只有我和你在这吃面？”甘蓝吃惊地看着小安，“那个救你的哥哥，你也没看见？”小安竟然不记得那个救她的人，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记忆。她的记忆全被洗掉了，甘蓝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刚才发生的是真的吗？那个“妇人”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救我的哥哥？明明是你救了我，然后拉我来吃面压惊。哪还来什么哥哥……哦，甘蓝姐姐你是不是到了我婶婶常说的，那个……少女怀春的年纪。”小安语气暧昧地说。
“怀你个头！”甘蓝跳起来给小安头上一个暴栗。
“你又打我。我去告诉师太，你偷偷下山……”两人打打闹闹地离开，笼罩在甘蓝心头的疑云也随着这嬉闹，暂时消散。
……
甘蓝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回头看见蒙越正专注地擦拭自己的刀。“哎，‘闷越’你不觉得这儿的风景很美吗？”甘蓝深呼吸一口，似乎要将天地之精华都溶进身体里去，“别干坐着擦你那把破刀了，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美景。”蒙越没有作声，继续专注地擦拭，似乎天地万物都不覆存在，只有手中的刀而已。甘蓝见他不理自己就跑到他身边坐下。风轻轻抚过，甘蓝柔顺的发丝触及蒙越的颊边，他伸手撩开脸上的发丝，却见甘蓝微闭着双眼。她那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阳光洒落在她雪白的脸上泛出隐隐的象牙色的光，恬静而美好。“静女其姝”蒙越的脑中忽然闪现曾读过的诗经里的一句。
“你的发簪呢？”
“不知道，被老妖精拿去了。到现在也没还我。”
“唔。”蒙越不再说话，依旧低头擦拭自己的佩刀。
晚风继续温柔地吹着，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在太阳的余晖中散发着隐隐的华光，犹如神仙眷侣。
大青松后，一银发少年完美的双唇勾勒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蓝色迷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