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院》末小路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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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缪尔是在Seth的怀里醒来的。她看看手机，早就过了Seth昨晚预定的起床时间：八点，该设置好的闹铃居然被取消了。她戳戳Seth的脸，又拽拽他的胡子，他没有丝毫反应。她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然后搂住他的脖子，没料到这个动作竟弄醒了他。
　　揉着眼睛，Seth问：“几点了？”
　　“九点半。”
　　“糟糕……”他嘟囔一声，顺手搂过萨缪尔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你不准备起床啦，大叔？”
　　比她年长七岁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这个称呼让他产生了年龄差带来的莫名的失落感，他叹了口气：“别那么喊我。”
　　“那我喊你什么呀，男朋友？”她的心情好极了，黑色的眼睛里闪动欢乐的神采。
　　“喊我的名字，女朋友。”他嗅着她的发香，满足地说。
　　“Patryk，我们现在是正式交往了吧？”
　　“今天第一天。怎么了？”
　　“我们纪念一下好不好？”
　　“我见过纪念交往一周年的，你怎么第一天就纪念？”Seth捏捏她的鼻子，亲了亲她的脖子，这样亲昵的举动让她十分享受。
　　“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觉得我遇到了命运中的那个人。”
　　“指我，嗯？”Seth一遍遍梳理她那头暗红色秀发。她散发的清新甜味让他迷恋不已。
　　“当然是指你，男朋友。”她嘿嘿地笑起来，与他十指相扣。
　　Seth坐起身，在枕头下面找到了T恤。他穿好衣服，将金发扎在脑后，在萨缪尔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换衣服，我带你去找点吃的。”
　　窗外阳光明媚，这对于秋季的波兰来说是个难得的好天。萨缪尔赤身下了床，两条白皙的细腿像象牙精雕而成的工艺品。由于房间内有暖气，她甚至没穿鞋，小巧的脚踩在地毯上，不知为何带了点qing/se的味道。她不紧不慢地穿上内衣裤，扣好白衬衣的纽扣，对Seth说：“我们应该去给你买件衣服。”
　　“我觉得现在这件挺好。”虽然压皱了。
　　“可是，我没见过你穿西服衬衣什么样。”
　　“饶了我吧，小姑娘。”他向她招招手，她便缩进他的怀里汲取温暖。“快点穿上裤子，小心着凉。”
　　“Patryk，我到现在依然有点晕晕乎乎的呢。真难以置信。我庆幸去了那场演唱会，否则一辈子也碰不到你。对了，演唱会的票其实是格林送的，他喜欢你们的乐队，想让我去听听。你没料到吧？”
　　这个的确挺意外。根据对格林的有限认识，Seth觉得他不像那种会听金属乐这样吵闹的音乐的人，大概是潜意识里将他归入“文艺”的范畴了。文艺的人会听什么呢？哥特金属？亦或者古典乐？反正不会听Behemoth这种死亡金属乐队吧。Seth倒是能现象出格林听古典乐的场景。其实，萨缪尔也不像大多数出现在Behemoth现场的姑娘，她看上去相当安静、腼腆，而且初见时，她身穿精致的荷叶领的衬衣——她现在穿着的这件，外面套了一件藏青色双排扣短大衣，与整个现场氛围格格不入，更像是从宫廷壁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如果画里的人也手拿单反的话。
　　“但是格林的抑郁症很严重的话，听这种重型音乐不会对他的康复有损害吗？”
　　“不知道，他听的时候反而挺开心的。”萨缪尔露出怀念的表情，应该是在回忆吧。“平时的他，其实很温柔，也很体贴。他是我儿时最亲密的朋友。潜意识里，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变成妈妈那样，也许是我的一厢情愿。”
　　“别想那些了。先去洗漱，我正好找找附近有什么餐厅。”
　　“知道啦，男朋友。”
　　“不要光着脚！”
　　萨缪尔冲他做了个鬼脸，穿上鞋，拿着洗漱用品出门。
　　“真像个孩子……”Seth无奈地笑了。这姑娘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些，性格有时也跟个小孩似的。他见过她犯病的样子，知道她有令人害怕的一面，然而那并不是她希望的，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既然选择了跟她交往，他必须面对她的心理疾病，这不是容易的事，但是他就是看不得她痛苦，想好好陪她、宠溺她、与她一起生活。
　　没过多久，萨缪尔一路小跑回来了，除了洗漱用品，她还拿着两袋夹心饼干。Seth皱眉，心想难不成饿到不得不打劫青旅的公共厨房了？
　　“男朋友，这是你的份。”她给了他一袋，草莓味的，“别人给的。”
　　“谁给的？为什么给你饼干？”
　　“我稍微转了一圈，才发现前台用的日历是我曾经出版过的画作周边，我就签了个名，跟工作人员要了点吃的作为回报。”
　　看来，萨缪尔获得了新的技能。原作者签名被她用来换了饼干，怎么想都觉得浪费。
　　“你决定好去哪吃饭了吗？哦对了，你得先洗漱。”她拆开包装，拿出一块咬了一大口。“我们要不直接吃午餐吧？”
　　“也行。我们可以多待一天。”
　　“那我得买双袜子。”
　　Seth从身后环抱她，恋恋不舍地吻她的后颈，她被弄痒了、笑着推他。跟她闹够了，Seth离开房间。萨缪尔又拿了一块饼干，一边咀嚼一边上网。二十来分钟后，Seth回来了，一脸郁闷。“我碰到Behemoth的歌迷了，非要跟我合照，我还没刷牙呢……”他说，“这地方太危险了，幸好那人今天退房。”
　　“原来你们这么有名啊。”
　　“彼此彼此，我的小艺术家。”他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我找到一家披萨店、一家波兰菜餐馆、一家烤肉店。你想吃什么？”
　　“波兰菜。我没试过。对了，你会做菜吗？”
　　Seth苦着脸：“我会煮汤。”
　　“我可以做给你吃啊。”萨缪尔抱抱他，顺手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肉，说：“但是你不瘦，我怕把你喂得更胖。”
　　为她穿上外衣，Seth逗她：“现在嫌我胖啦？”
　　“没有。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嫌弃你。”
　　摸到他的宽厚手掌，萨缪尔紧紧握住，Seth收拢五指、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微凉，Seth便呵了几口热气为她焐手。两人手牵手离开青旅，在大门口碰到了Seth口中的那位歌迷，显然，对方在看到这对成双出入的情侣时目瞪口呆。Seth将萨缪尔塞进车，发动引擎扬长而去，萨缪尔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停。“想不到你也有那么困扰的表情。”她扬起嘴角，“估计那人会更新Instagram吧。要不我找找？”
　　“别了吧……”
　　话音未落，萨缪尔拿出手机按了一通，然后读道：“‘今早居然在一家青旅遇到了Behemoth的吉他手Seth，简直太幸运了，而且不可思议！更意外的是，我刚刚看见他和一个红发的漂亮小妞（Seth发誓，她绝对重读了“漂亮”一词）一起走了。我的天，那一定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太好看了！’”
　　Seth微微叹气：“主题到最后怎么变成你了……”
　　“因为你的女朋友是个‘漂亮的红发小妞’。”她被自己的用词和语气逗乐了。
　　对方耸耸肩，说：“你的确很漂亮，只可惜我长着普通人的外貌。”
　　萨缪尔认真地看他：“但是，我觉得你很帅，这足够了。”
　　我不需要别人觉得你帅气，我也不需要别人注意到我，她自私地想。Patryk，我想成为你眼中的全部。
　　萨缪尔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还继承了父母的独占欲。

　　餐馆里，服务生端上热气腾腾的红菜汤和刚出炉的烤面包，萨缪尔喝完汤后已经半饱了，目瞪口呆地瞧着主菜登场。吃完了大半盘上好的鳕鱼肉和烤土豆，她觉得明早都不用吃饭了，坐在对面的Seth却还在让她多吃点，生怕她饿坏了。
　　看看他面前的空无一物的盘子，再看看自己盘子里的剩菜，萨缪尔不知所措，求助地去拽Seth的手。
　　“你怎么吃得跟小鸟一样少？”Seth摇摇头，那模样犹如在责备不听话的孩子。“再吃点鱼肉好不好？”
　　“求你了，我真的吃不下了，会胃疼的。”她露出求饶的神情。
　　“难不成要我帮你吃掉吗。”
　　“真的吗？太好啦。你吃吧。”
　　Seth只得拿过盘子，故意说：“说真的，小姑娘，我不嫌弃你剩的食物，即使上面沾满了你的口水。”
　　“啊、你这人太坏了！那你把盘子还给我。”
　　捏捏她的脸颊，Seth愉快地笑了起来。
　　走出餐馆时，两人撑得几乎走不动路，坐上车后就更难受了，Seth险些怀疑自己扣不上安全带了。
　　“波兰菜都这么大分量吗？”
　　“那是正常分量，是你的食量不够。”Seth捏着她的胳膊，“你需要多吃点。”
　　“万一我太胖了，在床上压死你怎么办？”
　　Seth的脸都黑了。
　　“你瞧，Patryk。”她突然指向街对面的树。
　　Seth看过去，那里停着一只乌鸦，正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们。
　　“今天一定是个美好的日子。”她说，“我真想将这个日期纹在身上。或者昨天的日期，那是你拥有我的时候。”
　　亲吻着她的掌心，Seth含糊不清地说：“你不必这样。我害怕你哪天觉得单调、用别的纹身覆盖了。”
　　“不会的。我终于有了生日以外的纪念日。”
　　她想，无论接下来该如何走，我恐怕都离不开你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