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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我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那是不同于你我之间的关系的‘在乎’。我感谢你送的演唱会门票，让我有机会认识和接触那个人。请不要生气，格林，但是我无法无限度忍受你的任性和自私。那个人是对的，没有纯粹的精神恋爱，至少他与我都不相信。
我有时会想起我们相依为命的时光，世界上仿佛只有彼此可以信赖。然而我们都明白这是错误的。区别在于，我没有将其当□□情、一直避免碰触界限，你却仍旧深陷其中。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停止这份感情，我明白它对你的意义，也明白你不会放弃它。可是，我希望你记起你在大学中的那段时光，那段没有我的陪伴也能很好地自我控制的时光。你或许会否定、借口为‘学业带来的忙碌’，而你本人深知，没有我，你能做到你曾经不愿尝试的事。
你真挚的，萨缪尔。”
回到波兰后，Seth在Instagram上关注了萨缪尔，没过几分钟，对方也关注了他，他猜她一定在线，便私信了她：你现在还在布拉格？
“我的工作室就在布拉格郊区。”她回复，“对了，后来主唱顺利回家了还是留在了可爱的捷克共和国？”
“我回去接他了。”
“你太尽责了。波兰和捷克挨着，不介意的话，有空来参观我的工作室吧。”
“好像画家的工作室都很乱，这算不算误解？”
“说不准，但是我的工作室确实乱。等等，我分享张工作室的全景照片。”
Seth等了十几秒再刷新萨缪尔的主页，看见她新发了一张照片，她的工作室确实零乱，唯一算得上“整齐”的地方是桌面，上面摆着笔筒、速写本、笔记本电脑和一些绘画用笔。
她的工作室并不大，家具只有桌椅和一个三层储物柜，下面两层塞满了东西，看样子是画材画具和书籍。储物柜的第三层放了一排标本，Seth看到了鸟类和小型哺乳动物。他查了查这张照片的标签，有“taxidermy”，心想，好吧，看来这姑娘还收集标本，不过她会不会睡不着？
其余部分与他在网络上看到的画家工作室大相径庭。萨缪尔的工作室放了两个画架，有一幅未完成的作品晾在那儿。落地窗前有张茶几，上面不仅有一套茶具，还散落着笔刷和颜料管。茶几旁边摞了十几幅画作，几个调色盘倚在一旁。
Seth总结性想：像个仓库。
“怎么样？”萨缪尔私信他。
“你该好好收拾一下了。对了，你喜欢标本？”
“你的眼睛真尖，Patryk。有些事说不大清楚，我怕你误解。要我给你拍点标本的细节图吗？那些其实也是我的作品。我做过标本师学徒，跟一位师傅学了大半年，权当业余活动。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怕我了呢？不过，我是不可能弄走那些标本的，毕竟花费了很多心血。”
“我不会说些要你弄走标本或者放弃这项爱好的话。我说过的，我喜欢多才多艺的姑娘，你的艺术细胞和天赋足以证明你的才华，现在你又告诉我，你会做标本，说明你的学习能力和动力能力很强。与我而言，这是个惊喜，我觉得自己能认识你并与你成为朋友是十分很幸运的。”
萨缪尔的手颤抖起来。她在兴奋和焦躁，这对她来说有点危险。医生已经减少了一半的药量，自己必须控制情绪。靠自身，而非依赖药物。她与格林约好了，要彻底拜托药物、变回以前的萨缪尔。她必须成功。
犹豫片刻，她发了一条信息，是她的FB名字。如她所愿，她和Seth在FB上互为好友，她也能够查看他的个人信息了。
萨缪尔对这份小心思感到陌生。长这么大，她还没干过这事儿呢，像个陷入初恋的罗网的中学生，幼稚而甜蜜。她明白，她真的很喜欢Seth。但是她希望不被他知晓自己的感情，仅仅是“暗恋”的话，无论结果如何，她不会受到太多伤害。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手段。她想，我可能无法再负担任何超越友情的感情了，那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同时也是奢侈的。
她像着了迷般翻看Seth的相册，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羞愧到极点。
“你在画画吗？”Seth在FB上给她发了条信息。
“在休息，顺便看点视频。”
“不好意思，我按耐不住好奇心、看了你的相册，你弟弟和你长得很像。”
成为好友后，他确实能随意浏览自己的相册，萨缪尔差点忘了这点。她将那个相册设定为仅供好友浏览，本来就不是绝对私密的，她觉得无所谓。
“你弟弟也在布拉格？”
“他现在在德国，德累斯顿。他跟那里的一家广告公司签了合约。”萨缪尔停了几秒，记起自己还没吃今天的药，便去厨房倒热水，回来看见Seth的新信息：
“我其实见过他的名字，在一本插画集里。Nergal那天不知道什么毛病非要买一本带给我们看，他把你弟弟的插画作品剪下来贴在了录音室的墙上。——格林·克洛斯霍尔，对吧？”
看到那个名字，萨缪尔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仿佛回到了格林搬去德国的前一天，他像头被激怒的豹子，神情凶恶，口吐激烈言辞。他尖锐地讥讽和责骂她、诅咒她，一次次用语言重伤她，不断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她毫无还击的力量，手脚发冷，犹如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了，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个叛徒，我希望你死掉。”他如此说，“你那个什么男朋友活该，你下地狱去找他吧！”
语言一定是有魔力的吧，要不然她为什么总觉得像活在地狱里？
她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忘记格林的那些话，继续在键盘上敲击：“你当时没觉得他的姓很特别？”
“我以为是笔名呢。萨缪尔，记得我问过你能不能给我们当摄影师吗？我得再求一遍了，经纪人刚才发邮件问我们能否找到临时摄影师，之前那个生病了。”
萨缪尔思考片刻，觉得是个机遇便答应了。
“太感谢了。我们后天在耶莱尼亚古拉，我来接你。”
不是寻求意见，而是做出决定。萨缪尔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她发给他地址，礼貌性回复：“不用客气，应该是我感谢你给我一个赚取职业摄影师经验的大好机会。”
Seth回复了一个笑脸，她有点意外——她以为他不会用emoji来着的。
合上电脑，她问自己：真的是因为可以赚取职业摄影师经验吗？但是随即否定了。那个答案显而易见。
她忍不住苦笑：真糟糕，我会被他影响的。
Seth早晨十点就到萨缪尔的家门口了，确切地说，是她的简易移动房门口。小屋被漆成明亮的薄荷绿，外观精致，门前旁边有一小片花圃，屋后还有菜园，估计是她习惯了简单自然的生活。Seth想，换做自己的话绝对受不了，尤其这里离快餐店特别远……
他敲敲门，萨缪尔端着杯咖啡、身背各种摄影装备走了出来。“我在窗户里看到是你。”她将咖啡递给Seth，“现磨现泡的，我在家喝过了。”
“你……真的住那里面？”
“真的。里面其实挺宽敞的，厨房浴室工作室都有。我把工作室上方的空间隔出来，放了床垫和床头灯、围上纱帘，就有了卧室。”
Seth难以置信地看她。
“这片地原来是我妈妈的，后来交给我了，因为我不喜欢她的公寓——现在房产权在格林手里。”
“你可真有意思。”Seth喝了一口咖啡暖和身体，上下审视她的穿着，皱眉：“都入秋了还穿这么少，不冷吗？我冻得够呛。”
“没事，我经常晨跑，不会生病的。”
他居然解下围巾给她：“用来换你的咖啡。很好喝，你可以开店了。”
围上围巾，萨缪尔忍不住汲取残留在织物间的气息。Seth见状，露出笑意。他上车发动引擎，说：“我以为你住公寓，结果一路上连超市都没有，早知如此我就在市区里买饮料了。”
“什么饮料？”
“Monster。你昨天不是在FB上更新状态说想喝的吗？”
萨缪尔尴尬地解释：“我没喝过，想试试。你别在意……”
“那你喜欢喝什么？我们经过市区时买些。你住的地方不方便。”
“但是多清净，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动物和美景。”
“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不仅多才多艺，生活方式也独特。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
“你在夸奖我吗？”
“当然。我非常庆幸在机缘巧合下与你相识，你总是给我带来惊喜。”
如果不是戴着围巾，Seth一定会看见她的耳朵根都是红的。
她不确定该如何定义这样的关系，尽管她对自己的态度心知肚明。一个人会开车两小时去接所谓的“普通朋友”吗？更何况这个人明确表示了他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情。但是，如果这一切不过是他玩的把戏呢？终于，她鼓足勇气问：“我们是朋友吗，Patryk？”
“当然是。怎么，后悔了？”他发出短促的笑声。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仅仅’是朋友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关系呢，小姑娘？”
她又突然变得软弱了：“没关系，现在这样很好。”
Seth在进入高速的路口前靠路边停下车。“不要对我撒谎，小姑娘。”他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Patryk，”她回避了他的眼神，“我也不再想知道了。”
“因为你害怕我是在戏弄你，对吗？”
他说对了。
萨缪尔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小姑娘。你与我认识的任何女性都不一样，你太特别，太引人注目，但是我却觉得你在向我隐瞒什么。每个人都有不愿说的秘密，我尊重这点。”
结果她却瞬间发怒了，语气焦躁：“你凭什么觉得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觉得你够了解我，是吗？别自以为是了！为什么我要跟你这种人成为朋友，真蠢……”猛然间，她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身在背包里翻找，神情惊慌。
“你在找什么？”Seth紧张地问。
“我的药呢……”她一副快哭的表情，“我的药不见了，怎么办……”
对方立刻抓过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她拿出一个药盒，就着水吞了一片药。Seth犹豫片刻，伸手拥抱她。
“对不起。”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惹人厌的样子的。”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亲口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萨缪尔觉得有点晕。她握住Seth的手，叹息般说：“我喜欢你。”
“不是朋友间的喜欢吧？”一边说，Seth一边帮她扣好安全带。
“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喜欢你，然而，我总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再承担恋爱中的责任和负担了，我害怕我会搞砸。”
“你不会的。”
他这次没有迟疑，低头想要亲吻她，她却摇摇头，说：“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万一我伤害你了呢？你会恨我的。”
“我不会。我做不到。”他吻了她的额头，“由你决定我们该以什么样的关系走下去。”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问：“所以才没有接吻吗？”
“等到你愿意的时候，小姑娘。”他耸耸肩，“难道要我强吻你吗？”
“我又不会告你xing骚扰。”
他重新发动引擎，“睡会儿吧，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