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理由》芙蓉树下一狸奴

6、3

　　季成和张一白都毕业于玉慧中学，张一白高一届，是名副其实的师哥。

　　在这座钟灵毓秀的小城，无人不知玉慧中学，把自家儿女送进玉慧，是小城里每一个家长最骄傲的事。

　　对于近几十年出生的玉城人来说，玉慧的传奇，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老校长张锦辉的传奇经历。

　　张锦辉老先生是解放前的大学生，解放前留学法国，专攻机械制造，他在解放前历经波折终得回国，又在解放后被公派留苏，还是专攻机械，学成后回到北京工作。在随后而来的那个特殊年代，他毫无意外地被从北京打发回了原籍玉城，落脚在当时名不见经传的玉慧中学，先教物理，后来也兼教数学。改革开放以后做了一年副校长，便直接被提拔成了校长，一直干到退休。

　　也正是在他当校长的那些年里，玉慧的教学质量和升学率都节节攀升，由区重点而市重点，有市重点而省重点。在张锦辉退休的第二年，玉慧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国家级重点中学，在小城里声名赫赫。

　　世上少了一个杰出的机械专家，却多了一个出类拔萃的校长，这也算人生际遇的一种吧。

　　他不仅教过自己的独子张一白，也教过低一届的季成，那时的玉慧有一个‘“三杰”的说法，指的就是季成、张一白和比张一白还大一届的夏志远。

　　此刻，季成心念一转，问道：“是不是王萍给你打电话了？”

　　张一白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王萍跟我说，你们的人给她打电话，说她母亲被杀了，让我代她全权处理，还给我传真了一份授权书来。”

　　季成一声苦笑：“也难怪，玉城离省城还不到八十公里，可她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就算是回来了，宁可住在玉泉饭店也不愿回家，宁愿找我们这些老同学喝酒也不愿回家看她妈妈...”

　　是的，那个在苏曼嘴里“不可理喻”的王萍，曾经是他的同班同学，当年的那桩“情书事件”让母女俩反目成仇，也在玉慧轰动一时。

　　这件事跟他季成还有些摆不脱的关系。

　　那一年，季成和王萍都还在上高二。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当时的季成，已经写得一手好字一手好诗，加上虽然貌不惊人却自有一份洒脱的气质，相当吸引女生的眼球，给他写情书的女生自然也不少。

　　王萍就给他写过。

　　第一封是放在课桌抽屉里，他看见以后，悄悄拿回家烧了。
　　过了两天，他吃过饭从食堂出来，路过年级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办公室门两边趴了不少人看热闹。

　　他本来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偏偏同班的刘冰看见了他，跑过来道：“哎，我跟你说，你这几天躲着点‘灭绝师太’，王萍给你写情书被她发现了，正在办公室闹呢。”

　　“灭绝师太”是他们在背后给刘兰芝老师取的绰号，这刘老师自几年前离婚以后，脾气越发古怪，学生见了他都恨不得绕着走。

　　在此之后的那段日子里，他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着王萍，他发现这个原本就沉默的女孩子越发地沉默了，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再之后，就是忙碌到压抑的高三，即便是在玉慧这种名校，季成也算是成绩拔尖的，还有时间偶尔练练字，也还偶尔写写诗，他也偶尔想起王萍和那封他从未谋面的“情书”，却只来得及对着那个孤独的背影投上关注的一瞥。

　　再后来，便是各奔东西，他只知道王萍去了省城学医，并且一去不回。

　　没想到，命运绕了一个大圈，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

　　电话两边都是长久的沉默。

　　末了，还是季成先收敛情绪道：“麻烦你到队里来一趟，我们得给你录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