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藏娇④ ...
-
似是一阵春风拂过脸颊,平阳睁开了惺忪的双眸,那挂着娇笑的面容从模糊逐渐地变得无比清晰。心中微微一颤,平阳一手拉住了滑到了身下的锦被,一只手撑着床起身。她的一缕发丝还被阿娇缠在了指尖,像是挠在了心间。卸去了妆容后,阿娇那娇俏艳丽的面容,反倒更显得美艳。
“皇姐方才愣神了,是忘记了这是哪儿么?”阿娇娇笑一声,越过了平阳的身子,从床的内侧爬了出来。她一伸手掀开了那帐帷,天光泻入,周边一下子便亮堂了起来。那早早侍立在了一旁的女官赶紧地迎上前来,准备替她梳妆打扮。陈阿娇挥开了那迎过来的手,赤着脚踩在了地上,她朝着那半依靠在床上的平阳问道,“皇姐可还记得我们幼时?那时候姐姐亲手为我梳妆打扮,丝毫不假借他人手。”
“阿娇。”平阳无奈地抚了抚头,浅谈了一声。
“是我造次了,今时不同往日。”陈阿娇的笑容消散了唇边,她漠然的目光掠过了平阳,最后转到了那侍立的宫女身上,低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服侍平阳公主?”
平阳那平淡如水一般的眸子中泛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她垂下眼眸,将那盘环在了脑海中的回忆尽数驱逐了去。正如阿娇所说,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再也不是那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指尖攥入了掌心中,平阳望着阿娇的侧脸,有一瞬间的晃神。
【叮——系统支线任务开启,为陈阿娇梳妆】
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又响起来的,有些时候它所颁下的指令,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平阳从来都摸不透那个声音的来源,以及它吩咐的一系列事情中的前因后果。仿佛是宿命中该如此,她只是沿着早已经被人定下的轨迹前行。
铜镜中又多了一道人影,那原本替阿娇梳着长发的宫女接到了平阳的眼神示意后,点头退到了一边。平阳握着象牙梳,而另一只手,则是握着那乌黑如云的长发,轻轻地梳理。
陈阿娇看着镜中人,嘴角微微的勾起,那熨帖的感觉使得她似是饮了酒一般沉醉,她低喃了一句:“像,实在是太像了。”
“嗯?”平阳轻哼了一声,有些不解。
“没什么。”陈阿娇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道,“卯时了,皇姐随我一同去太皇太后那请安吧,她老人家若是知晓你入宫了,一定会高兴的。”
太皇太后的身子还算是强健,只是那双眼睛模糊难以视物,她喜好安静,连同平日里的晨省都一并免了。平阳昨日已经见过了太皇太后了,她正想开口,视线就被镜子中的阿娇给吸引了过去。她的手自然不如那些宫女般灵巧,勉勉强强只能够梳个垂云髻,穿着大红凤袍的阿娇,依旧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天际原本还分布着寥落的几颗晨星,在东方那逐渐升起的红日之下,开始变得黯淡而无光彩。而蛰伏在了黑暗中的宫城,终于显现出它那威严肃穆的模样。
三月的风拂在脸上,还是带有些许凉意,坐在辇车上的平阳紧紧了衣襟,与她同坐的阿娇忽地拉住了自己那冰凉的双手,凑到了唇畔轻呵。那暖意从指间一直流淌到了心中,平阳的眼睫颤了颤,没有言语。
长信宫的宫门早已经大开了,看来早已经有人先她们之间来到了此处。静立在一边等待通传的时候,就能够听到里头传来一道道笑声。平阳能够听出来,这分明是馆陶长公主的笑声,她偏头瞧了瞧阿娇,见她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入了殿中才发现,除了馆陶长公主,太后亦是在此。
屈身行礼请安,太皇太后还没开口,就先有馆陶长公主的打趣声传来:“你们两个小辈比我们这群老家伙还起得晚啊?”
“来来来,都到哀家这边来。”太皇太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笑道,“馆陶啊,她们两姐妹难得一见,总是免不了夜间私语,白日起不来亦是正常,你也别笑她们,想想你自己年轻的时候,与小姐妹们咬着耳朵聊到了半夜,次日还不是日上三竿了你都躺着不动,还比不上现在的平阳与阿娇呢。”
“是是,太皇太后说得极是。”馆陶长公主大笑,指着阿娇又道,“阿娇啊,你也别担心那些私房话说不尽,平阳这一回,在宫中应该稍住一段时间吧?”
“平阳侯曹时那儿……”一直沉默着的王太后总算是开了口,她的目光落到了太皇太后的身上,神情有些犹疑。
“诶呀,我说是娘亲与祖母重要,还是夫君重要,这等事情就不用思索了吧?难道侯府里少了平阳,天就会塌下来了?”馆陶长公主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王太后的话语。“平阳啊,你就放心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我记得你与阿娇幼时感情是极好的。”
平阳淡笑着点了点头,低头瞧了眼,那始终被阿娇握住的手。
“皇上驾到!”尖利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刘彻大跨步走入了殿中,行礼道:“儿臣给皇祖母、母后请安。”
“哀家不是说了不必来请安了么?”太皇太后的脸色冷淡了下来,又道,“那些礼节什么的都不必了,皇上赶紧起来入座。”
刘彻面上带着笑容,目光从陈阿娇身上匆匆扫过,最后又落到了馆陶长公主的身上,笑道:“今日这长信宫真热闹。”
“可不是。”太皇太后应了句,“皇上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真是难为您了。”
这话一出,别说是刘彻,就连王太后的脸色都变了。平阳抬头望了一眼,又飞快地低垂下眉眼,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天子推行新政,而太皇太后崇尚黄老。近日赵琯上奏勿将政事禀报给太皇太后,更是将太皇太后的怒气激到了顶点。
手心一阵麻痒传来,平阳低着头,却见阿娇在自己的掌心画着字。陈阿娇她没有看向刘彻,只是低着头将一门心思放在了平阳的手上,唇角挂着娇俏的笑容。
殿中一时陷入了诡谲的静谧中,平阳原本也是有一丝丝的紧张,可是这等情绪被阿娇的小动作给缓解了。她抬起了头,带着几分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刘彻原本神情中海油几丝犹疑,只是在看到平阳的眼神时候,一下子变得果决起来。他猛地站起身,问道:“朕此番前来,有事情想要问皇祖母。”
“嗯?”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
“御史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有何过错?为何被下狱?”刘彻握紧了双拳,大声地质问道。
“哈哈。”太皇太后仰起头一笑,“皇上问他们有何过错?您去廷尉那儿就知道了!他们是想做文帝时候新垣平吗?妖言惑众,罪不可恕!还有太尉窦婴、丞相田蚡,他们也有责任在!这等人怎么能够为百官之率?”
刘彻一时间静默不语,面上划过了几丝隐忍之色。
“柏至侯许昌与武强侯庄青翟,倒是个贤能之人。”太皇太后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会儿,又道,“哀家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那长信宫中的氛围实在是够压抑的,平阳面上划过了一丝无声的笑,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刘彻从她的身侧快步走过,忽地回头望着长信宫的匾额,大声地哼了一句,便甩袖离去。他的目光,几乎没有在阿娇身上逗留过。
“这朝中的事情啊,真复杂!”陈阿娇嘟着唇,抱怨了一句。
“是啊。”平阳点了点头,轻声道。
“我娘亲老是说这个说那个的,着实是没意思。”阿娇挽住了平阳的手腕,笑道,“还是皇姐好。”
“为娘还没走呢,你这个死丫头就在一旁编排我的不是?”馆陶长公主的话语传了过来,“阿娇啊,你瞧皇上他的眼神就没在你身上留过,你们成亲多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为娘从宫外替你抓了几副药,你记得按时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