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温柔地杀死没有名字的我》肥夷

4、登科憾梦（二）

　　东西虽然简单，只一块木板两条粗绳，但要把它们安置在树梢也非易事。我蹲在树下，看着白知微飞上飞下，一会儿板歪了，一会绳子短了，累得满头大汗。白知微不愧是上房揭瓦小能手，小秋千最后还是歪歪扭扭地挂起来了。
　　“我挂得真不错!”他叉腰大笑。
　　我附议，绕着秋千点头如捣蒜。“真好真好”，好玩又食用，没柴火了拆了能顶一顿饭。
　　“这可是上等黄花梨，我拆了我爹的一个书架才找到这块大小适宜，结实牢固。坐上去何等雅趣，哈哈哈哈！”
　　“你笑得好奇怪。”
　　“是吗？”
　　他摸摸鼻子略显不好意思，坐在秋千上像贪玩的小狗儿晃荡晃荡。
　　天色渐偏，隐约好似有人过来。我把他拉起来，摘掉他发间的落叶，掸去一身细尘，将他推出院子。“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吧。”
　　他回头看我，腰上被我顶着，只能露出半张俊脸:“那我考完再来。明天我就入场了，等我十天，十天后我来找你。”
　　“知道啦～”
　　送走他后，我坐在门槛上不想动。我没做到管家大人让我做的事，开口要求白知微留在府里，留在主人的身边。
　　“白少爷看重你，待你如弟弟，你要帮着主子些好听的。”
　　他们不是朋友吗？自然是会在一起的，不管白知微有没有当上官大人，站不站在主人身边，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不懂，这就是外面世界的朋友吗？
　　可是，我很怕当他听了我的话，给我的笑容会带着苦涩。我想拿他当朋友。器，只是别人的器，不能是朋友吗？
　　雨丝慢慢飘落，沾湿屋檐，我该进屋做饭了。
　　八月初九，秋雨没有停歇的意图，我早早休息了，睡前想起白知微给我做的秋千都没有机会玩，颇为遗憾，等天晴了要多玩一会。
　　是夜，我被一阵剧痛惊醒，周围一片湿滑，冰冷的雨模糊了我的视线。
　　好痛，好难受。
　　五脏翻江倒海，昏天暗地，晕头倒向。我勉力抬头，院子离我越来越远，我明明朝着它，却无法前进一步，我不断后退着。我想动一动，身上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制。我在跑吗？我在梦里吗？
　　我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身上不止有雨，还有隔着布料传来的温度。我在一个人身上!他扛着我在跑!
　　我极力挣扎!天，他会不会把我卖掉!或是杀了我，再把我吃掉!
　　我不想死!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跑进有亮光的地方，扑通放下我，把我往前一推。我还未从惊恐、黑暗中走出，一不小心就磕倒在地上，头被硬物猛击，痛得我眼冒金星。
　　“知微，他来了，你醒醒!”
　　谁？谁在说话呀？我刚冒出脑袋，一只大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拽到一个人跟前。
　　那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你最喜欢的东西来了，你睁眼看看吧!”
　　白知微，我哇得一声就哭了。那床上的人是白知微，脸上嘴里全是血，白衣黑红相间。血还在从他紧闭的眼角流出。周围人来人往，只是一些影子，我被限制成眼里只有白知微。
　　我结结巴巴地问:“他，他怎么了？”
　　“不许哭!”主人，他一定是主人。他对我大吼一声，又迅速偃旗息鼓平定怒意，轻轻地说:“他只是睡着了。”
　　颈后的利爪松了，我这才有机会瞥见主人的神色。他面容憔悴，哀恸轻易显现。白知微肯定不好了，不然主人不会这样。我凑过去摸摸白知微的脸。“血怎么止不住呢？”
　　手被打飞，主人的戾气更甚，他离我好近，瞪着我阴沉沉地对我说:“别做多余的事，你只要在那里呼唤他就可以了，把他叫醒，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