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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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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武松沐休,整日都在家。张云的琵琶有人给他送来了。他便边弹便唱来讨好武松。
小优儿弹琵琶的模样,教武松有些恍惚。记忆中他仿佛也曾看见过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季节,抱把琵琶孤零零地弹着。
那琵琶声极为幽怨,混合着风雪的声音,直入人心扉。
“二爷,小的唱得可好?”张云一曲罢,出声询问。武松惊醒,胡乱地点头,又说:“别弹了,吵到周围邻居可不好。”
于是张云把琵琶收起,之后两人似有相顾无言的光景。武松一看到这人就想起昨夜,心中极不自在,就想起身出门去逛逛。
张云目送他出门,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事先准备的一些助兴的香装入香炉,又去打了一瓶好酒。
他准备好酒菜,便站在帘子下等候,从早到晚,暮色降临时,远远看见武松大踏步而来,他便转身点燃香炉里的香。
小香炉被他放在了隐蔽处,飘散出的香味极淡,不仔细便无法察觉。
顺便也把事先已加料的酒再摇匀一些。张云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搁下酒壶后就又回到门边候着。
武松一回来见他等着,已不感到诧异。
用完饭,张云烧了大量热水,武松在露天穿着轻薄的裤子冲了一个澡,回房坐了一会儿便感到心烦意乱和口干舌燥。
今儿天气还比较炎热,夜里的风都带着热气。张云穿了件轻薄衣衫,门也没敲,径直推开进屋。
武松冲了澡可就用不着洗脚了。张云的来意再显然不过。
缓缓发作的药力让武松脑子里浮现越来越多的画面。他眼里都快喷出火了,极想去打几桶冰凉的井水往身上浇。
他这种念头在看到张云时就变了,在张云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臂膀上,他瞬间领悟。
次日,武松如常去画卯。
武松还算不怎冷酷。临近黄昏他从殿帅府归来,专门去买了些伤药和补身体的补品。
张云早把自己收拾干净,虚弱地卧床。武松把东西交给他时,他有些吃惊,似想不到武松还能不生气,而是优待他。
“张云,”武松第一次叫小优儿的名字,“你怎么入娼门的?”
张小优儿一愣,低着头想了一回,抬头淡淡道:“家里穷,爹娘过不下日子,看小的样貌不错就卖了换钱。”
武松忆起六儿也被他母亲给卖过。由此及彼,思及若非花璟从中插手,潘六儿说不定也有这样的遭遇,他心中便冒起无限愤怒。
“你可以老实说了,你费力招惹我,究竟想干什么?”
张云看着武松,良久才说:“我不想再换主人。像货物一样辗转在许多人手中,没有半点体面和尊严,没人看得起我。那天在酒楼里一看到二爷,我便觉得有了依靠。二爷这样的英雄,一定跟其他人不一样。二爷有能耐,居着官,身边从不缺我这样的奴才侍奉。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优势能留在你身边,想来想去,也就皮囊了。我想倘若二爷喜欢我,把我多留些时日,我便有更多机会留在你身边。现在看来,我似乎用错方法了。”
这一通话,说的武松哑口无言。娼门中的人都把自己看得很低贱。他们总有一种扭曲的观念,似乎只有用皮囊才能挽留住恩客的心。
“你何不早说。”武松叹气。他自知心中有鬼,这三天发生的事,他看起来简直是鬼迷了心窍。
那样一个被色惑心的男人,一点都不像他。
张云笑了笑。他眼眸里的风尘媚色尽数收敛了。他定定地望着武松,轻声问:“二爷,冒昧问一句,你可喜欢我?”
武松:“……”
张云没听到回答也不失望。他点点头:“我就知道二爷对我没什么意思。二爷是不是喜欢一个叫六儿的人?”
这句话一下像踩中了武松的尾巴。他道:“你胡说什么。”
“二爷,我可没胡说。”小优儿笑着道,“那天在酒楼你看我的眼神,我就觉得你是在我身上寻找影子。”
“昨天夜里,你一直在唤着六儿……”
武松的脸色有些发白。一个秘密若只自己知道,还能自欺欺人,故意去忽略他,可若被他人挑明,那就不仅仅是尴尬,还有不得不正面面对那种情绪。
张云这时伸手拉住武松的胳膊,祈求道:“二爷,你留下我吧。我这张脸除非划烂了,否则,一到外面总会被人盯上。”
武松甩开他的手,冷冷拒绝:“你离开比较好。”
口气当真无情。张云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张小优儿将息好后,就离开了武松的寓所。他在街巷中逛荡了一圈儿,左拐右拐,最后去见西门庆。
西门庆一见他就问:“事成了吗?”
小优儿笑嘻嘻坐下,遗憾地说:“成是成了,也就一晚上。”
西门庆捏捏小优儿的脸笑道:“你还想怎么?跟着他过一辈子?”
“一辈子便算了,我还不想被废了。”小优儿皱眉抱怨,“二爷的心可真硬,吃了不喜欢就扔掉,太无情了。”
西门庆听了直笑:“你还想如何?让他八抬大轿娶你回家做媳妇儿?虽说要你尽力留在他身边,可我也没多抱多少期待。毕竟武二郎这人,一时沉迷于美色还有可能,叫他久久地耽于美色,我觉得不大可能。他痴心武学,睡里梦里估计想得最多的都是练武!”
张云一听,可不认同。他道:“大官人这话可就错了。人道是铁汉柔情,他武松就算是块石头,也有人能令他心动。”
西门庆听这话,觉得有门,十分敢兴趣地道:“看来你有什么重大发现啊!”
“其实,二爷只是对我这种娼门中小优儿无情,他心中呀,可是有人的。”张云故意卖个关子,说一半留一半,非得等西门庆催他,才继续道,“我跟他睡那天晚上,他激动的时候,嘴里一直唤着一个人名儿……”
“是谁?”西门庆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武松认识的人呢,圈定几个怀疑对象。
张云道:“他一直叫着‘六儿’。大官人跟二爷是结拜兄弟,可知道这‘六儿’是何方神圣,竟让二爷那等念念不忘?”
“果然……是六儿。”西门庆叹息一句,又说,“那可是绝顶的美人儿。”
“男的女的?”张云眼珠子一转问道。
西门庆笑道:“当然是男的,若是女的,你别想二郎碰你一根指头。你不是跟我说他从你身上找影子吗?会从一个男人身上找影子,那肯定口味特殊呀。”
“那个六儿到底多美?”张云追问,“那他现在在何处?”
西门庆嘿嘿一笑:“你可知道,那六儿与我和武松二人的关系?”
张云觑他一眼,怪怪道:“该不会他是你两人的宠儿吧?”
西门庆:“什么宠儿,他是我们的结拜兄弟,最小的一个,野性十足,温顺的时候可乖巧了,脾气上来,可辣着呢!”
“竟然喜欢上自己的结拜兄弟……”张云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人的口味可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