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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尝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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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散后天色蒙蒙,武松才回到衙门前的寓所没一会儿,便听有人拍门。他开门一看,只见酒楼里敢坐在他大腿上的那小优儿一身朴素,不见半点酒席间的放浪,拿一双怯怯的眸子偷瞄他,咬着唇,低头时能看清他头顶的两个发旋儿。
换下艳服,小优儿张云的脸看起来更嫩更小。武松的目光划过他拎在手里的衣包儿,冷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作为擅长弹唱的小优儿,张云平常说话的嗓音也是极为悦耳动听。他低声道:“西门大官人买了我,教我来伺候二爷平常起居。”
武松怎么说也算高俅跟前红人。他一个大男人不擅上灶做饭菜和浆洗衣物一类的琐碎活儿,所以殿帅府给他拨了两个牌军服侍他。
他平日所得的赏赐和领取的俸禄,足够他在支付寓所的租金后,还能买个小厮伺候。他并非娇生惯养的人,也就从未起那念头。
席间西门庆说的话又响在耳畔,武松的目光凝在张云那洗去脂粉后显得没那么艳丽的脸上,淡淡问:“你一个人过来的?怎么不逃?”
按道理,像这等送去伺候人的玩意儿,大多非心甘情愿,若没人押着他来,指望他自觉去未来主人家报道,那太高看他们。天地广大,一个人逃入人海,那真是无处可寻。
张云道:“西门大官人亲自送我来的,他就在不远处看着。”
这就是西门庆的恶趣味了。他纯粹想瞧瞧武松会不会接受他的赠礼。
武松抬头望四处一扫,果然在一个拐弯处看见一个人正探头探脑,他大踏步走过去,对上讪讪笑着的西门庆,就说:“哥哥还是把人收回吧,我用不着他!”
西门庆冲他挤眼:“我一片心意,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收回了,我还有急事,先走啦!”
说罢就急匆匆走开。
武松回到门边,没见到张云,一进屋才见到小优儿已自个儿先进了他的屋子,在替他收拾。
张云的手脚十分麻利,一声不吭埋头做事的模样,倒有点儿良家子的感觉。
武松的目光在他纤细的腰肢上遛了一圈儿,然后神色不明地回到卧室。
因吃了些酒,他敞开胸膛准备躺床上睡觉,一动作被西门庆塞怀里的那本册子就滑出来掉落在褥子上。
他拾起来扔在一旁,躺床上先朝里侧躺,没一会儿又朝外侧躺,再过会儿又平躺,翻来覆去好几轮,他把棉被卷成一坨放在床头,靠在上面,把那本册子拿起来翻看。
书名《金风玉露》,扉页上有一首艳词,用词十分庸俗露骨。正文内容全是图画,旁边配上一些简短的解说。
那图画得惟妙惟肖,极其生动。只看一页,武松心底的感觉便犹若泡泡一般咕嘟咕嘟往上冒。
看着看着,武松脑海里突然蹦出潘六儿的身影,仿佛书中处处都是。
武松喘了一口气粗气。将书扣在胸口,他闭眼冷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再以一种诡异的心态继续翻看。
一本薄薄的册子,竟是内藏乾坤,包罗万象。看完时天色已漆黑一片,听外面更声已到二更。屋内没有其他人,武松仍旧有些遮掩地不自在地收了收腿。
武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中翻江倒海。他需要静静。心里这般想着,把书册塞到床褥子下面。
而就在这时,卧房门被敲响,一个人影映现在门上。武松没吭声,外面的张云见他屋内的灯还未熄灭,知道人还未睡,就出声道:“二爷累了一天需要泡脚吗?小的烧了一些热水,给爷端来了。”
那嗓音甜腻而充满青春的活力,武松鬼使神差地跳下床打开门——他半点都没遮掩他那正躁动的火气。
张云见门真开了,有些吃惊。先是看了一眼武松神色高深莫测的脸,习惯性低头,冷不丁瞅见,霎时心中一惊,手中一个不稳,木盆里的热水被他晃荡出一些,正好……浇在武松的裤子上。
这小优儿脸瞬间爆红,几个呼吸间,耳朵也跟着飘红。
武松沉默着转身,大踏步走到床边坐下,张云垂首温顺地把热水放在他脚边,然后跪下,替他将袜子脱下。两脚浸入热水中后,张云挽起袖子露出一大截白嫩嫩的小臂,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捧着武松那粗糙的大脚,细心又温柔地清洗。
那感觉……武松低头看着小优儿露在外面的后脖子,那玉白的颜色,在灯光中融融似有光,勾得人想摸一摸是否如花瓣一般细腻柔软。
小优儿给武松洗好脚,抱在怀中用干燥的棉布擦干,然后将洗脚水端出去倒掉,最后擦干床边的地平,见武松还八叉着腿坐在床边。
许久。
“你出去,随意找个地方睡吧。”武松背对小优儿冷淡说,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嗯’,门开合的声响传来,他转身坐在桌边出了会儿神,就吹灭灯,躺回床上睡觉。
一夜乱梦,满满都是那书册的人在群魔乱舞。
次日武松正常去殿帅府画卯。没甚事务,林冲邀他去家中吃酒,他寻个理由推拒了,心不在焉地回到寓所,才到门口就嗅到一阵饭菜香。
张云见他到家,立刻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摆好。武松入座,张云执壶立在一旁,要给他斟酒。
武松道:“你也坐着吃。”
“二爷,小的只是个奴才,不配与你……”张云对上武松的眼,立刻闭嘴,将酒壶放在桌上,坐在武松身边。
看来张云有很多优点。他不仅擅弹唱,上灶做饭菜也是一把好手。练武之人胃口大,武松筷子不停,间或吃上一杯酒,半饱时,他抬头见小优儿一筷子都没动,不禁道:“为何不吃?”
张云笑道:“小的只是看二爷吃饭的速度一时看呆了。”
武松放慢筷子,捏着一杯酒,拿眼瞅着小优儿。后者被他看得不自在,低了一回头,又重新抬头,站起身斟了一杯酒靠近,有些羞涩地道:“二爷,可要吃皮杯?”
怎么说也同西门庆混了些时日,皮杯的意思,武松还是明白的。此时这房内,就他俩人。
武松低头瞪住这个总要勾引他的小优儿,冷冷问:“西门庆跟你说了什么?”
他有自知之明,像他这样的男子,比不上西门庆那等风流俊朗的公子哥儿。说得好听是个教头,难听一些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没有一处会解风情。
张云眼神躲避,嗫嚅道:“西门大官人就是让小的伺候二爷!”
“伺候到我的榻上……”武松一把推开小优儿,冷冷道,“你可真会伺候人。”
张云跪在地上,沉默一会儿,在武松等得快不耐烦时,出声道:“二爷,小的这等娼门下贱人,伺候人的方式只有这一种。”
娼门儿女的存在,不就是供人取乐,花钱享用的吗?
他学的那些服侍人的技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武松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夜来张云又来替他洗脚。
这样昏暗的夜晚,有这么一个身体散发着诱惑气息的小优儿随时恭候。
“你出去。”武松听到二更鼓,终于出声撵人。张云抬头看向他,大大的眼眸黑白分明,追问了句:“二爷,真的不需要吗?”
他说话时,粉色的唇和柔软的舌,极其诱人。
武松摆手。张云神情似有些失望。他起身却没立刻离开。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方才转身背对人的武松一扭头就见小优儿仍旧立在跟前。
张云又跪在他脚边,仰头看向他,眼里似乎有哀求:“二爷,你真的不需要吗?”
这下武松哑巴了。他脑海里又划过潘六儿,想起教对方练武时,那也是纤细修长的四肢,那更白的皮肤,那乌黑发亮的长发,那明亮澄澈的眼眸,那弯腰时身体呈现的美好姿态……
就连六儿的声音,现在回想也叫他莫名的兴奋。
不受控制地一番狂想。
乖觉伶俐的小厮儿立刻膝行至他脚边。
武松只听小优儿说:“二爷,你对小的做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都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脑内的弦骤然绷紧。武松咬牙切齿道:“滚出去!”